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却信谗言惹灾殃(3)

第73章 却信谗言惹灾殃(3)

其实,王衡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他们可以对思摩下手。擒住思摩,贺鲁孤掌难鸣,不会再兴起大浪,而沙陀金山和社尔若能立功,会被加官进爵,得到唐朝皇帝的嘉奖。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沙陀金山和社尔有些心动。

思摩带着人马来到沙陀金山和社尔的领地,二人看到思摩一众残兵败将,心中更加坚定了劝他投降的想法。他们设宴款待思摩,在推杯换盏之际,社尔说:

“大汗,这仗依我看,没什么打下去的必要。”

思摩眼睛一立,问:“你是什么意思?”

思摩奇怪的是,为什么社尔突然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社尔接着说:“唐军兵强马壮,主将王衡颇有法力,贺鲁副汗几次三番不能胜他。继续下去,只是坐以待毙。不如我们归顺大唐,借他们之力,统一西域,休养生息,待兵强马壮,日后再做图谋不迟。”

思摩一拍桌子:“大胆!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沙陀金山见思摩要发怒,立刻起身劝说:“统叶护息怒,沙陀金山不是这个意思。”

思摩问:“那他是什么意思?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今日若不杀了他这个叛徒,以后还如何统御西突厥各部?”

说罢,拔剑就要杀社尔。

社尔见状,也露出真面目。他斜睨着眼睛,说:“统叶护让我们部落的人每日提心吊胆,动不动就打仗,死伤众多,又没有任何的补偿。大唐明明可以封我们做游骑将军,若这阳关道我们不走,却偏偏要走独木桥,实属不智。大汗这般不顾我们的死活,休怪我不念及兄弟情分。”

说着,他一弹指,他部落的兵将立即包围了帐篷。沙陀金山劝道:“自家人,都是自家人,何必闹到这步田地。咱们都坐下来另行商议。二位息怒,息怒。”

思摩原本是一个莽夫,平日最看不惯背信弃义之事。他想起他过去一直待此二人不薄,现在自己还不算真正遭难,就被社尔这般奚落,心中怒火难以压抑。沙陀金山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表面尊重他,其实话里满是轻蔑,已经把他和社尔摆在平等的地位。他说:

‘社尔,如果你现在跪地求饶,我可以免你一死。’

社尔若果然这样做了,可能还有化解矛盾的机会。可是他告诉思摩:

“大汗,我们俩的武功,自然是比不上你,所以我留了一手。方才的酒里,我下了蒙汗药。”

思摩一听,勃然大怒。而社尔其实是小瞧了思摩的功力。思摩虽然比不上贺鲁年轻力壮,武功高强,但也不是吃素的。蒙汗药对他而言,发挥的作用有限。他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西突厥内部居然会起内讧。社尔是万万不能留了。他还没等社尔回过神,手起刀落,社尔瞬间就被销掉半个脑袋。

真是心狠手辣,行事果断。

沙陀金山见状,腿已经软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思摩想:此二人一向在一处,今日之事,沙陀金山岂能脱离干系。他对沙陀金山咬牙切齿地说:“社尔今日这个下场,都是背叛我的结果。他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沙陀金山说:“是社尔怂恿我,跟我没关系。我和我部落的人都真心拥戴可汗。”

思摩说:“你们时常在一处,他做什么,你肯定参与其中。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吗?”

结果沙陀金山也成了思摩的刀下之鬼。

王衡知道沙陀金山和社尔不是思摩的对手。更何况,他们可能会把劝降书直接给思摩过目。但无论如何,唐军没有任何损失。这两个人若忠心不二,思摩看见劝降书会大动肝火,乱了心绪。若他们有意归顺,背叛思摩,那就是一场内讧,死谁对唐军都有利。

还没等这个好消息被传回咽城,吴王恪便带着手下的子羡和李淳风找到程咬金的先头部队。他们骑在马上,远远地看到西突厥兵营里,进出者皆是唐朝官兵。吴王恪说:“程总管想是打了胜仗,头功是他的。王衡什么都不是。”子羡附和道:“王衡现在守着咽城一座孤城,只顾自命不凡。看咱们如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靠近兵营,紫云道人正在四处巡逻,看见李淳风,又见吴王恪与子羡,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追赶而来,更不晓得他们来做什么。吴王恪他们翻身下马,紫云道人上前迎接,拜过吴王恪,想跟李淳风打招呼,李淳风却没理他。紫云道人觉得奇怪,但一想李淳风就是这么个怪人,也没往别处多想。

程咬金虽未出营帐迎接吴王恪,可是对他还是很重视,将他请入帐中交谈。吴王恪对他说:

“程总管劳苦功高,我回朝之后,一定在圣上面前为您多多美言。”

程咬金如今已是一把年纪的人,喜欢听好话。而且自打年轻时起,他就喜欢别人给他戴高帽。他听见吴王恪的恭维,觉得比王衡平时说话中听。吴王恪平日里觉得程咬金只不过是一莽夫,并未将他放在眼里。此时,吴王恪察言观色,感觉程咬金对他甚是恭敬,有机可乘,便接着说:

“程总管若继续乘胜追击,一定能大获全胜。否则,如果头功被王副总管抢去,您日后在李绩大人、褚遂良大人、还有上官大人那里,难免会被王副总管盖住风头。”

程咬金一听,说:“哎,不会不会,王衡私底下是我的贤侄,他不会跟我争抢战功。”

吴王恪说:“程老将军您太惜才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副总管虽然有才,可自从来到西域,他一手遮天,把所有部将都笼络在自己麾下,等于是把您老架空了呀。”

程咬金越听越不是滋味。其实他心里也对王衡有所顾忌。第一是因为王衡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二位夫人都带到战场上来,这明显不合规矩。第二是,王衡整日摆弄玄通宝剑,装神弄鬼,容易扰乱军心。程咬金平日里懒得管事儿,才把琐碎的杂务和战事都交给王衡。否则,他真想找机会好好劝劝一下这位贤侄。

吴王恪又说:“程总管,王副总管把几位能征善战的武将都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却给您派遣了几个不入流的道士,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我都看不过去。所以,我带着手下谋士,还有李淳风道长,特地来帮您。皇上当初在发兵之际,召见过我,叮嘱我用心辅佐您。以后,我就是您的左膀右臂。谁想撼动您的位置,我首先不答应。”

程咬金见吴王恪并未自称‘本王’,而是以我自称,并用‘您’这个尊称来称呼他。他心中得意,便说:

“吴王殿下,我老程为大唐效力,一向是万死不辞的。这仗,接下来怎么打,我会和殿下你共同商议。”

就这样,程咬金和吴王恪相处甚欢。

却说阿史那思摩斩杀了沙陀金山和社尔,站在帐篷里,猛然看到刀尖上的脑浆,还有地上躺着的二位首领被血污浸透的尸首,感觉不妙。毕竟这里是二人自己部落的地盘。他看见帐外包围着社尔的部下,心里有些慌。一个西突厥部将说:“统叶护,我们还是冲杀出去,带领部队去找副汗吧。”

经这个部将这么一提醒,阿史那思摩瞬间醒悟。确实得走,去找贺鲁是正事。他叹息一声,说:“唉,还是自家兄弟信得过。我当初太轻信沙陀金山和社尔这两个叛徒小人。”

另一个谋士说:“大汗,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我们快突围出去吧。”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发狠说:“好。”

于是他们冲出去,对阵沙陀金山的部下,一顿乱砍,只为夺路而逃。社尔那几号人,不是思摩的对手。思摩和部下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战斗。混乱之中,社尔处月部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思摩也不与他们多说,只是骑着快马,带领自己的部下及队伍,冲出社尔的城邦,一路扬长而去。

有一个社尔平时宠信的随从,当思摩怒杀社尔之时,正好在帐外,他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有部落的人看见帐篷外面一片狼烟,尸横遍地,跑过来搬起这个,又叫叫那个,发现了这个重伤的随从。随从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部落其他人后便吐血而死。听见这番真相的人大喊,酋长被统叶护杀了!酋长被统叶护杀了!

这下,不但周围的人听见,社尔的家人也听见了。他们进入帐中,发现不但社尔血肉模糊,就连沙陀金山也一样是被剖腹剜心。社尔的家人哭天抢地,连连咒骂阿史那思摩为人太过狠毒。

社尔来沙陀金山这边小聚,也带这几个随从。他们见酋长被杀,慌忙决定回去报信。沙陀金山家人还特地派一众人马护送他们回去,怕思摩在半路遭遇他们会杀人灭口。这几个随从回去之后,报告社尔的几个儿子。他们都十分惊愕和愤恨。商量之后的结果是:去与唐军投降。

那么如何才能投降呢?社尔的二儿子卡拉吉说:“我看,还是给在咽城的王衡和在鹰娑川的程咬金分别送一封投降书为稳妥。”

其余几个儿子一听也好。大儿子哥舒翰便流着泪说要去沙陀金山部接社尔的尸首回来。三儿子鄂尔浑随大哥同去。

王衡正在房中看地图。他背着手,在想他的这番计议究竟有什么纰漏。

此时在他身边的是静枫。他问:“静枫,你说我这个人的毛病是什么呢?”

静枫说:“如果你要我说实话,我觉得你所作所为并无私心,是好的。可是你为了达到目的,有时会不择手段。”

王衡说:“这不算缺点吧。”

静枫说:“有句俗话,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所谓百密一疏。就怕你一番谋划,还是有错处。”

王衡心想,然也。

这时,法图麦和其他几位将军匆匆赶来,在门外让卫兵禀报进去见王副总管。

王衡忙让他们进来,只见法图麦手里拿着一个纸卷。其实四位将军已经过目,这是社尔部落的投降书。法图麦告诉王衡情况,王衡打开一看,便明白自己的计策已经奏效。他没想到思摩是如此鲁莽的一个人,等于自断后路。可是他看到投降书最后,说的是这份投降书一式二份,给程咬金也送去一份。

按理,程咬金与社尔部距离更近。那么应该是程咬金接受社尔的投降比较合适。可是王衡也有顾虑,就是程咬金会如何处置社尔部的官兵和民众。他与四位将军商议,给程总管写信,让他接受社尔部的投降。王衡不放心,在信的结尾还特意提醒,要妥善安置投降的军民。

信就这样送了过去。

话说程咬金一连接到两封信,一封是社尔部的投降书,另一份是王衡随后便派人送来的信函。他过目之后,不与紫云道人他们商议,却将吴王恪和子羡又请入帐内商量。吴王恪顺便将李淳风也带进来。

程咬金问吴王恪怎么办。吴王恪不假思索地说:“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些乌合之众,没有教化的叛军刁民。如果像王衡说的那样,妥善安置他们,与不降有何区别!我们一旦离开,班师回朝,他们又开始犯上作乱,那该如何?不如杀了这些人,将他们的财物收缴,上交朝廷,咱们立的功劳就更大了。”

程咬金说:“不可不可,朝廷不让杀降。”

吴王恪便说:“那把他们的财物分给您手下的弟兄,也会更得人心啊。至于朝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程老将军您有顾虑,我们可以不上缴所获之物,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子羡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程总管,我们王孙说得极是。本来,我一个门客,不好与您搭话。可是我陪伴王孙多年,深知皇上交代过他,让他监督您行军打仗。皇上说,您武艺高强,功勋卓著,就是性格急躁了些。皇上可是让王孙多提醒您的。但我们王孙一直十分敬重仰慕您,从来不敢有任何忤逆或建议。这次王孙这个办法实在是妙。社尔部落人马众多,宝物颇丰,如果这些都归唐军所有,分给您手下的兵将,还愁您不能耀武扬威,深得人心么。”

程咬金原是个糊涂人。其实吴王恪和子羡给他出的绝对是馊主意。但他居然听得进去。他传令下去,接受社尔部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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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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