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一头被逼急了的狼。
萧柘撤退的这一路都在不断地被骚扰着,据说幽都皇廷已经在旧部的护卫下撤出了幽云十二州。
即使她能成功撤回,也不会有后援有粮草。
一而衰,再而竭。
当初她意气风发从草原带兵而出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是这种下场。
她们今天驻扎在邯郸,是中原的最后一道防线。
罗綦的人马追咬得很紧,但她也绝不愿意这样像逃窜鼠蚁一样逃窜。
赵澜的脚步惊动了萧柘。
她未曾回头,反手捉住置在她肩头替她整理披风的手,许久不曾有过的温存。
“澜儿你可愿去草原生活?”
赵澜轻笑:“柘娘在何处我便在何处,我早就跟定你了。”
“若是没有我呢?”萧柘转过身,目光沉沉,“澜儿,我这一生注定要马革裹尸,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决不做懦妇。”
她早就做好决定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性子。
赵澜垂眸没有相劝,只问:“你何必非要与罗綦斗个你生我死,回到你的草原再做图谋,不好吗?”
“澜儿,以你之聪明才智觉得罗綦会给我这个机会吗?就算我要回去,又有多少人在等着治我的罪?还不如放手一搏。若天要亡我,靠我以前那些功绩你和元儿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赵澜早已不算年少,眼底眉尾皆带着成熟的风情,淡淡的又无限熨帖,舒缓人心。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
“萧柘怎么停在邯郸不动了?”
苏钰原本是跟着罗綦上路的,可是她见天在营里跟参将们谋划布局,插旗会议,实在无聊得很,不如披挂上阵那般来得痛快。
所以他就瞒着罗綦偷跑到前头来找崔瓒了,要是被赶走再回去。
崔瓒也不解,如今北狄气数已尽,若无后援,萧柘这么多兵马长期停在一座城里就只是白白消耗。
“萧柘这个人我们与她交手多次,兵法奇诡,经常出其不意。我发军函去问问吴王该作何解。”
“也好,萧柘也只有罗綦那样的能对付,我帮快马送回去给她。”
当夜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向她们的营帐
这是一次萧柘的疯狂反扑,也许明知道胜不了,死前却还要拖俩垫背的,不肯叫罗綦赢得那样轻易。
近战肉搏再也不是器械火炮能够主宰的战场,拼的是真刀实枪,身体的强弱。
仅萧柘一人刀下已是亡魂遍野,哀嚎满地,踏着地狱烈火而来。
谁都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疯,完全置身死于度外。
北狄的三皇女还有她的兵,从来都是疯的,用人血祭出来的疯。
焦瓒开始抵挡的时候已经失了先机,只来得及在暗夜中发出遇袭的信号弹。
萧柘要抱着她全营的人共死鸣志,让罗綦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刀斧劈凿,焦瓒仅剩的那只也在厮杀中红得看不清楚天地,突然一对双枪挑开将将要劈在她身上的利器。
模糊中,一只不算大也不算细嫩的手伸到她眼前。
“焦瓒!”
那声早就流淌在血液里的呼喊。
她猛然焕发了精神,视线由朦胧重回了清晰。
被拉起来的焦瓒与苏钰背对背靠在一处,面对着身边眼冒绿光的虎狼。
“你还回来干什么?”焦瓒极少这么对苏钰大声吼,更何况她此刻满脸是血,看着还挺吓人。
“我路上看到信号了!”苏钰气不平的愤声回她,“小爷好久没杀北狄人正好手痒,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焦瓒忽地笑了出来,在这种紧张氛围里,面对越来越小的包围圈。
“那你可别后悔。以后死了也只能和我在一起,见不到罗七娘了!”
苏钰刚以巧力踢翻一个蛮子,听到她这句,差点没被横在腰侧的一刀砍到,难以置信于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焦瓒居然这么小心眼儿。
他还没来得及骂回去,又被人打断了。
接着便是无尽的血腥,混在凝重的黑夜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刀口卷了刃,枪杆尽折,苏钰早就没了力气。
他瘫坐在浑身是伤意识几近模糊的焦瓒身后,用肩拱拱她:“要是我们能活着,我就勉为其难嫁给你好了。”
焦瓒呵呵笑了声,与他相依偎:“好,早就等着了。”
朝阳也如暮色一般的血红,苍凉。
她们已经听到了罗綦大军的马蹄声,也许真有那么一天。
围在外层的北狄军已被除尽剿杀。
萧柘早就在等着罗綦,要与她决一生死。
直到那柄钢枪直接贯穿进她的心口,没有丝毫犹豫。
罗綦的手笔总是这样狠绝,不会给对手再有任何醒悟喘息的机会。
萧柘把住那根枪,鲜血从咬紧的牙关内喷涌而出。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原本围住她的士兵都给她让了路。
被罗綦松开手的枪尾抵在地面上,撑着萧柘破碎的最后一口气。
她问:“我到底输在了何处?”
罗綦感慨:“你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你背后的族人。”
若是当年北狄皇廷没有这么拖着萧柘,给予她无条件的支持和补给,永远不会有罗綦这种小人物的出头之日。
萧柘没有放手一战的底气和后盾。
她从出生便是一头孤狼,没想到死的时候还是这样孤身一人。
可恨,她的众将士也同她一样有家归不得,被排斥在外。
突然背后一重,一个纤瘦的人影跌撞着跑过来,坠在她身侧,陪着她,守着她。
穿着依旧那么得体,妆容也还精致。
枪尖串连了两具温热的身躯,红缨更红。
罗綦见状皱眉,挥开了刚回过神准备去把赵澜拖开的人。
萧柘缓缓回头,想用手抹去身后人唇下的血迹,却发现她手上更脏,弄花了无瑕白玉。
震惊之余泛满了柔情,赵澜总是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是她这辈子最柔软的一处。
“你是怎么来的?”
“我会骑马,也识得路。你从来都不知晓吧?”
“是啊,总是忽略了你。”萧柘不喜欢叹息,也从不后悔,只是今天她惜她叹,“澜儿,可惜我到最后都没能许你一个正君之位。”
赵澜闭眼轻笑,蹭着她:“没关系的,这样就好了。”
直至没了声响,一代枭雌的落幕总伴随着悲壮。
“厚葬了吧。”
罗綦转身而去,没有再看那两个安详拥在一起的人
她不喜欢这样的结局,也绝不会让自己和想守护的人沦落至此。
这就是她和萧柘的不同。
作者有话说:
这章太卡啦,心在滴血,没有写得很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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