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也就先打消了这个念头。
斜阳洒下余辉——我想家了。
自我离家算起,已过了两个月了。父母给我打下无数通电话,我都没有接,只是草草发了几宽慰他们的短信,大致像是“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或“我的钱够用,放心吧”之类的话。
那晚我又找到老道士,我向他说,我有些想家人了。
他说,他是出家人,不好讲俗家的事,但基于父母的养育之恩,我的确应给父母打电话,哪怕只有寥寥数语。
我回到房里,给父母拨打电话,拨了十几次后,电话通了。
我还没说活,母亲便哭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呆呆怔怔地坐着。
母亲哭罢,问我生活的怎么样。我说,生活很好。
我和母亲长聊起来,她谈家长里短,我讲道观生活。
父亲接过电话,也与我聊起来,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
父亲怀知疑我出家了,我忙找来檀芸、络腮胡道士和白兹帮我打圆场。白兹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镇住了父亲,也才勉强相信我了。
与父母道别,挂掉电话后,心中如释重负,千斤的担子立刻被撤去了。那一夜,是我两个月以来睡得最沉最香的一夜。
那天父亲的一句话,我仍记忆犹新——”儿子,别忘了回家。”——父亲过去对我的态度,从未如此温柔。
十月中旬,天渐凉了,老道士让乘云道士给我送来一套衲衣,我以穿不习惯为由婉拒了好意。我要下山买一身秋装和冬,,以御寒凉。我问乘云道士,观里的人需不需要,他也婉拒了。他说他们的道衣足够,且不介意借给我一身。
我下了山,来到城里,买了些食品和衣物,也为道士们买许多山上没有的菜果。
回到观里,老道士为我的菜果作礼感谢,我忙还一躬。所有的菜果都交给了乘云道士。
午饭时,我去斋堂帮工,我问乘云:“师父,你今年多大?”
乘云说:“具体不知,我是师父捡来的,自入山门算起,已过了十九年。”
我问:“师父你为什么叫乘云?俗家没有名字吗?”
乘云说:“来观里出家的人都要抛弃名字,由师父起号。掌门师父把我捡来后,就叫我乘云。自我记事起,就在斋堂帮工,前些年斋堂化烟老师父仙逝了,大家都推举我做新管事,也便做到今天。想想化烟老师父的号与我的号颇为相似,斋房里又多是烟气;由我们来掌事也正是天意吧。”
那天与乘云聊得很痛快,我一边帮工,一边与他分享我的经历,等我讲完几件事儿时,饭菜也做好了。
下午我便浸在点凤阁里,因为老道士在讲课,我便没法找檀芸。虽然点凤阁里有几本文言字典,但我依旧看得稀里胡图。现在的我已经可以脱离对手机的依赖了。
估摸着三点多,檀芸兴冲冲跑来点凤阁,说道:“施主,久等了。”我回道:“不久,不久。”
檀芸继续给我讲《元始天尊说孔雀明王经》。
几天后,下起了雨,如银河倾淌。我和道士们撑着油纸伞,用牛革布和油纸苫上菜地,四边用砖压实。
大雨下了三天,未有将停的预兆。檀芸说,檀徐道士算了一卦,雨还会下四天,又经三天时会有大风,大风会吹掉救苦殿上的两只石螭吻。我半信半疑,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极果然未来四天会下雨,且在大雨第六天伴有六级西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