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怎怎怎怎◎
有那么一瞬间,段寰宇都以为自己怀上了。
但是,笑死,男人怎会可能怀孕。
绝不可能。
不过,在烛灯之下,他的秦怀安脸色柔和,满怀希望,正奋笔疾书地回着给嘉懿郡主的信,十分好看,不便打扰。
段寰宇一时无事可做,只无聊地啖着酸梅干——
既然无事可做,那他倒是可以“内视”看看。
不知月底大婚能不能来得及,他总得估算一下大限之日会是哪一天。
从前,他总说自己没多少天可活,让秦怀安用心伺候。
可现在……死到临头,他却不太想说了。
明明情到浓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而他却……
段寰宇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双手交叠在微胖的腹肌上。
精气神自脑顶凝聚,然后,顺着经脉缓缓推进而下。
紧接着,段寰宇面部微微发僵。
闭着的眼帘内,他瞳孔剧震,大脑也一片空白!
!!!
???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的丹田下方,长了个特大蛊虫之类的玩意儿。
因为他整个腹腔,都只有这条大蛊虫,完全没有别的小蛊虫的存在。
如此诡异的情况,段寰宇甚至以为自己体内养了一头母蛊,母蛊将其他细小的蛊虫都吃掉了!
可当他仔细一看——
这只“大蛊虫”,被鹅蛋大的蛋所包裹着,被蛋液所浸润着,还有一条带子,连接在它与自己之间,仿佛在输送着什么。
而在蛋液之内,“大蛊虫”的脑袋、眼睛、小鼻子、小嘴儿的模样都能清晰见得到,脸长得像个小人儿;它的躯干中,有着蹦蹦跳跳的小心脏;它还有四肢!手指与脚趾的轮廓都能依稀见到!
这——
!!!
???
这蛊虫,怎么长得像个小人儿?
一瞬间,段寰宇都怀疑自己怀了个怪胎人形母蛊。
但,他的滑脉、他的呕吐、他的疲倦、爱吃酸梅干……等等的症状,都与怀孕中的嘉懿郡主一模一样。
总不可能,他身为男子,却怀孕了。
这是什么蛊毒,其他中蛊之人全都被毒死,还没死的也生不如死,就他一个怀孕了?
他怀上的,究竟是人形蛊虫,还是秦怀安的孩子?
他一个男人,怎会怀上女子的孩子!这不可能!
如果怀了人形蛊虫,那蛊师的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段寰宇紧紧握着拳头,想把蛊师拉出来再碎尸一遍!
忽然怀上的强烈的冲击感,使段寰宇瞪大了紧闭着的双瞳,没有继续“内视”下去。
他甚至想打自己肚子狠狠一拳,把这人形蛊虫给打下来。
但。
一睁眼,段寰宇就见到灯色之下,奋笔疾书的、柔和美好的秦怀安的侧脸。
她长相乖巧软糯,嘴角带笑,像软软的小糖糕,强`硬`起来时又是那么的生动有趣,令他割舍不得——
有那么几分可能,他怀里的孩子,是秦怀安的孩子呢。
段寰宇的思绪开始变得乱七八糟,甚至想开肠破肚,亲眼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等下!
段寰宇很快就想到,如果他怀了个怪虫,如果他腹中有人形母蛊,善良心软的秦怀安只会怜惜他、珍爱他、呵护他、心疼他怀了怪虫、心疼他将近死期……
断断不会是现在这般,只顾着回复嘉懿郡主的书信,而把他放置在一边的的模样!
而且,他的“内视”,是秦怀安教的。
她知道!!
她绝对知道!!
早在段府之时,她说要备孕的时候,她要他一起吃备孕餐的时候,她要护送他上朝的时候……秦怀安已经“内视”过了!
段寰宇双瞳再度剧震,伤心、委屈与怒气同时上涌,眼瞳瞬间变得湿润。
他无法理解,秦怀安对谁都那么善良友好,温柔体贴,大度可靠。
但在他身上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之事,秦怀安为何不告诉他,为何把他蒙在鼓里?还让他还以为是秦怀安自己怀上了?
段寰宇幽怨又怨恨地盯了秦怀安一眼,忽地别开眼去,胸膛鼓胀起伏着,拳头一直攥紧,始终没有松开。
或许是他思绪混乱,才想错了,秦怀安不是故意对他特别差的……
但秦怀安对他特别差的话,是不是能证明,他是特别的一个?
他当然是特别的一个!
他都怀了!
段寰宇直起身子,连脚趾都狠狠用力,浑身肌肉绷紧,才没有飞奔出去,找黑鳞卫或死囚斗狠发`泄。
长期的中蛊毒的折磨,让他难以忍受痛苦或一些事情时,都有暴戾的倾向。
可现在,烛光柔和,灯火摇曳,秦怀安写信时安静娴雅的姿态,让他暴戾想发泄的心情渐渐转化为撕开某些东西,让秦怀安好好伺候他的心情。
段寰宇:“……”
秦怀安瞒骗他、报复他,都这样了,他又怎能与秦怀安亲密无间!
堪堪忍住,段寰宇抬腿准备走出门去,宣太医来问问。
但是,等等。
还没抬腿之时,不知为何,他的记忆力忽然变好,一些由他曾经表态讲过的句子,霎时浮现在他的心头:
“既然你说的阿乙都已经怀上了,他自己又怎会不知道,不了解身体的变化?这也未免太假了。”
“每日的平安脉是白请的?”
“我一直都盼望有后,并且认为,每个胎儿都是难得的生命,为人父母,也不该剥夺他们出生做人的机会。”
回忆结束,段寰宇:“……”
刚刚的伤心、委屈与震惊、怒气都顿时烟消云散,原来他眼瞳的湿润,其实根本不需要存在,这都是他自己的锅。秦怀安“看到”他怀孕以后,对他完全没有任何的隐瞒,反然对他百般照顾,千般温柔。
还因为他有了孩子,才一边骂他段老狗,一边答应在他身边……
段寰宇别开头去,袖角抿了一下眼角,轻轻吐出一口气,假装无事发生。
按秦怀安的理解,他对自己的怀孕早就很有感觉,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怀孕的事情。等秦怀安生气,他还以没胃口吃饭、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利用肚子去恳求秦怀安的心软和陪伴……
段寰宇:“……”
糟了个大糕的。
原来,他在秦怀安心中,明明是条老狗,却不择手段用寿命将尽来撒娇,怀孕后还装成小弟弟,用肚子里的孩子来邀宠!
段寰宇:“……”
宽大的袖子掩住脸面,一时间,他都不知如何面对秦怀安。
他都不想见人了……
不对!等等,他怎么老是想到秦怀安?
现在的问题分明是——
他是男人,怎么会怀孕?!
为什么怀孕的不是秦怀安?
退一万步来说,尽管秦怀安态度如常,可他怀的真不是怪胎吗?
男子要怎么生产?
再者,秦怀安怎么让他怀上的?!
难道,问题就出在——
段寰宇难以置信的目光盯向秦怀安,可因秦怀安在伏案回信,他并盯不到那处。
他只能大概猜出,问题出在蛊虫对他的改造,或出在秦怀安有一个与他相仿的雄伟物件上!
但,如果每个女子都有那样的物件,为何她们的夫君都没有怀孕?
应该不会每个男子在大婚当夜就无师自通吧?
在段寰宇脑袋变成一团浆糊,在乱七八糟地思考时,秦怀安已经回信完毕,望了过来:
“是吧,你也很震惊!”
段寰宇震惊地以袖掩面看着她。
她又知道些什么了?!
秦怀安挑眉道:“你遮住脸干嘛?长痘了?”
段寰宇讪讪地放下袖子:“没什么。”
横竖,他又是老狗又是撒娇又是用孩子邀宠的,在秦怀安面前早就豁了出去,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秦怀安左瞧右瞧,见他仿佛没什么事,便正色道:
“嘉懿郡主说,她的兄长已经给你写了家信,讲了洛州的劫匪比打南疆成功的戚家军护卫都厉害,是吧!”
此时,段寰宇脑袋依旧一片空白。
信,什么信?信上不是只是说了他怀孕的事儿?
不对,是说了嘉懿郡主怀孕,让他内视,看清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听到秦怀安这么说,段寰宇才重新低头,捡回那信件继续看了下去。
隔了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思考,低声道:“嗯……确实有讲……”
秦怀安便又道:“那你仔细看信了吧!那些能打赢戚家军的精英、打赢嘉懿郡主护卫的劫匪,是从海岛逆流而上,竟敢深入洛州的航道,劫货船、商船和官船,劫财、劫色、劫命,大多长黄毛,被洛州人叫作黄毛海盗!”
段寰宇恍然:“哦,是水路上的海盗啊,那怪不得戚家军的骑兵打输了。”
秦怀安点了点头:“还好,上了嘉懿郡主的船的海盗,以及在船底凿船的,都晕死过去,她的船没被弄沉,还缴获了一搜有五门大`炮与若干小`炮的木制四桅帆船。”
接着,秦怀安赶紧问:“那我们大夏有炮了吗?战舰都长怎么样?”
段寰宇见她神色关切,强行把思绪从为何自己会怀孕的事情转到她的问题上,思索一阵,答道:
“我们大夏有大`炮,但是每两发炮`弹就有一发会炸`膛,大`炮都没怎么用。”
“至于船只方面,收服南疆时我们用的是骑兵,没多少水战,水站大多靠射`箭……我们从来没有出过海。”
“只靠射`箭啊……”秦怀安听罢,略略皱眉,迅速解下一块玉佩,输送不少精神力以后便放在锦囊之中,招来门外候着的太监吉祥,让他找可靠的人,把锦囊里的玉佩与她的回信快马加鞭送到嘉懿郡主手上去。
段美人给她的玉佩颜色上好,清透温润,能存储的精神力量比普通石头强多了。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可以帮洛州那边暂时驱敌!
在段寰宇看得眼都直了,正要控诉为什么把他送的玉佩送给嘉懿郡主的时候,秦怀安道:
“今晚你先睡,我想去找找看有关海盗的卷宗和大`炮的资料。”
“我也想趁着大婚之前动身一趟,去洛州看看缴获的海盗船,看看他们的大`炮与我们的相差多少。”
“洛州距离京城不远,沿着水路可以杀入京城,那些海盗在洛州航道猖獗杀人,简直无法无天!还有大`炮帆船,不得不防。”
说罢,秦怀安倾身过来,在段寰宇额上亲了亲,又摸了摸他微胖的肚子,笑道:
“今夜你休息要紧,事情交给我,你先睡?”
段寰宇微微僵硬。
他从前就怎么没发现,秦怀安特别爱摸他的肚子,是因为他怀上了呢……
他还以为,秦怀安特别爱他的腹肌!
原来他的腹肌,并不如肚中的孩儿吗。
不知不觉,他竟想和肚中的孩儿争宠。
段寰宇:“……”
段寰宇“唔”了一声,给了军机营的令牌,连夜招来黑鳞卫首领与大太监吉祥,让他们全力配合。
看着秦怀安那风风火火的身影远去,他捂住自己的肚子,又连夜宣召一堆知道他中了蛊毒的心腹太医。
很快,一堆太医进了巽柔宫,在他面前跪成两排,行礼后缓缓平身,全都低着头。
段寰宇抿了抿唇,迟疑着问:“关于白天朕的滑脉,你们可有什么见解。”
太医方张说起大家都同意的诊断来,无人提出异议,也无一人猜测他怀上了……
这都是什么庸医!!
但,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是大夏全国上下,经验最丰富、学徒最多、名声最好的名医。
而且,他的情况,也确实前所未见。
段寰宇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让太医们退出殿外,等会儿再一一进门,去为“另一位夫人”诊脉。
又让小太监介绍这位“夫人”的症状,说“她”近日时常困倦,今日作呕,呕吐两回,又喜吃酸梅干、酸梅汤等物。吃了以后,作呕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介绍完毕后,段寰宇这边放下了帘子,伸出左手,左手上垫了手帕。
又让太医们蒙着眼,才让太医们再给他诊脉一遍,诊后依旧蒙眼退出,去每个隔间写症状。
太医们尽管怀疑陛下金屋藏娇,藏了不是秦姑娘的娇娇,但因着是太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一个个蒙着眼睛用心诊脉。
等他们写完,所有结论都被陛下看过,陛下却把诊断纸砸到地上,自曝说:
“你们刚刚全部一致地诊出喜脉的‘夫人’,就是朕本人!”
太医们:!!!
这、这这这!!!
太医们齐刷刷的噗通伏地跪倒,发抖着求饶。
段寰宇则扶着额头,摆了摆手,道:“有没有可能,朕确实怀孕。”
有老太医颤抖着说:“这,男子,又怎会怀孕呢?”
陛下的喉结、身高、身材、肌肉、声音……曾经他们为陛下处理伤痕,都见过陛下男子的体魄……陛下分明是男子,又怎会可能怀孕?
段寰宇也知道太医们不信。
太医们医术再高明,从前也没有男子怀孕的先例;在这点事情上,比不上道门“内视”之术,段寰宇可以理解。
不过——
太医方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也不是没有男子怀孕的先例,微臣的家乡有一瘦弱男子,怀孕数月,而后落红,他男子的特征没有陛下明显。”
“男子成孕不易,陛下中过毒的身子如果想平安生产,则需好好保养。”
其他太医:???
不是,这例子是随口说出来的吧?因为陛下已经病入膏肓,又极度想要有后,太医方张怕陛下盛怒,才这么顺着陛下的意思讲下去的!
可陛下的情况,如果陛下是女子,那肯定是怀上了!
可男人要怎么生孩子?
秦姑娘怎么让陛下怀上的?
难道是神奇的神秘的蛊毒的作用?
如果太医方张说的是真事,那他们得详细问问。
段寰宇也很想知道这些问题,可实在无解。
但以秦怀安的态度,他怀的大概会是健康的孩子,想到这点,虽然是自己怀的,段寰宇也充满了喜悦。
他还以为,从此要无后了……
但他毕竟中毒数年,只能让太医们就着他中毒后的身体,给他商议该喝什么保胎药。
太医们愁眉苦脸、又兴致勃勃地商议起来,男子怀孕这一疑难杂症,他们都感到很有挑战,但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