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在棺木被掀开之前,晏杭握紧拳头,他做好了躺进去的准备。

可下一刻,瞧见棺木里空荡荡的,他立即冲过去跪在旁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

他觉得自己像是出现了幻觉,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感非常真实啊!

那么,那么就是阿月根本没有死是不是?!

否则皇上怎么会埋一口空棺材在此处?

来负责开棺的那些死士们也有有些不解,这怎么是口空的棺木?

而晏杭忽然爆发出豪放的大笑声,他跪在地上仰头笑了许久,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

良久,晏杭这才平静了下来,他沉声吩咐:“把这里收拾好,变成原来的样子。”

他知道君臣有别,他没有去质问皇上的资格,更明白皇上既然愿意让阿月离去,必定不会告诉他具体的行踪,那么一切便只能靠他自己了。

晏杭直接撕开身上的寿衣,他这一生都从未有过这样愉快的时候,仿佛瞬间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他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跪在地上对着苍天结结实实地磕头:“老天爷!你总算还是个人!”

而后晏杭在京城逗留的不过一日,他只告诉母亲自己身子弱,与京城八字不合,想找个偏远安宁的小城休养,往后若是有缘再回来京城看望亲人。

卢向晚伤心不已,但儿子能有命活着已经是苍天可怜他们了,她忍不住含泪握住晏杭的手:“杭儿,你小时候便是身体不好,去阳城待了几年,谁也想不到后面你能成为大将军。去吧,兴许你去外头再待几年身体便又好了。娘等着你回来的那一日。”

等晏杭登上马车,卢向晚的眼泪却咕噜噜不住地往下掉。

在这个时候她不免又想起来阿月,若是当初她能想到去救救阿月,是不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兴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她知道,晏杭大抵此生都不会回来了。

永远都不会回到她这个当母亲的身边了。

晏杭一路往南,走得却极慢,他处处打听书月的消息,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寻人的告示贴了无数张,都是他熬夜亲自画出来的她的画像,一笔一画地写上去的告示。

夜里去写寻人启事,白日里挨家挨户地找,一面墙一面墙地去张贴。

司马寒始终跟着他,便是晏杭命令他滚回去,司马寒却只是沉默地跟着他,到后来晏杭便也随便他了。

只是见晏杭这般毫无目的地找,司马寒难免问了一句:“主子,若是公主不愿意见,便是有人遇着了她,只怕也不会把她行踪告诉咱们。”

再或者,公主隐居起来,若是嫁了旁人,他们这般历经千辛万苦找她是为了什么呢?

按照公主眼下的意图,不就是为了彻底地一刀两断与过去彻底告别吗?

这话让晏杭心里狠狠地一痛,毛笔在纸上晕开一大团墨:“你是说,她不想见我?”

司马寒顿时憋住了,而晏杭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说:“是,兴许她并不想见我,可我想见她,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哪怕只一面也就够了,他在心里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

不需要她喜欢自己,也不需要她跟自己说话,他只想远远地见她一面就够了。

没几日,司马寒也被晏杭打发走了,其实也不算是打发走了,就是有一日司马寒睁眼之后,就发觉主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满城找了许久,也没有晏杭的踪迹,心里清楚,晏杭这是不要他跟着了。

不知道为何司马寒在那一刻,心里很难受,他找不到晏杭,只能去庙里一遍遍地拜,求着菩萨保佑主子能早日寻到公主,而公主……能原谅一回主子。

此后司马寒寻了三个月,都丝毫找不到晏杭的踪迹,他最终放弃回了京城。

晏杭独自一人仍旧在找,一边行路一边找,期间难免碰上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妄图抢劫或者想对他动用武力的,晏杭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好几次他只能任由那些人把他痛打了一场,身上藏的不算严实的钱被搜刮了去。

后来晏杭便有了经验,身上放了些暗器,若是有人想对他动粗,他倒是也能有逃跑的机会。

春夏秋冬,一眨眼功夫,一年竟然就这般过去了。

若是此时有人在路上遇见晏杭,定然已经认不出他了,因为此时的他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一脸的胡茬,说是乞丐也没什么差别。

但在这样的流浪里,晏杭好似也充满了希望,他仍旧在熬夜写告示,白日里到处张贴,询问。

而历练了一年之后,他也不再是单纯地找,每到一个地方,会逗留几日,若是遇到了困苦之人,便会上前帮扶一番,有一回被乞丐头子盯上了,晏杭干脆使了些计谋,最后竟然劝服了那些乞丐跟着自己一路边找人便做些为民除害之事。

既然是乞丐,那做这样的事情便成了丐帮,晏杭就是丐帮头子,他倒是无所谓这些称呼,只希望能早早地寻到书月。

乞丐是对城中消息最灵通的人,晏杭细细一问,便大致知道书月有没有在这个地方出现过。

奇怪的是,他花了五年的时间,有几座城甚至寻了好几遍,也始终没有书月的消息。

心里的希望渐渐变得不那么清晰,他有时候会想,或许书月是真的不在了,是被皇上葬到了其他地方,有时候也会想,书月难不成是还藏身在宫中吗?

总之,她是真的不想见他了。

这几年下过很多雨雪,也有过许多风和日丽的时候,他走破了不知道多少双鞋,偶然有一日被身边的小乞丐提醒才知道,自己有了白发,还不止一根,在两鬓处丝丝缕缕的非常明显。

他本身就因为在路上不住地奔波,沧桑老态了许多,那白发更是显得他像是迟暮之人。

有一次客栈的老板说他:“你生得是极其好看的,虽有白发,浑身潦草了些,但若是打起精神来也算是个美男子,只是你这双眸暗淡,怎的瞧着全无生机?”

那一日,他在街头还遇着了一队迎亲的队伍,新郎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喜气洋洋,阳光灿烂中,晏杭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羡慕到落泪的滋味。

他远远地看着那新郎,眼泪忍不住地流。

他这双眼,岂止是暗淡无光,他早已看不到这个世上任何的东西,他只想看见她。

晏杭是在第六年开始感觉到眼睛明显看不太清楚的,他夜夜伏案写告示,甚至比他少年时读书还要勤奋。

少年时眼睛很好,体力也好,那时候的屋子烛光也明亮,一日三餐有人伺候,如今他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身体早就大不如前,能用的灯光也极其地微弱,连着几年这般耗费眼睛,能得今日也算是情理之中。

双目酸痛,时常控制不住地落泪,看人模模糊糊的,一遇到太阳光便只能闭着眼。

有一日,身边路过的调皮孩童指着他笑:“瞎子老伯!瞎子老伯!”

晏杭此时拄着拐杖,有些迷惘地回想自己今年多大了,他算了再算,至少也是三十五岁往上了。

是啊,他如今形态丑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走路又要靠拄着拐杖,孩童都觉得他像个瞎子老伯,纵然是他找到了阿月,又能做什么呢?

他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配不上她了。

这个道理,他到如今竟然才明白。

可不知道为何,他在心底还是想见她一面,若是见不到她,死不瞑目。

思绪沉沉,身后忽然传来方才那两个孩童的呼救声,晏杭眯起眼看过去,他视线模糊得厉害,但隐约瞧得见,一个男孩在岸上大哭大叫:“救命啊快救命啊!虎子掉河里了!”

而河里隐约有个孩子浮浮沉沉,眼见着快消失了。

晏杭心里一紧,也不计较方才俩孩子唤自己瞎子老伯了,他当即把拐杖一扔跳如河中!

或许是人在情急之中生出了莫大的力量,他抱着那孩子拼命往岸边游,孩子大约七八岁吃得胖乎乎的,垂死挣扎用了吃奶的劲儿去抓着晏杭。

若是从前,晏杭救几个都不是事儿,可今非昔比,他艰难地把孩子推到岸边时,自己竟觉得体力不支直接滑入河中!

幸好孩子父母闻讯赶来,又有河边其他的好心人瞧见了,齐力下去把晏杭救了上来。

可虎子与晏杭都昏睡过去,虎子父母吓坏了,赶紧地求着大伙儿把孩子跟晏杭都抬到医馆去。

有人赶紧上来指挥着把溺水之人体内的积水排出来,很快,孩子猛地吐出一口水哇地哭了出来!

而晏杭也吐了一口水出来,虎子父亲欣喜地说:“恩公!你觉得现下如何?真是感谢恩公救了我家孩子一命!”

晏杭只觉得眼前一片浓雾,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个世界令他觉得很陌生!

耳边嘈杂一片,他用力地揉眼,闭上眼拼命地摇头,可始终什么都看不见!

他看不见了?他怎么会看不见了!

若是看不见,他还怎么寻阿月?纵然寻到了,他又如何去看清楚她的模样!

虎子父亲瞧着晏杭反常的模样,抬手在他眼前一晃,顿时惊住了:“恩公!您是之前就看不见,还是,还是……”

旁边虎子哭着说:“爹,这位老伯先前看得见,我跟二牛私下称他瞎子老伯,他还瞧了我们两眼,只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该不会是为了救我他看不见了吧?”

虎子心生愧疚,大声哭了起来。

晏杭紧紧咬着牙,他始终不信自己是真的看不见了,撑着地站了起来,可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虎子父亲扶住他:“恩公,我带您去医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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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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