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紫藤花架下 妖艳脂美曲萦竹

第11章 紫藤花架下 妖艳脂美曲萦竹

翌日晚间,到了要动身的时辰,花亦侬又是望着天空那轮虚假明月,见他望月停步,千不还就在廊下起了嘲笑之声。

千不还依然命人摆了矮桌、茶水、糕点在廊下,夜间起了风,微风刮过,紫藤花架上飘落朵朵花瓣,紫藤花香微弱,但月光之下,紫花飘零,显得颇为凄美。此时,廊芜起了小奶猫的玩兴,追着花瓣奔跑,跑得脚上的镇魂铃又是叮当作响。

千不还看着花亦侬的背影嘲笑着“你们这些神仙啊就是爱附庸风雅,总是喜欢望山望水望月亮。”千不还说这话的时候,念念正在将茶端至月午嘴边,但月午不喝也不说话,她就仿佛一尊石像一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相比昨日夜里她会跪坐了,坐得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千不还命人给月午换了衣裳,又因那血色赤瞳尤为吓人,又命人找了一条带紫藤花图案的布条遮了她的双眼。

千不还嘲笑完,花亦侬就将目光转向了禺山的方向,千不还就又笑着对廊芜说“小猫,你看到了吧,你这阿爹,不是看月亮就是看山呢。”

追着花瓣奔跑的廊芜停下来,凑到花亦侬身边,问“阿爹,你怎么了?”花亦侬摇摇头,难得地露出神仙该有的冷峻面容,笑得高深莫测。

廊芜抬头望着花亦侬,声音怯怯,小声叮嘱道“阿爹,你要快点回来接我跟念念。”花亦侬低头看她,用手轻摸她的头,廊芜眼中就蓄起了泪。

千不还又是起了厌烦。千不还挥着羽扇,招廊芜回到廊下,说“你知道我为何不现在就为你阿爹易容吗?”廊芜懵懂无知,只会瞪着眼睛看他,看得还颇为不大友善。千不还将羽扇轻敲在廊芜额头,说“好笨的小猫,这不就是为了让他早点回来接你们吗?你想啊,我要是现在就给他易了容,他在幻化村畅通无阻,一旦进了村,心就扑到他那两个宝贝弟弟身上去了,谁还记得你们。”廊芜脸上显出担忧,生怕花亦侬当真不要她与念念,眼神也哀怨了起来。

花亦侬回转身子,看着千不还说“这你尽可放心,就你这嗜钱如命的毛病,我还怕你把孩子带坏了呢。”

千不还呵呵一笑,说“那你回来的时候,可记得给我这几日的食宿钱。”

嬉笑过后,花亦侬又问“你那养母犯了何罪?”千不还手中羽扇一停,脸上也露出惊色。千不还不语,花亦侬又说“你也说了,这幻化村内都是作奸犯科无恶不作之辈,你那养母既然身处幻化村,想必也是犯了过错。”

千不还脸上再次露出笑来,羽扇再次轻摇,千不还说“这幻化村的规矩你已然知道一些,但还知道的不全,虽是萍水相逢,但好歹也认识两日,我便做个好人,再告诉你一条。这幻化村内啊,禁止谈论、打探别人隐私,有人说,就听听,人不说,也不能问。”

花亦侬微微一笑,问“怎么,都是作奸犯科,还互相提防?”

“这是自然,既然逃至此处,想过的自然就是太平日子,往事不堪回首,又何必再提。”花亦侬望着千不还,微微低了头,千不还明白他这不语的意思,看不上,花亦侬看不上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派,神仙嘛,品性上都自诩高洁,千不还也不做争辩。

待到真的要动身之时,花亦侬又是叮嘱了几句不能打孩子之类,千不还争辩了几句你这少年倒是不大妨事,你这小猫可是能上房揭瓦,浑说几句,花亦侬又对念念、廊芜叮嘱一些,便当真出了“鬼门关”。

一路行来,月光皎洁,有魂为他掌灯,花亦侬谢过几句,接了灯笼想要独自前行,但那魂受了千不还指示,不肯离去,花亦侬也就任他跟在身后。神仙身后跟了一个魂魄,这要是传上禺山,想必众生灵都要笑掉大牙,但花亦侬这人本就懒理闲言碎语,也就不惧流言。

行至河边,那魂将灯插在岸边,说“仙人此去大可放心,只要此灯不灭,仙人自会回来。”花亦侬看了一眼那灯,普普通通一盏纸糊的灯罩罢了,指望它照亮前方忐途,对它来说,实在责任过重。花亦侬下水之前,又向那魂谢过几句,说了几句麻烦照看孩子之类的,待到那魂应允,花亦侬就当真下了水。

那魂本以为花亦侬会游着前行,但花亦侬沉入水后就再也没有露头,那魂等了片刻,花亦侬依然没有露头,就独自离开回了鬼门关。回到鬼门关,那魂将情形与千不还做了说明,千不还又轻摇着羽扇笑而不语。廊芜双手撑在身后,将小脚摇来晃去,晃得镇魂铃随风发出声响,千不还正欲说点什么,却听月午突地高声喊道“我以我永世不得重生之名起咒……”

月午这声起得突兀,吓了千不还一跳,千不还一边安抚自己受惊的心,一边回头心有余悸地说“月午啊月午,你一定要每夜到了此时都要喊上一句吗,怪吓人的。”念念看着千不还低头致歉,说了句“扰到先生了。”

千不还眼神突然深邃起来,说了句“师尊不在,你倒是恭顺起来。”

念念将眼投向远方,说“师尊虽还未教导我什么,但是我也需时刻记得要照顾廊芜。师尊不在,若先生有何需要,大可任意差遣我。”

念念这话说得谦虚有礼,千不还眼中便又多了一丝兴趣。将眼前少年看了又看,千不还突然问他“你可会什么乐器?”念念点头,说“会奏箫。”千不还大为高兴,说“天下乐理都是通的,你教我乐理如何?”念念一惊,推脱几句,但还未推脱成功,千不还已命人拿了一把紫竹箫来。

那箫在月光下泛黑,千不还就将它递至了念念手上,念念接过箫来仔细观看,就觉应该价格不菲。千不还问他“觉得如何?”念念不回,千不还又说“你教我乐理,这把箫就送给你了。”

念念将箫放在矮桌之上,低头致谢,说“谢过先生,但我曾发过誓言,再也不奏了。”

千不还将身欺在桌上,挥了挥衣袖,将衣袖平整地摆在膝上,说“你还记恨我昨日与你打斗?”

“绝无此意。”

千不还嘴角诡秘一笑,说“真是人小鬼大。想必你也有不再奏箫的理由,但是呢,人间乐事,何必拘泥前尘往事,既然已经往生,就当抛过一切,既然抛弃不要,又何必记着。前路漫漫,须要自乐才是。”

听他这么说,廊芜也回过身来,瞪着天真烂漫的眼睛说“为何我阿爹一走,你倒正经起来,像个仙人。”

千不还嘿嘿一笑,又将身子朝廊芜靠近了一些,问“所以,小猫,你要拜我为师吗?”

“才不要!”说着,廊芜就又跑出了廊,在月光之下追着紫藤花瓣玩耍。

花亦侬深入水下,又觉体内术法恢复些许,花亦侬觉得在与赤陵争斗时的感觉是对的,在这水下,他是有些许术法的,可是为何呢?这水他试过,与水无关,那么究竟与何有关呢?

这么思索着,花亦侬再次行至赤陵的水晶冰棺附近,这个地界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她选了这幻化村最为重要的折点作为长眠之地。花亦侬趋步向前,向棺内观望,棺盖紧闭,两人相依,神情安然,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赤陵与她姐姐身上却截然不同。花亦侬在棺前忏悔,深觉不该擅作主张用自己的血替了廊芜的血。

花亦侬伫立棺前,轻声细语,为让赤陵释怀,花亦侬主动坦言千不还并未骗她,是他妄自轻为,擅作主张更改血液,如用廊芜之血,说不定真的能救她姐姐出棺,可事已至此,除了忏悔,花亦侬再无他法,也只能期盼她们黄泉路上能够相依相伴,来世也可再做连理。

忏悔过后,花亦侬重新出发,向着那幻化村的方向游走。这河道昏暗,淤泥遍布,花亦侬又想起赤陵说她带着姐姐的尸体游了十天十夜,花亦侬再次揪起心来,想着虽为女子,虽为异类,却也颇的重情,说来说去,细细算着,这债终归是幻化村的错,是那大当家的错,花亦侬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这大当家的赶出村落。

花亦侬行至河道尽头时,天已有点光亮,街道虽是安静,但那挂着酒肆招牌的窗前却依然点着灯。灯光昏暗,烛火在风中摇曳,酒肆招牌也摇摇晃晃的,随风飘落的紫藤花瓣落了满河,以至花亦侬冒出头来时,头上都带了零星花瓣。

花亦侬冒出头来时,透出光亮的窗前正有人趴着,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白玉瓷瓶,瓶里装了酒,人正靠了窗慢慢饮着。花亦侬掩在水中,看着窗前女子,就觉她妖艳俏丽。兴许是街上无人,这窗又靠近河道,女子便觉无人看到,大片白皙皮肤竟袒露在外,显得整个人都圆润脂美。女子将发散着,抬头看向屋檐紫藤花架,一丛一丛的,往下垂着,垂过窗边,掉进河里。花亦侬想她莫不是千不还的养母曲萦竹?千不还喜爱紫藤花的“毛病”兴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但若说她是千不还的养母,那难免有些牵强,从外貌上看,女子与千不还年龄相仿,正当妙龄。

女子望着花架,时不时地低头饮酒,觉得这时长岁长,竟没一丝乐趣。正在寂寥,听到水中有声,女子低头去看,就见水中冒出一颗头来,那脸俊逸潇洒,满眼冷静,头上零星散落的花瓣竟衬得他仿佛是个女子。

女子起了玩心,竟将手托了腮,问“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在我家屋后河里做什么?”花亦侬脚下一滑,心中竟有些哆嗦,这声音俏丽,与她妖艳气息颇为有些出入。

女子见他身形不稳,又呵呵笑了起来,随后竟伸出手去,说“仙人若是再不上来,一会儿天光亮起来,被人看见,可是要抓了去的。”

“你认得我?”花亦侬大惊,女子又将手伸了伸,说“你先上来。”女子伸过来的手白嫩细致,指尖小巧,花亦侬就不敢向前。

花亦侬不向前来,女子便用指尖波了波水,指尖沾水,滴滴落回河里,花亦侬望着那层层涟漪,觉得那纹似乎荡在了女子脸上。女子又朝他伸手,花亦侬说“唐突姑娘,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女子指尖依然在滴水,花亦侬回“开酒肆的曲萦竹。”女子脸上的笑荡得更多,又是伸手示意。三次伸手,花亦侬终于慢慢朝她靠去,待到握了她的手,花亦侬就觉那手软腻如玉,温温热热。

女子稍一用力,就将花亦侬拽到了窗户边缘,可到窗户边缘,女子又不拽了,就让花亦侬那么挂在窗边。花亦侬诧异,女子脸上竟露出明媚笑来,那笑透着光,显得月色甚好。

女子趴在窗沿拿他打趣,说“花亦侬啊,你终于来了。”花亦侬再次大惊,随着一阵风,紫藤花条飘进窗内,打在了花亦侬脸上。女子将紫藤花条拿开,看着花亦侬说“仙人,是来喝酒,还是住店?”

花亦侬轻轻用力,面对河道坐在窗沿,整个窗户就显得有点拥挤。花亦侬问“姑娘认识我?”

女子将酒递给他,说“这幻化村内,人人都在等仙人,人人都认得仙人。”花亦侬恍然大悟,想起了千不还说得这幻化村内贴满了他的画像,人人都磨好了刀等着他来。

花亦侬看着女子递过来的白玉酒瓶,那酒瓶依然被月光笼了一层光,握着它的手更是脂润,衬得瓶子都腴润如脂。

女子又轻轻抬了抬眉,示意他将酒瓶接了,花亦侬问“姑娘竟不怕我?”

“为何要怕?”

“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有个陌生男人从河里爬了姑娘窗户,姑娘竟不怕?”

女子嘻嘻笑起来,问“原来,这仙人也讲究男女?”说着女子将手伸向花亦侬,花亦侬眼中虽带了警觉,却丝毫未躲,直到女子将他头上的紫藤花瓣摘去,沾在指尖吹了出去,花亦侬都没有动弹。女子又是微微笑着,说“早就听闻这禺山之上有位神仙,长得极为俊朗,今日有幸见着,果然名不虚传。”

“为何人人都传神仙长相?”

“那仙人有何功勋?”说着女子又去看花亦侬,看得花亦侬心中竟起了胆怯。花亦侬将眼望回禺山,看了又看。

正在看着,女子问“仙人找我何事?”

花亦侬再次大惊,回望女子,只听女子回他“我就是开酒肆的曲萦竹。”这声回过,花亦侬仿佛听到了什么掉进河里一般,扑通一声,惊涛骇浪,原来这就是千不还的养母曲萦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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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下山找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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