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才不丑
许怀清靠在宋燕身上,脑袋密密麻麻被银针扎得活像个刺猬一样。
宋燕将手背覆在许怀清的脸颊上,温度从他手背传过来,像热浪一样,一阵高过一阵,宋燕慌张了,已经这么长时间了,送进许怀清身体内的灵力却半点不见效。
“药呢!”
不用看帐子内就知道皇后急成了什么样,但是周围跪了一圈御医,却也要等药熬好。
终于,药开始咕噜噜冒泡,升腾出苦涩的气味,管火候的御医连忙将药端下来,盛进碗里,然后在冷水里稍一降温就急忙端出来。
“药来了药来了。”御医一撩袍子,小跑过来,额头上豆大的汗水顺着眉骨往下滚。
他紧张地将药递到了宋燕的手上,这才空出手用袖子抿了汗珠。
药碗入手,烫的,却是能入口的热。宋燕将药碗抵在许怀清的唇边,因为跟许怀清习武的时候曾学过人体穴位,如今正好派上用途,半掐半按好歹能迫使许怀清张嘴吞咽。
宋燕将许怀清拢在怀里,小心去喂一口再喂一口,盯着他喉咙瞧,见喉结滚动了再喂下一口。
这是个精细活,宋燕半点也不敢大意,生怕陛下呛着了难受了。
好不容易,一大碗黑漆漆冒着热气的药见底了,宋燕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将药碗一搁,御医又上前把脉,谨而慎之才道:“容陛下睡一会儿,约莫到凌晨的时候再看,到时温度降下来就好说,降不下来就得用猛药了。”
现在是半夜,等到凌晨也没多长时间。
宋燕仔细听着,末了道:“你们都下去,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往外说。”
一众御医称是这才退了出去,可是退出去后才想起来宋燕现在占着的屋子是他们御医睡觉的地方。
御医们站在帐外面面相觑,直至宋燕身边的李顺抱着崭新的被褥进去这才散到别的地方凑活一晚。
等李顺在里面铺好铺盖,也自觉地出去了,离开前规矩道:“奴才就在外面守着,皇后有事吩咐一声就行。”然后便利索出了帐子。
宋燕在帐子内盯着许怀清的眉眼瞧,然后趁眼睛不注意快速舔了许怀清嘴边的药渍。
苦苦的,不太好喝。
现在许怀清脑袋上的针还没有拔下来,所以宋燕的行动颇受限制,他身量高,将被褥盖在许怀清的身上,然后让人躺在自己的腿上,倒显得许怀清许怀清小小一团。
宋燕发愁,但帐子内已经没人了,这无疑给他很大便利。
他用锋利的牙尖将舌头上咬开一道口子,这才低下头,渡进许怀清的口中,手还在许怀清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无意识的哄人。
许怀清即使昏迷着也不喜欢血气,他拿舌头往外推,这次没有勺子抵着他喉咙,显然很犯难。
但宋燕此时耐心十足,也跟许怀清厮磨起来,一点一点将血渡过去。
直到嘴里没了血味,宋燕这才抬头,与许怀清的唇分离。他的愈合能力强,此时舌头上的伤口差不多已经好了,出不了血了。
宋燕眷恋地看着陛下的脸,不正常的红已经稍稍降下来,只嘴唇仍旧是红润润的。
宋燕舍不得离眼,怎么看怎么爱,怎么也看不够。
这一夜宋燕都没合眼,时不时去探许怀清脸上的温度,也不知是龙血起效了还是那碗苦药起作用,许怀清的温度倒是降了降,于是宋燕不停将自己的舌头咬破愈合再咬破。
等到了凌晨,外面还没有大明,许怀清的温度这才完完全全降了下来。
宋燕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御医再来时气氛也不似昨晚那样紧绷,再一望切后这才将陛下脑袋上的银针取下。
御医感觉自己的心都落到了实处:“陛下高烧已经过去了,臣再开些温养的方子,得一顿不断的喝,万万不能任性,身体是养出来的……”
这御医上了年龄,说话不免絮叨,等意识到这是陛下,这才止住了话头。
宋燕慎重点了点头,许怀清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也可以说一句任性,以前那药碗没他盯着就不喝,可他哪能时时刻刻在,不就被陛下逃了好几回。
宋燕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让药长久喝起来,这回他看着一次都断不得。
“有我盯着,御医且放心,药只管开。”
御医连连道好,差点老泪纵横,陛下总说药不见效,可也不想想为什么,还不是没人敢管,一顿喝一顿不喝。
等御医下去了,宋燕这才放心拿脸去蹭陛下的脸颊。
许怀清的睡眠好,这时也不见醒,宋燕就将他包得严丝合缝,抱着回了皇帐,反正包得严,谁也看不见陛下的脸。
要是许怀清知道宋燕掩耳盗铃的言论,非得拿眼刀子戳死他。
回了皇帐,下面的人就来报昨晚的事,但现下许怀清没醒,宋燕绝对不会离开,所以灵光一闪记起了那个叫戚邈的。
反正总得要用,让他代替陛下去查要方便的多。
宋燕让正在当值的戚邈进来,但没有避着他,甚至还拢了拢盖在陛下身上的被褥,里面的明黄色一闪而过,复又被遮掩。
戚邈见那位宋大人生怕自己瞧不出那是陛下,用明黄色来闪瞎自己的眼,不由牙齿泛酸。
“宋大人好,不知叫我有什么吩咐”戚邈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得,圣上在人家怀里,他还能不听吗。
宋燕三言两语将戈瓦逃脱一事说完,就直奔主题要将他派出去。
戚邈连忙领命,说他粗蛮也好,御前这两天时间,除了站岗就是站岗,看不出什么威风好处,现在有活,傻子才不去接。
将戚邈打发出去,宋燕这才翻身上床,躺在陛下身边,记着下一次喝药什么时辰,便将许怀清的脑袋拨在自己的胳膊上,让人枕着。
许怀清身上的紫气肆无忌惮在涌动,像看不见的气流一样往宋燕鼻子中钻,其中美味,足以比得上任何山珍海味的味道。
就连曾经他吃过最嫩的肉的香气也比不上这个气味。
宋燕没有刻意屏蔽,就导致了他只能闻一闻却吃不到口中,他现在真是馋的厉害。
可能怎么样只能抱紧许怀清,自虐一般深吸一口,更饿了。
……
在一阵阵香气中,宋燕终于是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宋燕一惊,往旁边去看,只见许怀清好端端坐在大帐上首的椅子上,案前还堆积着政务。看他神色,依旧苍白,但对比昨天惊心的红却是好太多了。不过身边却多了几分清冷意味,仿佛要冻住周围一样。
宋燕揉了揉额头,利索穿衣起床。
“陛下感觉怎么样?”宋燕走过去问。
许怀清停下笔,一转身见宋燕居高临下几乎将他圈了起来,于是道:“朕没事了。”
宋燕没说下次再不带许怀清出去这类话,而是将一眼看去放在桌子上的药碗端在手里:“陛下如果每回都不落下的喝药,下回咱再一起去别处,别说是匈奴大营了,就是那天山咱都登得。”
宋燕将药往前稍稍一递:“嗯?咱们乖乖喝药。”
许怀清眼中微微迸发出光彩,犹豫着捧着了药碗,低头抿了两口,而后一口气吞咽进肚里。
许怀清没有掩饰脸皱成一团的样子伸出手:“糖。”
宋燕动作顿了顿,记住了,下次就囤。可现在,没有啊。
宋燕下意识低头将许怀清的脸抬起来,然后舔他嘴唇上的药渍:“确实苦,我帮你分担点。”
他说完就真的细细去吻许怀清,直到将许怀清嘴中的苦涩全部捞回来这才分开。
可甫一分开,一滴滚烫的泪珠却直直落了下来,击打在宋燕的手背上,是许怀清眨着眼睛在哭。
可他越眨,泪水就落得越快,像泉水似的。
宋燕第一次发现陛下哪里是雪做的,分明是水做的。
“别哭别哭,什么事值当你去哭。”宋燕连忙去哄,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最后着急了直接捧住许怀清的脸去吻滚落在脸颊上的泪珠,最后吻到了他眼角处。
许怀清的眼变得粉嫩嫩的,哭的多了,就肿成了核桃,眼尾又被宋燕吸得发红。
终于如愿吸到了陛下的眼尾,宋燕却觉得自己内心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明明碰到了陛下,却又这样的令人不开心。
宋燕笨拙地问:“有什么你说给我听,你说了才不委屈。”
许怀清小孩子似的瘪了瘪嘴,他问:“你说,我是不是活不长久?”
“胡说,我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我们最后都成老不死。”宋燕毫不犹豫反驳。
许怀清破涕为笑,但仍旧揪住这个话题不放:“我知道,昨天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我执意出去掺和,就没有昨天那档子事了,你就不用大半夜还要照顾我。可你为什么还要许诺由着我去哪儿都行,你就不怕再跟昨晚一样吗?”
“朕的身体朕知道,没救了,你也要早做打算。”
“你说吧,你要什么朕到答应你,全了这情面。”
越说越不对劲,宋燕与许怀清对视,不可置信道:“你要赶我走?”
许怀清扭过头。
宋燕觉得自己要气疯了,用了他就想将他抛下,怎么能想得这么美?
宋燕大力将许怀清的脑袋掰过来,死死盯着他压抑着说不清是怒气还是委屈道:“你再说一遍?”
许怀清抿唇,半响,小声道:“也没……”
宋燕将耳朵凑近:“再说一遍,我要你认真地跟我说,你要说让我走我现在就走,你要说让我留下来以后就不能说什么赶我!”
没良心的,宋燕发了狠,话也言不由衷。
赶他走他也不走,他就在这说了,龙,没有一个脸皮薄的,滚刀子都够厚!
即使宋燕恶狠狠的话也没让许怀清害怕,他闭了眼大声道:“不说了不说了。”似乎在跟自己壮气。
宋燕面上哼笑:“没良心的。”然后一把将人往自己怀里摁:“哭的丑死了。”
许怀清埋在宋燕怀里,鼻涕眼泪一齐蹭到宋燕身上。
他才不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