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来信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上午,大明留都南直隶应天府的兵部尚书衙署内,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史可法,召集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和提督南京军务勋臣魏国公徐弘基,以及留都的六部官员们开会。
南京在明朝初年是帝国的首都,永乐年间迁都北京以后,南京作为留都一直保留了六部、都察院等一整套与北京相对应的中央机构。
这种两京制度的特点是:皇帝和内阁大学士等决策人物都在北京,北京的六部等衙门是名副其实的中央权力机构;南京各衙门多为虚衔,公务清闲,任职官员被称为“吏隐”,但地位一般不低于北京相对应的衙门官员。
在留都握有实权的是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南京守备太监和提督南京军务勋臣,三人中,以兵部尚书为首。
崇祯十六年正月,李自成攻下承天,被举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三月,李自成改襄阳为襄京,称“新顺王”。
九月,击败孙传庭大军,十月,李自成攻破潼关,杀死孙传庭,占领陕西全省。
崇祯十七年一月,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定都西安,建国号“大顺”,?改元“永昌”。
三月一日,李自成率军攻陷大同,北京危急。初四,崇祯帝封吴三桂为平西伯,飞檄入卫京师,起用吴襄提督京营。
六日,李自成攻陷宣府,提督太监杜勋投降。同一日,崇祯帝急调辽东总兵吴三桂、蓟辽总督王永吉、昌平总兵唐通、山东总兵刘泽清入卫京城,并号召在京勋戚官僚捐助饷银。
十三日,留都南京接到崇祯皇帝“命天下兵勤王”的诏书,之后便再没接到任何朝廷的邸报。
“诸君,既然音信不通,依吾之意,宜当发布‘号召天下臣民起义勤王捐赀急事’的南都公檄,聚集所有力量,北上解救京城之危!”史可法端坐主位,扫视众人后说道。
徐弘基忧虑道,“此时闯贼在湖广北部、河南依然留有重兵,如果各地军兵都去北上勤王,江淮兵力空虚,恐怕江西和南直隶的州府都会被敌所趁啊!”
“是啊,既然陛下已经调了蓟辽和山东的兵马,江淮兵马即便此时北上,路途遥远,恐缓不济急。”兵部侍郎吕大器忧虑道。
右都御史张慎言点头道,“是的,万一北京无事,而南直隶失陷,吾等罪莫大焉!”
鉴于音信不通和路途遥远,一番争论后,其他人都不赞同江淮兵北上,事实上众人此时已经笼罩在一种不祥的预感之中,除了怕南直隶有事,也都知道闯贼势大,现有那点援兵去了也无济于事。
最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低声道,“为今之计,吾等不如从海路迎接太子南下,以作监国的准备。”
这是知道京师难保了,这当然已经置君父于不顾,但却是务实的做法,其他人不语。
史可法缓缓点头,道,“此事可行,但是吾依然要整顿应天府兵马,以作北上勤王的准备。”
他是话事人,作为兵部尚书也是本职工作,其他人便不再言语,事实上史可法即便率军北上,也只是更具象征意义而已。因为应天府的京营兵马基本没什么战斗力,守城尚可,野战能力非常值得怀疑。
最后,史可法掏出一封信,对众人道,“昨日福王的随从来到本官府上,送给本官一封信,大家传看一下吧,也许国仇家恨,他确实改变了。”
说完,将信笺递给旁边的魏国公徐弘基,徐弘基拆开看了看,又把信传递下去。
福王的信里说:南北之耗莫通,河山之险尽失,宜当举全国之力、万众一心救援京师,他此时人在淮安,大军来到,他宁愿做军中一小卒,奋勇争先,为大明效死力!
虽然书法不敢恭维,但信的言辞慷慨激昂。两代福王骄奢淫逸,以酒色荒唐闻名天下,没想到漂泊几年后,朱由菘居然有此志气,众人不置可否,当此时刻,谁有心思在意一个藩王啊?
林重当然想来南京,但作为藩王,他是不能进京的,留都也是京城,他即便来到南京,应天府的大佬们也不会让他进城,所以他如同历史那般,去了淮安府。
在林水根、瘸狼等人暗中护卫下,三月初六,林重与李操、赵虎子风尘仆仆赶到淮安府。
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的淮扬巡抚路振飞闻知福王也来到了淮安府,虽然心里厌恶,但还是迎了出来,两代福王沉溺于酒色,荒淫而愚蠢,正人君子的路振飞极其不以为然。
先是验看了福王的印鉴,然后路振飞就要下拜,不管怎样,礼数还是要讲的,但林重赶紧扶住了他,拱手道,“总督大人,孤与潞王在红石山被土匪打劫,潞王与孤失散,生死不明,还请大人尽快派人去寻找!”
此时京师风雨飘摇,闯贼大军围城,路振飞根本没有心思搭理这位福王爷,听说潞王也一起投奔淮安,还中途被土匪打劫,他叹息一声,简单问了情况,当即吩咐人去查找。
然后对林重道,“殿下,周王与崇王殿下也来到了淮安,殿下莫不如去拜会一下他们?”
未等林重答复,路振飞便叫来随从,吩咐他带着福王一行三人去见周王和崇王。
林重对路振飞拱拱手,正色道,“多谢总督大人,值此国家艰危时刻,若有需要孤王效力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
说完,跟着路振飞的随从走了。
福王最后这句话让路振飞惊愕,他们走出巡抚衙门后,一旁的师爷姚斌对路振飞笑道,“东翁,这位福王爷好像不那么昏庸啊?”
“也许是颠沛流离这两年,长进了些吧。”路振飞也只是惊讶而已,对福藩父子,他向来没有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