第003章 二十八星宿
夕阳西下,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九天云垂之上,赤彩霓射、绚烂夺目。天光一片火红,浮以残云,好似那刚刚经过惨烈厮杀的渭水河战场。
陈蜉蝣和赤发馗刚在碑前转身,耳边忽然响起了炸雷,“没想到咱们贞元王朝曾经勇冠三军的堂堂奉王,竟也会如此动容。奉庶子,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睡在这里了!”
赤发馗好歹以前参加过西凉边军,虽说在里面没当成什么正经兵甲,只在西凉校武场操演过几回,混了个辎重兵当当。但也毕竟开过眼界,见过贞元朝军内的高手,对自己的斤两也有比较清楚的认识。刚刚这招千里传音,早已经是力压见闻境界,非一品三境界中入神者所不能为之。
入神入神,神游局内,妙不可知,变化不测。精义入神,不战而屈人,无与之敌者,达神奇卓异之境。虽然武道还停留在存在之有形上,但距无形之练虚相差无几,使练武见闻者望而生叹。到达入神境界的武者,进退有据,前后呼应,内力通贯,气劲微泄。
时下武者主修气,也称内力。武者四境界之见闻境、入神境、练虚境和无敌手之境,除了见闻是二品境界,其余都是一品。达到见闻之境,能感受得到内力的存在并稍加使用,才算略微摸到了些练武的门槛。内力蕴藏于丹田之中,化内用为气劲,化外用为气力;转下为气息,转上为气宇。二品者,修外不修内,气力最甚,这一点,赤发馗深有体会。
但方才那一响炸雷,却让红发汉子心里发怵,冷汗渗出,这分明已经有大入神境界的迹象了!
陈蜉蝣含眸朗声道:“既已来此,为何使这等见不得人的小伎俩?千里传音,百步之遥而已。”
话音未落,以陈蜉蝣、赤发馗和青石碑三点聚为圆心的四周内,登时出现了二三十个碟刹。这些碟杀者个个以罩覆面,身形鬼魅,臂袖外或绣青龙白虎,或绣朱雀玄武。人人腰佩精钢圆月弯刀,眼神冷漠却目光集中。
梅林死寂一片。
赤发馗现在心里已经在叫爹喊娘了,但是他不敢有任何的表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刚刚上山来时可谓脸色羞红,现在可是脸色蜡白。他战战兢兢地虚站在陈蜉蝣的背后,好像风一吹他就要跪下去一样。
这些是什么人?天眼枢二十八星宿!纵是赤发馗这样的粗人,也知晓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贞元王朝以武立国,对历代边境藩王自然不怎么放心,通常一削再削。先帝在这一点跟历朝历代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重设了检校手。但检校是散官,权重而位卑。因此碟刹枢应运而生,由贞元皇帝直接管辖,上查天时,下勘人间。密窃碟情,臣公百态,皇帝是自然洞悉。
光作为谍报组织好像还满足不了天子的需求,由此又衍生开其下的暗杀组织,分北斗七星和二十八星宿。凡是出手,百取百得。群臣寒栗,百姓畏惧。八年前的那场谋反,号称有十万魏武卒护身的魏王,照样被碟刹枢以死北斗七星一人,二十八星宿七人的代价,摘下了头颅。
可以说,只要碟刹枢出手,必然没有生还的可能。何况这次来的还是整整二十八人,二十八星宿!
二十八宿,有个说法。奉朝《书考灵曜》云:“二十八宿,天元气,万物之精也。故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龙,曰‘左青龙’。南方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其形如鹑鸟,曰‘前朱雀’。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其形如虎,曰‘右白虎’。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其形如龟蛇,曰‘后玄武’。”二十八星宿先分四,再分七。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四标,每标七人。根据每个杀手的技法和手段分别对应不同的代号。其中,青龙为首,朱雀次之,白虎者善于攻杀,玄武者善于防退。
二十八星宿,一部分是碟刹统领沈朴从小选拔训练的那些根骨奇佳的数千无名子弟。据传他们不仅要在内力和体魄上进行熬煮,对待自己的精神和意志力也绝不手软。最后留下的一百零八人要流放倭岛上,自行搏杀生存。熬炼出来的十几个碟刹,大多放在了青龙标和白虎标里,成为王朝里对皇帝最忠心的人。其余的,便是从江湖里招募,选取方法亦是如出一辙。因为皇帝知道,残忍虽然不是他最希望的途径,但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二十八星宿黑衣绣图腾于左臂袖外,故四标各称四绣,实乃震慑庙堂和江湖的一大利器。
另一个让赤发馗胆颤的是这身边俊秀公子陈蜉蝣的身份,贞元王朝六大藩王之一的奉王!
几乎贞元辖下的人们都知道,八年前二王谋反,还撺掇了境外柔然,直逼国都天元城。有一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于渭水河畔以五千兵大破柔然十数万铁骑,一战封神。但他功成却不听封为奉王,醉酒刻字国门上,游历天下,纵情江湖。八年过去,在贞元国人的心中,他却还是那个战神,还是那个无人可替的奉王!
但没人知道,老皇帝对他的骄纵极其生恨,暗令格杀,幸得凉王和云泽王掩护才悄然退出国都天元城,重新无声无息地沉寂下去。老皇帝驾崩后,小皇帝登基时曾大赦天下,唯独在太后独孤氏的垂帘听政下,废除了奉王的爵位和称号。此后百官若再要上书,只得在奏本里写上“奉庶人”三个字才允朱批。更有甚者,把“庶人”改成了“庶子”,落得个民间骂名和朝堂清名。此番绵山祭扫,陈蜉蝣自泄踪迹,为的就是被二十八星宿盯上,引他们在一个合适的地点出手。
西凉汉子哪见过这种被围杀的阵仗,赤发馗三条腿一软,嘴唇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直流,瑟瑟发抖。
一位臂绣青龙的碟刹上前咧嘴道,“在下犹记奉庶子您八年前是入神境界,如今不知境界几何,今天二十八宿不自量力,誓杀汝于此!”
陈蜉蝣虚握藤棍,右下左上斜执于身后,撇了撇嘴、皱了皱眉头:“他娘的,废什么话,赶紧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