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堂的构件
天堂,究竟是传说中的空旷洁白、蔚蓝深奥梦一样的存在,还是充满瑶池仙雾、海市蜃楼的地方?
不,天堂,也是由物质构成。
很难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出自伊娅之口。
伊娅正和叶晓艺迷蒙而深情的相拥着,躺在树荫下,山背上开满金黄色的、米白色的野菊花,在形态各异、大小不同的山岩边上,长着古铜色的修长挺拔的龙须草,和风轻拂、阳光灿烂、白云悠悠。
从阳葭山顶峰垭口处,倾泻而下的凌霞飞瀑,落到两三里远的半山坳中。因为光影透视产生的错觉,雄美的飞瀑仿佛就落在头枕之上,水雾珠帘四处迸溅,折射出一道道若隐若现的彩虹。彩雾随风飘散,穿过羽林,好像已经打湿了伊娅美丽的躯体。
身后,石屋中,还剩有盧笙用竹框,满山遍野收集而来的栾木、栲木的树皮枝干,从寺院中弄了口铁锅,曾经独自埋头提炼栲胶。
在征兵的前几天,盧笙还找了好长时间,才在一间破庙里找到了刘半仙,口中卿卿嗯嗯的低咕着,围着一个铜炉,在冶炼什么“仙丹”。
盧笙想向他讨要一些,可以使“仙丹”凝聚成圆团状,又可拉伸、且富有脂肪弹性似的药矿物。
刘半仙嬉笑着说:“魁星爷,你们读书人,怎么也会瞧得上,我这等下九流。难道真如天书所言,这世道快要大变身了。”
却见父亲盧荀,蓬头垢后,束着杂乱的头发,穿着半俗半仙的衣服,在角落里一边烤鸡腿,一边研磨什么药物,故意转头不理他。
盧笙心里难过得快要掉眼泪,心想:体衰多病,却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好歹孩儿现在也可以赚钱养家了。
后母早带着亲生女儿,远走他乡。
作为父亲的盧荀,不会比盧笙更好受,埋头堵着闷气,心想:你又不比我,那个脑袋天生优异,神鬼中意,记性超常,却偏偏不给我好好读书,给我光宗耀祖,出口恶气。
却学作木匠,还乱搞这些个骗人混饭吃的炼巫术。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比我,你这么年轻,走仕读之正路,仍有机会,前途大好。
我反正是老了,一生也无望了,跟个神仙也好,随个凡胎也好,只要不作恶多端,混口饭、骗口饭吃,都无事。真想马上跪在,祖先坟前,求先祖显灵,让我孩儿迷途知返哪!
盧荀怕哭起来,起身说去炭窑看看,烧过火了没有。刘半仙说一起去,这方面你们读书先生,仿佛天生不会太在行。
盧笙趁机,翻寻查找,想要的那种硫磺石矿不多了。想必,这刘半仙还是觉得搞那种“仙丹”,更加吸睛赚钱:丹砂加热分解出水银,又使水银与硫化物,合成硫化汞,再加热升华,如此反复制作,最后得到圆转流动的珠丸,最上品的称为九转还魂丹,放在手掌或瓷盘上,就尤如夏天荷叶上的一颗露珠,晶莹滚动,却怕一眨眼一不小心,就会滚落,如水珠般凭空消失。
在反复加热、还原、升华、沉净中,如何添加一些药性矿物、草本药物,如何使九转还魂丹圆转水灵,乃至色彩琉璃,沉香提神,这要许多的技艺和经验,也即真正的炼丹秘决。
刘半仙常说:可怜我的炼丹之术,还不及五成功力。又自嘲:所以才叫半仙嘛。
当天中午,盧笙和霓雪儿在僻静处,难舍难分了好一会儿。
霓雪儿回到寺院中,已迟到了好长时间。宏音法师叹惜说:“你我游历多年,躬身化缘,露宿风餐,才凑得一笔善款,本以为可以自己设计、扩建古寺。可是天不遂人愿,如今各方介入,无奈人多眼杂、流言可怕、众口烁金,你要更加小心。”
自从清岩寺三方修缮组成立之后,一些僧人就名正言顺地进驻清岩寺。
除了宏扬佛法、修生养性之外,充当世俗礼教的代言人,也是一部分僧尼非常乐意接受的份外职责。
盧笙回到家里,用芦哨吹了几声,一群野鸽子,就扑闪着翅膀,飞进院子。带头的俩只,一只飞到盧笙肩膀上。另一只干脆站到了他头上,轻轻挥动翅膀,以保持平衡,好像盧笙的头骨真得有些崎岖不平。
壁后,突然闪出一条身影,灵巧敏捷地一把抓住,盧笙头上的野鸽子,用嘴亲了下美丽的羽毛,用动听的声音说:“小红爪,终于把你捧了个正着,想我了吗,就你会撒娇,骑人头上。”
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家,接着从地上提起一袋粗粮谷糠,说:“给,这是我每月应给鸽子的份子粮。”
接着又吐了下舌头,说:“我先走了,免得被兄长妈妈看到,又要数落我。”
伸手想捧住,盧笙肩膀上的鸽子,说:“小罗,来让姑姑也亲一下。”“小罗”已有准备,一纵身飞起,捞了个空。
青衣姑娘,格格地笑了下,说:“小罗,就是小气。”
接着转身出门,三步并两步,像阵风,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刚才这位姑娘就是盧恪慧,外表秀气、内在洒脱,不高不矮、身材均称,从小喜欢舞枪弄棍,不爱红妆爱武装;一头披肩秀发,只管往上一束,就是一条唐宋时期,现实中不多见的靓丽高挑的马尾辫子。
说话文雅动听,走路却似一阵风,那种健美身法,特别适合于攀岩运动。事实上,她确有“飞檐走壁”的实力,伙伴们把她的姓名反过来,谐音绰号为“飞客鹿”。她就笑着说:还不如叫我“飞鸽鹭”好呢。
就在饲养和训练,这一群烈性野鸽子上,村中两大巾帼美女:盧恪慧、杨帼,才改变了对盧笙的偏见,并且混熟了。
当地人俗称为麒麟野鸽子,估计现在早已灭绝。几年前,盧笙家门口,两棵梧桐树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两只麒麟野鸽子,筑了巢,并且产下九个鸟蛋。
一天,盧笙爬上树,想一探究竟,下来时,一不小心一脚踏空,往地上摔去。刚巧树下路过高大的杨帼,凭空接了一把,才没摔坏身子,倒是把杨帼的手腕扭伤了。
盧恪慧和杨帼一同路过,听说此事,盧恪慧这丫头,三下两式的就爬了上去,轻轻抓着了其中两个鸟蛋,说:“还热乎着呢。”
“九个鸟蛋,据然有九种不同颜色,太有趣了。”
后来小鸟出壳,盧恪慧路过,又爬上看了好几回,毛绒绒地可爱极了。后来不知怎得,俩只鸽爸爸鸽妈妈受伤了、还是发生意外,没再飞回来。羽毛初满的野鸽子,叽叽乱叫,估计是饿了。隔了一天,其中一只试飞,从树上掉下摔死身亡;又过了两天,又一只试飞,没飞多远掉到路上,被一只野狗叼走。
见状,盧笙触景生情。就壮着胆子来到盧恪慧家门,悄悄约了出来,让她上树,把小野鸽子,抓来饲养,免得一窝子全部牺牲。
说明一下,这种麒麟野鸽烈性得很,虽然还是稚鸟,但是如果没有好身手,一抓即着,就会纵身飞跳,救命不成,反倒杀生。所以此事,非恪慧不行。
即便像盧恪慧这等身手敏捷、神出鬼没,在抓养中,又一只从巢穴上飞纵而下,撞上石壁,仍奋力扑腾着,摔断了翅膀和双脚,不吃不喝,两天后气绝身亡。
剩下六只,三人各领两只,带回家中饲养。只有盧笙家中的两只小野鸽子,会吞吃一点盧笙亲手喂食的小虫小碎米。杨帼、盧恪慧领走的几只,就滴水不喝、滴米不进。
眼看快要奄奄一息了,俩位小(指年龄、心理上)美女心疼得直掉眼泪,听小伙伴说:魁星爷喂养的两只麒麟野鸽会吃点东西。俩人就万般不舍地,送到盧笙家中。
开始会喝点水。两、三天后,才会进点食物。俩位小美女,激动得又直掉眼泪,盧恪慧高兴得就差点用小嘴亲一下小魁星;杨帼就学着幼儿时节过家家中的“妈妈”,半搂了下盧笙,说:“小乖乖,又救回了好几条生命。回家拿几个肉包子,奖励你一下。”
可最终,还是死了一只,剩下五只麒麟野鸽,直到羽翼丰满。三人也因此结下了友谊。
根据训兽方法,以及那本有点稀奇古怪的模糊不清的手抄本上的只言片语,对这几只麒麟野鸽子,进行科学训养,说不定可以千里传信。
杨帼、盧恪慧也都叫家人,做了个芦哨,但是她俩吹起来,这群鸽子基本上不怎么飞过来,飞过来了也是高空盘旋。对此杨帼、盧恪慧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是羡慕加小妒忌。
现在,盧笙心想:就要入伍当兵了,这群烈性鸽子,最好先让她们饲养着。到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就暂停傍晚再去看霓雪儿的打算,随便吃了碗早上剩下的冷饭后。
按照他手上原有的芦哨尺寸,对哨管大小、长短,进行精确计量,花了很长时间,才制作出几个一模一样的哨管;最关键是哨芯,如同人的声带喉膜,世上那么多人,每个人的发音仍是有明显的差别。
这几只精灵一般的麒麟野鸽,对声音频率、振幅、波长有着非比寻常的敏感力。用杨弈按照盧笙要求,打制的特小工具,趴在烛灯下,对哨芯、哨管、哨眼进行精准打磨,直到做得眼花缭乱,夜幕降临,才做成了一只。
到院子上吹了几声,一会儿,一群挥动着翅膀、咕咕直叫的小精灵,从天而降,落在身前。“小罗”照样稳稳地停在左肩上,“小红爪”飞来,盧笙故意摇头晃脑,“小红爪”扑了个空,盘旋了一圈,停在盧笙右肩上。
心想:累了,早点睡,趁这两天还有空,明早上山,对栲胶进行最后的提炼、试制。如果李辉的车轮,能有牛皮气筏一样包裹,如同水上漂行,或者增强弹力,这车轮滚动就会变得轻松起来,拉车的牛马会省力很多,而运行速度也会有大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