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 依张松引狼入室 听张昭偷鸡蚀米二

且说这日刘备与刘璋聚会，魏延拔剑起舞，欲刺杀刘璋。

谁知刘璋从事张任，曾与张绣同拜宝云神师童渊为师，算起来也是童渊兄长天尊真人童蒙之徒赵云的同门师兄，武艺十分了得，乃西川名将，当即拔剑对舞。

刘封拔剑助舞，刘璋手下诸将也拔出剑刀：“我等群舞，以助一笑。”

刘备见状大惊，急拔佩剑立于席间：“吾兄弟相逢同饮，并无疑忌，又非鸿门宴会，何用舞剑？”

刘璋也喝叱部下：“兄弟相聚，何必带刀？”

二人联手喝阻，刀光剑影方消。

刘备说：“吾兄弟同宗骨血，均无二心，汝等勿疑。”

刘璋拉着刘备的手说：“吾兄之恩，誓不敢忘。”二人和好欢饮，至晚方散。

次日，刘璋拨付军士，以大批物资供助刘备，让他去讨伐张鲁。

刘备欣然应诺。

刘璋告别，自回成都。

刘备以讨张鲁为名，率军北至葭萌（今四川广元昭化），驻军不前，厚树恩德，以收众心，暂且不提。

再说孙权迁治建业，劝退了进攻濡须口的曹操，又想起了初见鲁肃时，同榻而眠，鲁肃曾献策说：“汉朝已不可复兴，曹操也不可一下子就能除掉。为将军考虑，只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变幻形势。天下局势如此，据有一方自然也不会招来嫌猜忌恨。因为北方正是多事之秋，正好趁这种变局，剿除黄祖，进伐刘表，尽力占有长江以南全部地方，然后称帝建号以便进而夺取天下，就如同汉高祖建立大业一样啊！”

当时孙权对鲁肃《榻上策》并未重视，只是力求自保，坚守父兄遗留基业。

孙权今见曹操采纳郭嘉《席间论》，巩固北方，攻荆襄，定关中，平西凉；刘备采纳诸葛亮《隆中对》策，占据荆州，西图巴蜀，方悟鲁肃的《榻上策》与郭嘉的《席间论》、诸葛亮的《隆中对》何等相似乃尔，蕴含殊途同归、异曲同工之妙，便想趁曹操巩固北方、刘备西进之机，尽占江南之地，待机后图。于是便派交州刺史步骘挥师南征。

步骘，字子山，临淮郡淮阴县（今江苏淮安淮阴）人，因避乱迁居江东，生活贫困。后与同龄广陵人卫旌相识交好。

二人白天靠种瓜自给自足，晚间则努力研习书籍。

步骘广泛地学习各种学问和技艺，各种书籍无不通读博览，性格宽雅深沉，能够折节降志，屈己辱身。

会稽人焦矫曾担任过县令，是郡中的豪族，其门客放纵无理、霸道胡为。

步骘与卫旌在其地盘上谋生，担心被他们侵凌，于是带着名帖和瓜果，前往献给焦矫。

二人到其府邸后，焦矫正在室内睡觉，两人只得在外面等待。

过了一段时间，卫旌等得不耐烦了，想要就此离去，步骘劝说：“我们来的初衷就是畏惧其势力强大，如今到来拜访未果又擅自离去，想以此来表示清高，只会与其结怨而已。”

过了很久，焦矫开窗看见二人还未离去，于是命人在外面铺上座席，让二人坐在室外，而自己却在室中帷幄端坐。

卫旌越发觉得耻辱，但步骘神色言谈自若。

焦矫安排他们就餐，自己的大案上堆满了佳肴美味，却以小盘盛饭给步骘、卫旌，只有少许蔬菜而已。

卫旌心中郁闷，难以下咽，而步骘却把饭菜全部吃光，其后才与卫旌告辞而去。

卫旌埋怨步骘：“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

步骘说：“我等本是卑微低贱之人。主人以低贱之礼相待，本来就无不当，有什么可耻辱的？”

孙权的宠妾步夫人与其同族，便推荐为孙权的主记。

步骘在此期间结交了诸葛瑾、严畯，游历吴中各地，三人逐渐声名显赫，被称为当世的英杰俊才，其后又担任过海盐县长、车骑将军、东曹掾兼任治中从事，且举其为茂才，被任命为鄱阳太守。

自汉末以来，交州因地处偏远而难以管制，前交州刺史朱符、张津都因为难以有效控制局势而被迫逃亡和被杀。

刘表治理荆州时派赖恭担任交州刺史，吴巨担任苍梧（郡治广信，今广西梧州）太守，后二人相怨，吴巨将赖恭驱逐到零陵郡，赖恭于是向孙权求援，孙权随即迁步骘担任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将，统领武射吏千余人南行接管交州。

孙权为了实施鲁肃《榻上策》战略，追加任命步骘为使持节、征南中郎将。

步骘到任后，苍梧太守吴巨阴怀异心，不听从调遣，步骘于是设局将他斩杀，威声大震。

交趾（郡治龙编，今越南河内北宁）太守士燮及其兄弟率众前来归附。

当时，前刺史张津故将夷廖、钱博之徒仍然割据山头，称雄一方，步骘逐一将其讨伐消灭，交州的秩序才渐渐趋于稳定，法令遂得到执行。

步骘担任交州刺史时，曾经到达南海，观看秦朝尉佗所建治所旧址。

只见治所旧址依山面海，平旷开阔，一望无际，高处是桑园，下面是沃野，山麓林莽间的鸟兽应有尽有，还有海怪鱼鳖、鼋、鼍、鳄鱼、珍宝异物，千奇百怪，种类万千，不胜枚举。

尉佗凭倚山冈修建高台，高台朝北，面向汉土，圈出地基，方圆千步，陡峭高百丈，顶上面积约三亩，在四周建了回旋曲折的复道，每逢初一、十五，就登台遥拜，名为朝台。

前后各任刺史、郡守，新来上任时，无不乘车而来，登台畅游。

步骘登高远望，看到大海一片茫茫，俯视原野湖泽，殷富丰盛，不禁赞叹：“这里真是海岛上的肥沃之地，是宜于建立都城的地方。”于是报请孙权批准，修筑城廓。

后来，就把该地称为“步骘城”，正式名称为“番禺城”（今广东广州）。

孙权稳固了江东，依靠步骘平定了交州，今见刘备西进入川，便聚文武商议夺回荆州之事。

时有顾雍进言献策。

顾雍，吴郡吴县人，字元叹，幼时拜名士蔡邕为师，学习弹琴和书法。

他才思敏捷，心静专一，艺业日进，深受蔡邕喜爱。

蔡邕赠之以名，故顾雍与老师蔡邕同名，又因受到老师感叹称赞，故取字元叹。后被州郡表荐，弱冠时就出任合肥县长，相继担任娄县、曲阿、上虞县长，均有治绩。后被孙权辟入幕府任左司马，很受器重。

顾雍向孙权进言说：“刘备分兵远涉山险而去，不会轻易而回。若差一军先截断川口，断其归路。然后尽起东吴大军，一鼓而下荆襄。这是难得的机会呀！机不可失。”

孙权大喜。

谁料，吴国太在屏后闻知，急出阻止：“吾一生唯有一女，嫁给了刘皇叔，今在荆州。若动兵攻打，难道不顾我女性命了吗？”

转而喝叱孙权：“汝承父兄基业，坐领江东，又据交州七郡四十一县之地，尚不知足。为了荆州却不顾亲妹性命，贪图小利而不念骨肉之情，何以服众率民？”

孙权诺诺连声，立在轩下，摇头叹息。

张昭入见，问为何忧愁？

孙权备说顾雍献策及国太叱阻情景后说：“此机会一失，荆襄不知何日可得？”

张昭说：“这事好办。可修一封密书，只说国太病危，欲见亲生女儿，再差勇猛机智心腹一人，只带五百精壮，化作商人潜入荆州，将密书暗交郡主，教郡主携带刘禅星夜回吴探母。玄德就这一个亲生儿子，知道被扣东吴，定拿荆州来换。如若不然，再起大兵。玄德远在西川，属将见刘禅在吴，投鼠忌器，必不硬抗，荆州可得。”

孙权说：“此计甚妙。正好我有一家将，姓周名善，机警灵敏，最有胆量，自幼蹿房越脊，潜水涉险，自先兄去后一直随我，名不在军籍典册，外人很少知晓，可差前往。”

张昭说：“如此甚好，切勿泄露，只此密令起行。”

孙权密遣周善携带诈修国书，以备盘查；带领五百精壮，扮作商人，分作五船，船内暗藏兵器。

周善领命，取水路驶往荆州，演绎出孙夫人带七岁阿斗乘船回吴，赵子龙截江夺回幼主，张益德斩周善警示夫人一段精彩故事。

孙权闻报，张飞杀了周善，赵云夺回了阿斗，心中懊恼：上次按周瑜谋，引诱刘备东吴招亲，却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次依张昭计，劫持阿斗做人质换回荆州，却偷鸡不成反蚀米。不禁大怒：“吾妹已回，与荆州再无亲戚关系，杀周善之仇不可不报。”召集文武，商议攻打荆州。

张昭劝阻并献计说：“且休动兵。若一兴师，曹操必乘机复至。上次诚心劝其退兵，免遭水患，岂能不知？不如备珍宝异物为礼，进献曹操，劝其攻川，至少不再攻吴。再修书二封，一封给刘璋，说刘备结连东吴共取西川，使刘璋心疑而攻刘备；一封给张鲁教进攻荆州，使刘备首尾不能相顾，那时再起兵夺取荆州，事可济矣！”

孙权从其言，一边派人驰书刘璋、张鲁，一边遣使往交州，教步骘置办稀珍异宝，转道许都往见曹操。正是：折兵蚀米枉费心，离间拉拢再施计。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