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 信与不信
身为本地人的白鳞一族熟悉村庄周围的地形,他们选了一条复杂的林间小路。
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以及祭司施展的二阶魔法“风之加护”,白鳞族甩开了身后赤牙族的追兵,穿过密林,在某处瀑布之下集合。
他们活了下来。
但是,家园没了……
此时斜阳降落,已近黄昏。
所有的白鳞族人围住一起,为了避免赤牙族人发觉,他们甚至不敢升起篝火。
凛冽的冷风呼啸作响,好似在嘲讽白鳞一族,刮在他们身上,令白鳞族人浑身生寒发抖。
他们围绕着村里最为德高望重的祭司,拥挤在一起,不发一言。
绝望早已如滴落在地的墨水,在所有族人的内心中扩散。
现在的他们,该何去何从,这是所有白鳞族人都在思考的问题。
绝望的氛围中,祭司却显得异样的恬静。
在族人奇异眼神的注视下,她从怀中掏出一尊小型雕像。
异常古怪、魔性的雕像,满溢出诡异的气息。
小雕像漆成黑色,它刻画着某种有脊的桶状不明生物,以细长的肢体像辐条似的从中央带刺的章鱼头向外伸展。
小雕像散发出的不详气息很容易就能让人感知到。
祭司将雕像如同圣物一般捧在掌中,眼中闪烁虔诚的光彩。
记忆如潮水般,在祭司的大脑中涌现……
八十年前,魔神战争刚刚结束不久,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她在河边玩耍,仿佛命中注定一般,湍急的河水中,飘来这尊神秘的雕像。
好奇的小女孩将这尊雕像捡起。
她看到了,雕像上附着的神灵……
何等的伟岸、安详、仁慈、圣洁——
小女孩不由自主的对祂心怀爱戴与敬畏。
那一天,她得到了“神”的启示。
八十多年了,她始终信仰着仁慈的神。
神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神一定会给迷茫的信徒指引真正的方向。
她深信不疑。
祭司跪在地上,把神的雕像贴在额头上,双眼紧阖。
她嘴里吐出晦涩难懂的咒文。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神啊,请为我族指引方向吧……”
白鳞一族默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祭司,表情古怪。
祭司停止念咒,又吩咐族人道:
“你们也跪下,随我一起向神明大人祈祷。”
“祭司婆婆……神明真的会保佑我们吗?”
有族人面色古怪的发出疑问。
他们不太相信这尊古怪雕像上附有什么神明。
如果雕像上真有神明。
为什么那么多年了,它从来没有显灵过一次。
祭司婆婆让她们跪下来祈祷,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面对族人的质疑,祭司婆婆怒了,她发出癫狂的大吼:
“什么意思,你们在怀疑神吗!?”
白鳞族人从来没有见过祭司婆婆如此生气的一面,全都被吓到了。
刚刚发出质疑的族人连忙摆手否认。
“不……不是婆婆,我没有怀疑神。”
祭司婆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额头再次贴在雕像上。
她闭着眼睛道:
“不要怀疑神,神是慈爱的,只要我们诚心祈祷,神一定会回应我们的请求。”
祭司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地面。
“跪下吧,我们一起向神祈祷。”
白鳞族人面面相觑。
有人叹了一声: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
他双腿微区,正要跪下。
周围的蜥蜴人被他带动,也要跪下。
忽然,一声大吼,从草丛中发出。
“起来,不许跪!”
白鳞族人被这道大吼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以为是赤牙族追了上来。
直到草丛里跳出两道影子,他们七上八下的心跳才稍稍安定。
这两人自然是刚刚从赤牙族手下死里逃生的咕鲁,以及使弹弓的蜥蜴人小孩。
族人发出惊喜的声音。
“咕鲁,罗夏夏,你们没事?太好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们。”
“我没事。”咕鲁挥了挥手,来到祭司婆婆面前。
“丽娅婆婆。”咕鲁说道。
名为“丽娅”的祭司稍稍颔首,双眸微眯。
“咕鲁,你没事啊,很好。”
她再度拍了拍潮湿的地面。
“既然回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向神明大人祈祷吧。”
咕鲁表情僵硬。
他并不想跪。
丽娅失望的摇头。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在旁边看着就行,大家,一起向神明的方向跪下吧!”
说完,丽娅就要再度捧起雕像。
一只大手握住丽娅的手腕,使得她无法将雕像捧起。
丽娅慌忙道:
“咕鲁……你在做什么,你这样神会怪罪我们的!”
咕鲁眼眸里带有血丝,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根·本·就·没·有·神!”
丽娅婆婆眼神疯狂颤动,一巴掌扇在咕鲁脸上。
伴随“啪”的一声脆响,婆婆冷冷的道:
“别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你想让神对我族失望吗?”
咕鲁低下了头,低落的喃喃道:
“丽娅婆婆……”
“好好看我们祈祷就是了。”
丽娅不再回应咕鲁,再度虔诚的捧起手上奇怪的小雕像。
她准备再度祈祷。
而眼看丽娅如此顽冥不化,咕鲁的怒火早已积攒到极致。
“神……你总是说神,我们被赤牙欺凌的时候,神在哪里?我们被赶出家园的时候,神在哪里?”
“为什么我们一族和正常的蜥蜴人不一样,为什么我们如此奇怪,是不是那个所谓的神搞的鬼!”
“就算有神,让我们白鳞一族遭遇这般不幸的祂,也是邪神!”
咕鲁怒吼着,一巴掌把祭司手中的雕像拍进泥里。
雕像在河岸的泥地上又滚落几圈,掉入河中。
“不!!!!!”
丽娅发出疯狂的尖叫,不顾一切的滚着满身的泥巴跳入河中,摸索丢失的雕像。
咕鲁愣住了,他没想到丽娅对于神的信仰已经达到了超越死亡恐惧的狂信。
“害——!咕鲁,看你干得什么好事,哪怕丽娅婆婆有点奇怪,身为后辈对她说话的语气不该温柔一点吗!”
白鳞族人一边责备咕鲁,一面手忙脚乱的跳下河里,奋力搜救丽娅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