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唯女道不可辜负

道长若生情。

圣女可入宫。

这是徐月娴最直观的想法。

她能够看出来陛下和公孙如意是郎有情，妾有意。

如果陛下最终将公孙如意纳入后宫的话，那么她这个在自己的主观意识里都应该洁身自好的大唐圣女，是不是也可以奋不顾身地追求自己所爱？

况且自让她成为大唐圣女以来，陛下可从未用那些条条框框约束过她，也从未说过她需一生不嫁。

说实话，倘若她还是东吴百姓眼里的那个「克星」，她是不敢有这样的心思的。

彻底走进天子的世界后，她赫然发现，在大唐天子这里，只要不自我受限，一切皆有可能。

幸福是需要靠自己争取的。

如今他便是大唐。

以身许他，又何尝不是以身许大唐？

尽管徐月娴一直没有吭声，但仿佛拥有火眼金睛的左慈还是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东西，小声对于吉道：「世人常言，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我苦修一辈子，根本就不懂男女之事，还站在这不是自讨没趣吗？赶紧走！赶紧走！」

于吉深以为然：「我们这是既失徒儿，也失道友啊，无量天尊！」

李韬隐隐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又看到他们躬身示意，也没阻拦。

只是这样一来，徐月娴就有点尴尬了。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李韬趁着公孙如意停顿的间隙，微微一笑道：「今日惠风和畅，你们俩陪朕到御花园里走一走吧。」

「大明皇宫的御花园里，奇花异草颇多，而且很是雅致，利于谈心和修道。」

公孙如意和徐月娴相互看了眼，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御花园。

李韬负着手，边走边道：「不知公孙道长觉得朕该如何对付这些复国势力？」

「此乃大事，贫道不知。」

公孙如意弯腰轻嗅蔷薇道：「不过贫道在下山的途中，无意中得知徐达和其三女徐妙锦的落脚之处……」

又是无意中得知！

朕看你分明就是在暗中帮朕调查，想要在跟朕再次见面时，送朕一份厚礼呢。

唉！

道长啊，你的套路好深呐！

你已经快把朕给套到你的道袍下了！

心中一阵调侃，李韬还是不动声色道：「哦？听闻那徐妙锦曾经被朱棣所倾慕，后出家为尼，朕派东西厂苦寻而不得，听你这意思，她是换尼姑庵了？」

听到这话，女道长体内的猛虎仿佛觉醒了，她也不再细嗅蔷薇，而是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韬道：「陛下只提徐氏，而不提徐达，看来对那天资聪颖，才色双绝的徐氏也是心生爱慕呀！」

你是不是还想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还别说，女道长吃起醋来，柳眉微勾，眸中藏愠，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关键你还故意殃及了无辜。

可谓一箭双美！

道行很深啊！

李韬嘴角含笑，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近在眼前的徐氏。

徐月娴也察觉到女道长争风吃醋了，更察觉到女道长看出她对陛下心生爱慕了，心下乱跳的同时，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反正天下姓徐的多的是！

徐氏女子也是千千万！

虽然经常被人称为徐氏，但现在尊称我为大唐圣女的人是越来越多。

徐氏的专属头衔，恐怕很快就会落到徐妙锦的头上。

「嗯？圣女在这个时候当圣女？」

见徐月娴没说话，李韬难免失望。

两个女人也可以一台戏的。

更何况是两个修道的女人。

他本来还想看看热闹呢，结果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圣女不给力。

不过，这其实也可以理解。

他早就看出来徐月娴对他有意。

只是因为以前的经历，没有公孙如意这般勇气，所以一直跟他若即若离的。

当然，也有可能和亲密程度有关。

他和公孙如意曾经可是同榻而眠过。

可能是那次，虽没破了女道长的道身，但却破了她的道心。

不然笃定此生要修道的女道长，是不可能为了他而下山，并且还别出心裁地为他准备了这样一份厚礼。

特别是她明知徐妙锦那样的女子很招男人喜欢，也知道自己可能会争风吃醋，依然毫不犹豫地透露。

李韬突然觉得，这位女道长不可辜负。

他轻咳一声道：「公孙道长这般大公无私，朕也不好再开玩笑。若是能够找到徐达，那么便相当于削去了那股复国势力的一个可以利用的重要砝码，还请道长告知他们的落脚之处，朕这就让曹正淳带人把他们父女俩给请到应天府来。若是去晚了，朕担心他们又换了地方。」

公孙如意抿了一下红唇道：「道长近来健忘，已记不太清了，请陛下容道长再想想，若是想不起来了，还望陛下恕罪！」

「扑哧！」

徐月娴丝毫没有当电灯泡的觉悟，听到道长的这番话后，竟然毫不掩饰地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道长这是在生气，还是在撒娇？

看来天下女人都一样！

既需要宠，也需要哄啊！

都怪东西厂和鼠盟不争气。

不然朕可以道长道长地一直調戏下去……

李韬抽了下鼻子，笑了笑道：「如意，你现在记起来了吗？」

公孙如意脸色微红地转过身道：「人我已经给你带到宫门口了。」

「……」

恍然间，李韬觉得自己的道行太浅了。

他这相当于被女道长从头到尾变相調戏啊！

人都已经带到宫门口，她还说了那么多。

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她是怎么做到的？

徐达对他可是恨之入骨。

尤其是建功那一战，侯君集、李君羡等人按照他的部署，利用火药让徐达损失惨重，差点全军覆没。

而因为大明灭亡，其长子战死，长女随朱棣而去，次子和次女也被送到了长安。

如此国仇家恨，足以让徐达成为复国势力的牛耳。

他大概是最渴望灭了大唐的那一群人。

公孙如意从他的眼中看出了疑惑，微微一笑，但就是不主动透露。

李韬往她面前走了两步，闻着她身上那特有的清香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朕一直觉得自己再见徐达，要么是他的尸体，要么是朕要被送去见阎王了。当然，后者的可能性很小。」

「解铃还须系铃人！」

公孙如意不紧不慢道：「徐达虽对你恨之入骨，但他是心系天下苍生的名将。其女徐妙锦又是个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我和她一起以天下苍生来劝，徐达又是一个知大势，识时务的人，也就放下了执念。」

「说起来，这也和陛下拿下大明后的一些做法有关。陛下厚葬了朱棣和朱允炆，并且并没有难为朱氏子孙。古往今来，成王败寇，能够做到像陛下这般的，实属少见。」

听她这么夸赞，李韬还是很受用的。

他沉声道：「如意，你来引路，朕要出宫去见他们。」

公孙如意当即道：「陛下此举，不枉我劝了那么久呀！」

说着，他带着李韬来到城中的一处客栈。

在雅间见到了徐达和徐妙锦。

徐达穿着一身褐色长袍，脸色苍白，想来是在先前跟吕布的大战中受了重伤，尚未完全恢复。

徐妙锦则是一副尼姑打扮，手捻佛珠，不苟言笑。

不过她生得眉清目秀，身段婀娜，着实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难怪朱棣会倾慕于她。

李韬率先道：「徐大将军和妙锦师父高义，愿意摒弃前嫌，来到应天，实乃天下苍生之福！」

「阿弥陀佛。」

徐妙锦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韬道：「贫尼观陛下并非嗜杀之人，也以天下苍生为念。如今这大争之世已显露一统之象，唯愿陛下不忘初心，善待天下子民如唐人。」

李韬道：「妙锦师父放心，天下一统后，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朕将一视同仁。这些年十国乱战，他们饱受磨难，朕既然以天下一统为志，自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也不会让他们继续沉溺在磨难的深渊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徐妙锦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看来公孙道长没有看错人，贫尼也可安心了。」

嗯？

听她这意思，她是不是和公孙如意早就认识了？

公孙如意说的无意中发现，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

朕被骗得好惨啊！

不行！

这口气绝对不能咽下去！

回头一定要好好地「报复」她一番！

徐达叹了一声道：「你有如此心志，难怪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吞并几大帝国。说实话，徐某还是心有不甘的，对你也很是怨恨。」

「但诚如她们所说，在如今这天下大势面前，徐某不能因一己之仇恨，造成更多的伤亡。」

李韬趁势道：「朕知徐大将军文韬武略，一直心生仰慕，还请徐大将军能助朕一臂之力，早日一统天下！」

徐达摇了摇头道：「多谢陛下美意，徐某已无心掌兵，只愿在此事平息后，能够择一安宁之地，一心问道。」

这其实也在李韬的意料之中。

不过为了以示尊重，有些话哪怕明知是废话，那该说还是得说。

他浅声道：「既如此，朕也不好勉强。不过对于接下来的战局，能否请徐大将军指点一二。」

「徐某乃败军之将，本没有颜面指点。但近来无意中听说杨广愿拿出半壁江山来换秦帝和汉帝以举国之兵相助。」

真有这事？

朕怎么没有听说？

东西厂和鼠盟也都没有搜集到相关的情报。

难道说……

李韬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立即看向徐达道：「你见过贾诩？」

徐达怔了一下，随后点头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陛下。他曾竭力劝说本将和他一起网罗天下义士，反唐复国。」

「本将见他杀心太重，而且计谋太毒，有些犹豫，他便起了杀心，似要先杀了徐某，然后再找一个人假冒徐某，做他的傀儡。」

「幸好公孙道长前来拜访，及时杀了那些藏身暗处的刺客，不然你听闻的徐达恐怕便是一个傀儡了。」.

还有这事？

女道长这到底隐瞒了多少事？

李韬哭笑不得地看向公孙如意道：「贾诩带去了多少刺客？」

「四十多人。」

「都是你杀的？」

她的身手是很不错。

但要杀那么多刺客，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贾诩那个人心高气傲，一般人很难入得了他的法眼。

能被他重用的刺客想来个个都身手非凡。

徐妙锦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些刺客的身手很好，贾诩似乎从一开始就带着杀人的目的拜访。」

掌控一个傀儡，利用其影响力来壮大复国联盟，要远比和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将军配合简单。

而且在尚未完全起势之前，他们的复国势力必然以暗中搞破坏为主。

用到大将的机会不多。

如果将来真需大将征伐，以他贾诩的人脉，想来也是不缺。

这是贾诩的行事风格。

李韬颇为好奇道：「那你们到底是如何击破他的阴谋的？」

徐妙锦道：「贫尼曾随公孙道长学过一招半式。另外，在贫尼所住之地附近有公孙道长设置的机关。」

果然！

你们早就认识了！

还情同姐妹！

道长你这么做，真不怕朕贪这位妙锦师父的色？

李韬忍不住吐槽了一番，然后道：「贾诩呢？被你们放走了？」

「被他逃脱了。」

徐妙锦有些遗憾道：「贫尼观此人已走火入魔，必造杀孽，本想铲除后患，奈何他太过狡猾……」

「无妨，朕迟早会把他给揪出来！」

说到这，李韬看向徐达道：「既然杨广以半壁江山求援秦帝和汉帝之事，是出自贾诩之口，那有可能为真。」

「贾诩曾出使秦汉隋，这搞不好也是他劝说杨广所为。只是若是这样，秦帝和汉帝为何又出兵猛攻十万大山？」

徐达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韬大惊道：「不好！他们这是在声东击西！」

徐达道：「若是在陛下派去驰援的兵马到达之前，秦汉隋三国以举国之兵围攻李家军、飞龙军等大唐精锐的话，他们恐怕会很危险。」

「如果徐某猜得没错的话，在陛下先前的布局中，陛下应该是觉得杨广会吸取赵祯的前车之鉴，不会任由秦汉兵马进入大隋。」

「贾诩应该是看出了陛下的心思，让杨广反其道而行之。另外，不知道陛下想过没有，如果萧综突然尽出大梁兵马，从大唐精锐背后进行堵截，那么那些大唐精锐不仅要面临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敌军，恐怕还要腹背受敌，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