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第116章 第116章

「陛下,您说什么呢?」

小志子听见动静,一骨碌爬起来,连忙过来伺候。

应璟决指尖抵住太阳穴揉了揉,「朕头痛做梦的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太医开的方子吃了许久也不见效。」

小志子伺候他穿了长靴,「哪有那么快呢,陛下最近也太操劳了,一直为边疆的事劳心劳力,您年轻,放松下来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应璟决:「哪有那么容易?朕坐上这个位子,才知道……」

才知道大盛朝的沉疴和隐患究竟有多少,这个王朝,若没有一场大的变革,没有一次机会彻底清洗,只能慢慢走向衰亡。

现在就有一个清洗的机会。

穿好衣服后,应璟决问:「等朕商议完事情后,你去找几个宫里年岁久的老人,最好是曾经父皇还是亲王的时候,在他身边待过的人。」

小志子:「是,陛下您这是?」

「朕自小养在太后膝下,却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父皇从来没有与我提及过。」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

「或许之前朕是见过母亲的,但是生了那场大病后,就忘了。屡次做梦不知道是不是要想起来的征兆,朕醒来后叫了声小舅舅,或许朕还有其他母族的亲人。」

小志子一惊,「是,奴才肯定把能找的人全找来。」

-

西暖阁。

「陛下,边疆形势向好,之前搁置的计划,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了?」左丞拱手道。

户部尚书:「臣以为,此时尚且不是最好的时机。」

老侯爷摸摸胡子,「陛下,老臣觉得,您可以放手一试。自您登基以来,摄政王就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不要说上朝,您几次三番去请,那边都只是称病。」

「不管是真是假,朝中那些对摄政王不那么忠心的臣子,心里恐怕早就起了嘀咕,摇摆不定。您可以趁此机会把他们换掉,或者收拢起来。」

应璟决:「对摄政王忠心的臣子?」

他笑了一声,「自古以来,都是臣对君称忠。朕竟不知,朝堂现在还有对摄政王忠心的说法了。」

暖阁里的几个心腹大臣立即言请陛下息怒。

应璟决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听闻叶明沁最近去摄政王府,都被拦了出来?」

户部尚书:「是。」

「或许是因为叶大人太过公事公办,惹了摄政王不满吧。」

应璟决瞥他一眼:「爱卿话里有话。」

户部尚书:「叶大人非池中之物,是个清正忠君的好官,虽和摄政王府有些关系,又是女子,可她比一般男子拼命多了,臣有时候也自叹弗如。」

帝王多疑。

应璟决也不例外。

不过户部尚书的话,叫他对叶明沁多了几分信任,应璟决沉吟片刻:「户部侍郎缺个位置,让她试试。你盯着点,如果有异心……」

户部尚书:「臣明白。」

边疆捷报,但是打仗太消耗银钱和粮食了,户部尚书递上来一份近半年的开销账本,「陛下,国库空虚,北夷也没有休战的意思,再这样下去……」

应璟决:「爱卿知道哪里银钱最多吗?」

户部尚书:「陛下的意思是?」

少年储君露出了他的野心:「摄政王的党羽贪污受贿不是一日两日,那些蛀虫在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米粮银钱。」

吏部左侍郎:「陛下要开始清查了吗?可是摄政王那里恐怕不要好办。」

「连慎微那里不必管,朝堂里有朕担着,你们私下查清楚,一举雷霆之势拿下,」应璟决眸色沉沉,「他久久称病不出,朕摸不透,摄政王府最近有什么消息?」

老侯爷思忖片刻:「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听人说,摄政王的心腹经常买很多珍贵的补品,血燕、玉参等等,这些东西珍贵,京城买不到时,他们会出去买。」

「摄政王真病了?」

老侯爷摇头:「除了那些昂贵的补品,并未见摄政王府购置其他药材。」

户部尚书脸色一冷:「奢靡。」

「想来摄政王府寸土寸金,也不差这点钱。」

应璟决语气淡淡:「可是朝廷差。」

他既然要开始削权,除了连慎微的党羽,也要有别的动作。

他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太子了,他是君,连慎微是臣,杀生予夺,皆是恩赏。

「摄政王是朕的老师,也该为朕分担。京城里所有的珍品铺,要是想在这里开下去,就把卖给朕的老师的价格往上提到最高。」

这是他正式的对连慎微第一次明面上的出手。

应璟决顿了下,「若是买除补品外的其他药材,就不必管了。」

等商议完,下午就快过去了,天已经暗了下来,等这些大臣走了,应璟决从椅子上下来。

他年轻,此时并不累。

「小志子。」

「陛下。」

「让你找的那些人找到了吗?」

小志子为难道:「先帝爷身旁剩下的老人,找来找去,也就只剩下李公公一个了,按照祖制,他是先帝爷的奴才,在来年的棺椁入陵前,都得在停灵殿守着,不能见您的。」

应璟决沉默片刻,「那算了,来年也不晚。」

-

寒冬过去,冰雪消融。

大雁衔着春自南方飞来。

仇澈在边疆,他不需要帮忙了,就寻了一城,暂时当个歇脚的地方。

收集药材还要厉宁封帮忙,但往京城传东西却得瞒着,总是不方便,天南花了将近两月,往返边疆和京城一次,带来了不少中原没有的药材,还有一盆花。

这花的叶片形状如剑,左右对称,正面看如开扇,侧面看则笔直如松,中间开了一簇红蕊白花。

如火似雪,分外好看。

连慎微看了半晌,「君子兰?」

「还有开这种颜色的品种吗?」

大部分的君子兰,花朵盛开都呈红色或者橙色,这株倒是罕见。

天南:「仇先生给的。哦对了,还有一封信。」

连慎微打开看了,信很简短,寥寥数语:

[见字如面,息眠亲启:

边疆数月,风景迥然,余心甚喜。

一日见君子兰生异花,竟长于山巅之上,叶如剑,花苞洁白,迎风而立,风姿卓卓如君,悉心移栽,千里以寄,聊表祝愿。

君子兰,生具气节,乃长命花。

此花以赠,愿君岁岁年年,长寿安康。

仇澈留。]

天南:「原以为这花会在路上枯死的,没想到一路变暖,它还开花了。」

阿恣叫了一声,凶巴巴的想霍霍新来的「植宠」,连慎微稍稍伸手一挡,呵斥:「一边玩去。」

阿恣委屈巴巴的背过身去。

「鸟也是他送的,花也是他送的,这是多怕我无聊,」连慎微摇摇头,把信都叠好,统一放在一起。

他听不见了,对这些往常收到过的信就来了兴趣,经常拿出来看看。

不过风恪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他的身体一直精细养着,平稳了许多,也能腾出来精力养养花草。

连慎微把花搬到窗台附近,「养花养气,我如今身体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活。」

天南忙点头:「肯定能的,这花耐活得很。」一路上颠簸,除了蔫了点,其他看不出啥事。

连慎微背对着他,听不见他说的,只是转头警告了一下阿恣不许碰那盆花。也不知道是不是伙食变好了,这只鸟长得飞快,精力格外旺盛。

阿恣气到自闭。

「主子。」

正说话的时候,明烛把今天的午膳呈了上来。

几样简单的小菜,一碗粥,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

连慎微坐下来用膳,阿恣飞到桌子上,盯着他吃。

这些菜放在别家,是顶不错的了,天南却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主子已经开始用膳了。

他们两个出去后,天南就把明烛拉到一边。

「只有参汤吗?看成色也只是普通的百年参。」

明烛抿唇:「你走之前,京城里的那些补药就有提价的迹象,后来就越来越高,我去京城外看,发现也是这样。」

「要看着主子,我不能离开太长时间。府里存的银钱不多,大部分都砸在了主子的补品上,现在也没剩多少了。」

「为什么这么贵?」

「说是货源紧张,但我查到的,其实是……」

明烛指了下皇宫的方向。

天南心里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他压着气,问:「庄子的收成没上来吗?」

「还要等一个月才行,」明烛算了算,「不过就算收上来,也撑不了几天。」

毕竟还要买日常的普通食物,不能把钱全砸进去。

现在府里的开支已经省到最简,药材铺子里的温补身体的东西贵的离谱,今天熬的这根百年参,还是她从风恪住的地方找出来的。

就算省着熬,也撑不过三日。

天南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要不是三四年前边疆需要米粮,主子把钱全都拿去南方买粮……」

摄政王府是收贪官的贿赂,来者不拒,但是那些钱,主子一分没动,几乎全都用在边疆和百姓上了。

他们两个安静良久。

天南:「府里的钱省着用,风先生临走前强调了两边,主子的身体就靠那些费钱的补品养着了,千万断不得。」

「你要干什么?」明烛有些担心。

天南:「不用管,也不要让主子知道。」

-

翌日。

皇宫有好几处库房遭了飞贼的消息传得满大街都是。

传言那贼被巡逻的守卫射伤了手臂,圣上震怒,现在皇城的护卫军正挨家挨户的搜人。

玄甲卫被征用,摄政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当晚。

天南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连慎微正单手握着一本书,倚在窗边的小榻上。

案上放着的那盅补汤一动未动。

天南洗好帕子,递过去,「主子,您喝完该休息了。」

帕子的一角映入眼帘,连慎微才抬起头,不冷不淡的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手臂上。

「昨夜去哪了。」

天南手抖了一下,声音还算稳:「就守在主子门外。」

啪的一声,连慎微把书合上,扔在了桌面,语气也沉了下来:「束带解开,袖子挽上去。」

「天南,我很讨厌欺骗。」

「这盅补汤里炖的,是阿尔赫雪莲子,小部族进贡的东西,只有皇宫才有。你不认得,我认得。这莲子,外面是一定买不到的。」

「……」

天南眼圈一红,跪了下来,仰头看他:「主子,是我去偷的。」

连慎微:「你之前最恨偷窃之辈。」

「……主子,皇上暗中下令,凡是摄政王府买的补品,都提到最高的价格,府里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钱去给您补身体的东西了。风先生说,您的饮食必须精细,温补品不能断,属下没办法了……」

天南控制着语速,说完后,磕了个头,「主子,属下没被发现,皇宫里有那么多好东西,您……」

「别说了。」

连慎微闭上了眼。

府中事务,他自失聪之后,就不太管。璟决出手削权,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当初收拢的一些贪官污吏留到现在,就是想让他登基之后练练手。

如今日日传来的消息里,这些人死了一些,抄家的钱全都归拢到了国库里。国库空虚他知道,只是璟决在这方面为难他,他倒是没想到。

这立威不痛不痒,倒像是在耍小孩子气。

天南往前膝行两步,低声恳求:「您先吃了吧,就算要罚,属下也得看您吃完。」

连慎微依他所言,喝完后道:「我没必要浪费。」

天南松了口气。

「剩下你偷来的,要不然就还回去,不然就变卖成银钱,送到济善堂。」

「主子!」

连慎微:「你也可以选择离开。」

天南猛地攥紧双手,对上自家主子平静的眼睛,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有想过东窗事发的一天,但是没想到那么快,如果他今日选择的不是莲子,而是其他的普通些的滋补品,主子是不是就会晚发现一些,多用几日。

「风先生说……」

「我好些了,这些东西断几日,不碍事。」连慎微说完,就侧过头去,这是拒绝交流的姿态。

这态度其实在意料之中,天南熟知他的性子,只好端着东西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一句淡淡的:「风恪房间有伤药,你去拿些,自己上好。」

天南鼻头一酸。

他说:「主子,咱走吧,别在京城了。」

没有应答声。

坐在窗前小榻上的青年拨弄了一下灯烛,他拿起一卷竹简摊开,旁边还放了一份圈圈点点的舆图,朱红笔标注了不少地方。

窗台上的君子兰,在窗户上投下了被拉长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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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的be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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