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西北边陲以南二十里处,
有序营火间,巡护的将士中,有人伏于地面时,听到了一阵仓促的马蹄声。
急忙严正以待,
一轮箭矢刚出,嗖嗖之下,却都射了空。
正架起第二轮箭矢之时,听到了他们从前在边关时,熟悉的镇北军军哨。
意思是,来人是友军…
等人逐渐踏马靠近,马上之人仰起头时,即刻有人认出来,所来之人竟是宁王。
不敢耽搁片刻,便立马前去主营禀告。
帐蓠之外,
裴湛手牵马缰,无声下,面色凝重,丛丛火光映在他的眸间,似在星河海耀间,滋生出无尽的等待。
他知道,他这次不能失败,他必须说服裴氿同意他的方案。
颜颜还在京城等着他。
只一阵混乱之后,从主营方向走来一个男子,面容间与裴湛略有几分相似。
来人在看见时,面显得意之色,随即开口道:“四弟,多年未见,四弟的身手依旧不凡呀,想来便是京城的繁华也没耽误了四弟。”
裴湛无意叙旧,点头颔首时,道:“嗯,二哥,许久未见。”
裴氿倒是不介意回应他的只是这么一句话,面色带笑间便将人往他帐中引。
二人帐中谈话内容,除了他们便不再有第三人知晓。
主帐外,郑家两兄弟对视过面面相觑间,不□□露出担忧的神色。
裴氿,原先帝二皇子,就是自家王爷的二哥。
只是十二年前,不知是不是他犯了什么过错,便被过继给了接连丧子的陇阳王。
同北戎一战时,西北边军与镇北军同力合战,自家王爷才又与已是陇阳王世子的裴氿相识。
后,陇阳王府被查抄,只有当时身在边关的裴氿躲过一劫。
他们二人也是在来的路上才知道,原来,陇阳王府之前之事竟然也是裴竞的手笔…
裴湛从营帐中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肚白。
他本不想因为他与裴竞的恩怨付诸战事。
因为他自沙场中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战事的无情和残酷,最终连累的只有无辜的将士和百姓。
所以,他之前一直在犹豫。
可,原来,只要裴竞还在那个位置,他活着与否,颜颜都不可能逃脱那皇权下的压制,无法摆脱裴竞对她的控制。
那一日,听着马蹄渐远。
他也终是下了这个决心。
既然无法避免裴氿一方与裴竞的战事,那他也只能尽他之力,拉裴竞下马的同时,将伤亡减到最小。
裴湛只身穹立,望着自东边升起的朝阳。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朝阳东照。
颜颜,你还好吗?
…
京城内,
颜荇不是没想过想什么办法,可是,望着脚上的镣铐,她连这张床都走不出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裴竞竟然就这样生生锁了她三个月…
八月的天,属实是太热了。
她脚上半磕半磨间,是好了又破皮,破皮又好了。
近些日子以来,她明显能感受到外面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裴竞每次来寝殿的时间越来越短,无一不是才踏进来不过一刻钟,便又匆匆而走。
昨夜更是喝了酩酊大醉,先是抱着她问她若他当年不争皇位,一切会不会不同。
可问着问着,又像是发了狂,眼神混沌中,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帮裴湛…
她浑身无力,被掐住脖子也只能以如今微不足道的力道反抗,当她的指甲嵌入裴竞虎口之时,他的眼神才清明过来一些。
松开她,又开始抱着她说对不起。
是以,颜荇确定,一定是出了很大的事情,裴竞才会如此失控。
到现在,她脖子处还有红红的指印。
真烦!
正想着,忽然听到了屋外纷沓的脚步声,混着男男女女的叫喊声。
在疑惑之时,裴竞推门而入,朝着她走来,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身暗红色燕居服,不仅仅是衣服,连发髻都是一样的。
而在他的脸上,颜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
竟然是带着不舍。
裴竞靠近她后,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她身边,静静看了她一会后,递给她一瓶药。
见她不接,才带着干哑的嗓音,说道:
“这是解药。”
短短四个字后,拉过她的手腕,将药瓶塞入她的掌心。
随即,低着头,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解开了她脚上的撩锁。
“噼啪”一声。
困住她三个月的镣铐终于落了地。
裴竞是才抬头看向她,眸间不再有之前的盛气凌人,而是第一次带上了颓累。
抬手,指尖触上她还泛红的脖颈。
“阿荇。”
像是带着不舍,又喊了一声,
“阿荇,宫里你是熟的,你知道怎么安全出去的,对不对?”
颜荇带着些不解地看着今日一反往常的裴竞,也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裴竞才咧起一个笑,虽然带着悲苦的感觉,但还是朝她笑着。
抚上她的后勺,伸头抵住她的额前。
一滴泪随即落在了颜荇的手背。
“走吧,阿荇,”
颜荇这才反应过来,裴竞是要放她走。
她本以为,真到了这个地步,裴竞是会让她陪葬的。
因为他昨晚喝醉时,便是这么和她说的。
“别这么看着我了,阿荇。”
“时间不多了,快走吧。”
颜荇明白这话的意思,只一顿后,便也下了榻,往门口走去。
“阿荇。”
又在出门口时,听到了背后裴竞叫她的名字。
鬼使神差下,转身,只见裴竞双手垂立站起,眼里像是空洞了一般。
心脏跳动两下后,才听他继续说道:
“阿荇,保重。”
颜荇好似又看到了那个对她伸手的少年,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殿门。
看着眼前走远的姑娘,裴竞的眸间彻底没了光亮。
他原本,是想拉着他心中的姑娘一起的。
但是,临了,他改变了主意,他想自私一回,他想让阿荇,能够记他一辈子。
慢慢的,身上的毒开始发作,幸而,没有什么痛苦。
卧在榻上,合上眼时,他想,如果有来生,他会选阿荇的。
…
颜荇原本以为,裴湛去西北是为何连同陇阳王府,顺势攻入京城。
可行军,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就赶到京城。
偏偏,看着这些四散奔逃的宫人,又无一不说明,这皇位怕是要易主了。
正不解之际,在前往冷宫的路上,竟然迎面遇上了周有崖。
青石路间,
只见他执剑相向于她,满眼皆是恨意,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颜荇,如今这一些,皆拜你所赐。”
周有崖也未曾料到,裴湛竟然不是和陇阳府余孽一同入京,而是不知从哪搞来了执掌明成的军令。
明明,明成军的军令,早就随着先帝下葬,明明,明成军早就收归禁军。
可偏偏,竟然,这一切都毁在了一块军令上。
就这样,裴湛竟然以一小队人马,独闯京城,又以明成军之令,攻入皇城。
更可恶的是,叶仅那厮,竟然当中说出了陛下当年陷害陇阳王的事。
明明是陇阳王自己昏聩,陛下不过是安插了几个人入陇阳而已,陇阳王自己识人不清,任由他们搜刮民脂,能怪得了谁。
错就错在,事发之后,没有及时处理掉那几个人,才让他们在晋城占山为王,最后落于裴湛之手。
但这些,都不及颜荇救走来裴湛。
一切都是因为颜荇。
颜荇眼看着周有崖的刀向她迎面而来,本能想躲开,却因为才吃了解药没一会,根本还没有恢复力气,又因为被困了那么久,脚下无力,一个踉跄,撞上了墙面。
虽然磕得她杯疼,好歹躲开了。
只是周有崖眼见那一刀,只劈上了墙瓦,不甘心,顺着方向又是一刀。
颜荇只能低头避开。
紧紧两个动作,颜荇便已经有些体力不支,额间渗出细汗,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不是周有崖的对手。
幸而,下一刻,周有崖的刀因为又一次砍上了墙面,忽然折断。
只是,那断下的刀刃正巧插上了颜荇的右腰腹。
颜荇,只能一手捂着腰腹,一手支撑着半跪在地上。
见她如此,周有崖丢下手中握着上断刀,打算以双手制服她。
颜荇沉住呼吸,捂住伤口,在他掉以轻心靠近之时,立马忍痛拔出腰间的断刃,指间带着鲜血,直插.入周有崖的咽喉。
她感受到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下,也感受到周有崖眼神中不甘,但是不得不逝去的生机。
她知道,她赢了。
不敢懈怠,知道等着周有崖没了脉搏和心跳,颜荇才送下一口气,缓缓地躺倒在长满了青苔的青石板上。
面上带着笑意,她知道,她终于自由了。
这回,是真的蝉鸣声。
又一个八月了…
裴湛一刻不止地从进宫之后,便赶去了福宁殿,但是颜颜不在,只有裴竞一个人。
他手指微颤,脚尖只感悬浮,想将裴竞拉起来,问他颜颜的下落,但是,他知道,这只是浪费时间。
他满宫廷间找,终于是在那幽巷的青石路上,找到了倒下血泊中的颜颜。
一如一年前的那一日,一如当时的那一幕。
他又迟了。
原来他从来没有保护住她。
梁府,晋城,郊外,今日。
裴湛直觉呼吸骤然停下,半跌半撞间,来到了颜颜身边。
努力克制着慢慢模糊的眼眶,颜颜还等着他。
可这次,他连脉搏都不敢去探,只抱起她,便想着急往太医院处赶。
太医院就在这边不远处的。
很快的。
再等等,再等他一会。
“我没事。”
声声蝉鸣间,阳光正好,第一次,她觉着,夏天也没有那么难捱。
颜荇,感觉到她脸上被落下了滚烫的泪水,看不得裴湛这个样子,只能开口安慰到。
“裴子行,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篇文,我想了很多种裴竞的结局,等到真的写的时候,改了又改…
最后,还是让他以这种方式结束…
至于女主,我一直都是让她自救的…
明天或者后天,还有一到两章,正文完结。
我应该没写崩吧…
后面都不虐了,我发誓。
下次,我要只写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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