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道士
霍九悬口中的顾公子,眼前看起来像年仅二十出头的男子,便是大名远扬的禁卫司司主,顾挽云。
顾挽云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沉声问道:“消息可信?”
霍九悬小声说道“是轮守的一名禁卫跑回来报命的,此人与我有些交情,一个新来的,可信度七八成。”
顾挽云背负双手,通过窗台邀邀望出外头,从此处往外看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她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霍九悬看不到她的面容变化,但她的声音出奇的沉稳,并没有事发突然的那种震惊。
霍九悬也不好多待,先行下楼了。
顾挽云叹了口气,用双指揉搓眉心,慢慢走下楼。却只见得许多少男少女和老板娘挤在一堆,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疑问和怪异。
“顾公子,刚刚的禁卫司来人,可是与你相识?”
老板娘笑嘻嘻的凑上来套话。
顾挽云脸颊微微抽动,那老东西就不会掩人耳目?!
“没有,在下不认识那些官爷。”
说完也不停留,直直往外走去。
“看来以后又得换一家了。”
…
“霍先生,霍先生你等等。”
周灿拉住正在走的霍九悬。
“这件事怎么办,裴翎兄弟还被困在暗室里呢,司主怎么说?”
霍九悬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他说道:“放心吧,司主已经去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倒底要怎么样让这孩子闭上嘴呢…
霍九悬不免想到一种种主意,他是真的不想灭口,这孩子心地纯良,他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周灿眼中的黯淡一瞬而过,霍九悬并没有察觉。
周灿说道:“霍先生,我想告几日假,回乡下看望我的父母。”
霍九悬摆摆手,说道:“小问题,既然你暗室的任务无法执行了,就把剩下的任务期限当你的假期了。”
呼,也省的让他想办法了,让周灿回乡,那种穷乡僻壤就算传出去也传不了多远。
周灿回到了自己在京城外围的坊里的宅院。
这是一个偏僻的位置,用的是入职之后他抓的第一起逃犯的钱买的,宅子不算很大。
周灿进屋收拾了几件衣物,拿了些许碎银当作盘缠就出门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他走了,其实霍九悬并不知道,他所谓的乡下并非是什么穷乡僻壤,而是国内第二大都城,洛阳。
言传从此长安少了个兢兢业业的禁卫,江湖上多了个寻乡无处的浪子。
…
“妈,好看吗?”
女子站在铜镜前,把头埋在身上,左右端详青绿色的婚服,轻声开口问身旁的母亲。
“我家的闺女自然是极好看的,只不过,你过了门后要乖乖听话,别再顽皮了,莫要让人郎家瞧不起呀。”
雍容华贵的母亲双手搭在女儿的肩上,脸上洋溢着笑容,眼中却有些忧虑。
她的女儿自幼娇宠惯了,不免有些小毛病,不会什么礼数,不知道郎家会不会嫌弃。
毕竟新郎是个举人,也算是书香门第,礼数教养自然不会差,她周家虽然是个地方一富,但免不得遭人闲话,若是被说闲话,郎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呀…
咚咚。
门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家里的仆人的声音。
“夫人,外面来了两个讨饭吃的,您看怎么办?”
周夫人皱着眉头跟仆人走了出去。
“既然是两个讨饭的,何必来问我,施舍点就好了。”
仆人神色有些犹豫,他恭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外面那两人似乎是游侠和道士,下人不敢随意做主。”
大门处,一个衣衫有些褴褛的少年坐在门槛上,他的眼睛清澈明朗,身形瘦削,一头长发随意散开。
少年身后还站着个老道士。
老道士是个瞎子,用白布裹着双眼,道袍倒是工整,虽然有些旧的泛黄,但也不至于破开口子。
两人似乎并不相识,形成了鲜艳的对比。
周夫人说道:“两位客人,今日是我周府大喜的日子,若是要饭吃,可以进来说话。”
老道士用手从身后的包裹里摸出一个四方的木盘,盘上刻着八卦九宫的图案,他说道:“夫人,贫道是来自江南天师府的道士,会些许道术,可为夫人算上一卦。”
夫人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劳烦道长了,恳请道长给算一卦气运。”
老道士抚过道盘,站在原地呢喃许久,忽然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平地惊雷,晴朗的天空瞬间布满乌云。
不祥之兆。
老道士额头浮出几滴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周家居然隐约涉及到了天意,若非他有些道行,恐怕会遭天谴。
“紫气东来,为大福之兆。”
老道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似乎要瞪着那人质问为何胡说八道。
少年不以为意,他淡淡开口:“今日府上大喜临门,富源广进。”
老道士恍然醒悟,今日是周府的大喜日子,倘若说出不祥之兆这等话,这顿饭就吃不成了。
“诶,谢谢两位道长,快请进。”
周夫人满脸笑容的招呼两人进门,随后交代下人。
“快去给两位道长准备准备。”
…
老道士看着下人离开,随后对着少年说道:“姜小兄弟,我与你同行了十几里,可未曾见你是个如此的人呐,为了这口饭竟让贫道违心。”
说完,老道士拼命咽下一口饭菜,再扒了口饭。
姜臣不紧不慢的吃着饭菜,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直到老道士吃完饭,躺在一旁的蒲垫上细细斟酒来喝时,姜臣才开口。
“我没有骗他们,是你看错了。”
老道士刚想喝下去的酒停在嘴边,他有些不喜,说道:“难道小友是在讽刺在下道行疏浅?”
“非也,嗝~”
姜臣打了个饱嗝,瘫在蒲垫上一动不动,看向外面黑压压的天,双眼微眯。
“天意所难,事在人为。”
…
凄凉的晚风吹过灯火通明的周府,自从宵禁被取消,就再也没了夜晚便安寝这一说。
推杯换盏中,周家女婿迎了往来不知多少酒水,脸上挂着两片微红,迈着摇晃的步伐向新房走去。
此刻的新房内。
周家小姐听着前院里宾客们的笑声和灌酒声,被突然间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陈郎,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周家小姐周浅和陈郎不仅是奉父母之言成的婚,两人更是互相倾慕,早就坦诚相待了。
周浅并没有听到回答,甚至没有听到走路的声音,她疑惑地准备掀起盖头看,却被一只手给按在头上。
随后一道冰冷的感觉压在她的颈部。
“别出声,不然宰了你。”
冰冷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肯定抵在她颈间的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周浅微微点头,示意她不会乱来。
一旁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那冰冷的感觉也不见了,不久,恶劣的声音响起。
“怎么什么都没有,这么穷!”
周浅小心翼翼开口说道:“这是新房,自然是没什么贵重器物的,大侠可以随我去我父母的房里,里面有些银票和珠宝。”
“带路。”
一把长刀抵在她的背后,周浅打开房门,正欲掀开盖头跑开大叫,却不曾想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浅儿,嗯…你是谁!”
陈郎看着周浅背后的黑衣人,大声质问。
刹那间,一把长刀横扫而过,陈郎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已被腰斩。
鲜血喷出,洒在周浅的身上,原本青色的婚服被洒了一片醒目的深红。
她浑身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后迎接她的就是与陈郎一样的长刀。
黑衣人甩掉长刀的血,挥挥手,四周的围墙外竟跳进来十几名与他一样的黑衣人。
数十把长刀闪着寒芒,从后院开始了屠杀,很显然他们并不是为了劫掠钱财而来。
…
老道士半睡半醒间,似是听到了一道惊叫,猛然坐起身。
老道士走到姜臣身旁,推了推他的手,说道:“小友,周府的劫难到了,你不是说他们福至吗?”
姜臣朦胧睁眼,打完哈欠后站直身子,说道:“只要你出去帮他们,不就是福至了吗?”
“既能躲过这一劫,还能结下一段因果,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大福。”
“事情很简单,就在于你一念之间。”
老道士白布下的眼皮微动,他长叹一声:“老朽并非什么济世神仙,哪有什么本领能救如此多的人。”
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客房的门被撞开,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月光照进了房间,姜臣的脸却在黑暗里,只有老道士落在月光底下。
黑衣人二话不说提起刀便砍,老道士左右闪避不及,被一刀斩掉了一段道袍。
趁着空档,老道士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篆,立刻往黑衣人丢出。
“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落,只见那符篆爆出剧烈的金光,随后化成火焰般烧起。
那黑衣人在金色火焰中拼命的挣扎却并没有什么用,不一会便烧的干干净净,客房里恢复了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