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翌日倪言醒来时头疼欲裂,细细闻自己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白茶混合青柠的香味。
她愣了愣,眯着惺忪睡眼环视四周。
空间大得不像话,房间陈设透着一股浓浓的性冷淡风,颜色不超过四种。
这绝对不是她的房间。
倪言很少喝断片,但今天她发觉自己的记忆受损了。
她昨天是在哪儿喝的酒?
偷懒的大脑慢慢恢复运作,她想起来了一点,是在季以川家。
想到这,她立即蹦下了床,赤足呆呆望着那张被她睡得凌乱不堪的床。
她身上还是昨日的衣服,散着酒气,这一定很脏。而她居然就这么钻进了季以川的被子?
不对,是她自己钻的吗?
倪言想不起来了。
她绕着床转了好几圈,咬着唇很犹豫。昨晚她肯定失态了,她的酒品一般,虽不会发疯乱砸东西,却会胡言乱语。什么不该讲的都会抖出去。
尤其当这记忆暂时回不来时,面对未知,倪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以川。
良久后,她终于缓缓推开了卧室的门,客厅里飘散着淡淡的食物香气。
一个又一个脚印踩在地板上,直到季以川出现在了视野中,倪言这才停下脚步。
季以川正坐在餐桌边使用电脑,余光瞥见了倪言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抬手合上了电脑。
季以川起身说:“醒了。”
倪言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结巴了:“昂……嗯,醒了。”
空气凝滞了一秒。
季以川不说话,倪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个动作。
许久过后,倪言猛地鞠了一个躬,松散的马尾一下甩到前方,皮筋被大力地甩了出去,落在季以川脚跟前。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昨天我不该贪杯的!”
季以川睇了言落在地上的皮筋,俯下身捡起,阔步走向顶着鸟窝头的倪言。
他似有若无地笑着,把皮筋放到倪言的掌心中:“你还记得昨晚你添了什么麻烦么?”
倪言怔怔地接过,摇头:“不记得。我很过分吗?”
季以川抬了下眉头:“不过分。”
倪言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洗漱过后,倪言和季以川坐到了餐桌前,早餐是季以川亲自做的。
倪言从昨日起就觉得很意外,季家人看起来养尊处优,其实在生活细节上却挺独立。
粥刚吃了没几口,倪言就接到了倪子涵的电话,听电话那头声音急切。
“姐,我出车祸了,你快来看看我。”倪子涵在那儿大呼小叫地唤着疼。
倪言虽然当即就站起了身,还是问他:“你怎么没打给你爸妈?”
“他们前天出去旅游了,抛下了我。”
“行,你把地址发我。”
听他这精气神,起码不是什么重伤。
她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
季以川问:“怎么了?”
倪言回:“我弟出车祸了,我得去看看他。”
“哪家医院?”
“浙二。”
季以川点了点头:“顺路,我送你,顺便看看他。”
倪言对杭州的路不太了解,他说顺路那就是顺路吧。
只不过:“你上班不会迟到吗?”
还是说他有钱任性不在乎被扣钱。
“不会。”季以川拿起车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要买点水果吗?”
“嗯……医院附近应该有卖?”
两个人赶到医院找到倪子涵的时候,他只是坐在休息的长椅上。
倪言上下扫描了他一眼,愣是没有找到所谓伤口在哪。她提着手上的一袋水果,觉得买它们属实多余。
倪言问他:“你伤哪儿了?”
倪子涵撩起裤管,指着说:“这里。”
倪言看了看小腿上的擦伤,又看了看他:“是不是你的车受伤比较严重?”
“对啊。”
倪言语塞,呼了口气:“那你找保险公司。至于你这伤,我要是晚点来,它可能已经痊愈了。”
倪子涵嘿嘿两声,抬头看季以川:“姐夫也来看我啊。”
倪言应下:“他顺路,顺便看看你这个同事。”
倪子涵掰开一根香蕉吃了起来:“不顺路啊,我们公司又不在这个方向。”
季以川瞥了他一眼,看向别处。
倪言转头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季以川,收回视线。
探望倪子涵后,季以川又“顺路”地将倪言送回了家。
倪言撑在车门边,弯腰说:“谢谢你特意跑一趟。”
他的左臂支在方向盘上,向着倪言的方向展露淡淡的笑容:“不客气。”
倪言刚坐电梯到9楼,这才想起自己放在季以川家的种种物品都没有取回,急匆匆地俯瞰楼底,季以川的车早已不见。
她正来回踱步思考时,居委会的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攥着两张纸。
“902住户是吧?”身穿志愿服的女人看见倪言便问。
倪言点头:“是。”
女人把一张纸交给她说:“这个问卷麻烦你填一下,对咱们小区的建设很重要。”
倪言接过看了眼:“可我不是房东,我只是租客。”
女人说:“没事,就是一些居住体验的问题。对了,你认识楼上1002的住户吗?”
倪言犹豫了下:“不算认识……不过我有他联系方式。”
女人笑开了花,把剩下的纸张也给了倪言:“那麻烦你把问卷交给他一下,他这会儿不在家呢。你们住得近方便点,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倪言还没答应,对方人已经走到了下面一层。
晚饭后,倪言踱步到楼上敲响了1002的门,半天没有反应。
她打开微信给对方发了信息。
倪言:「你好,我是902住户,这里有一张小区的调查问卷需要你填一下。请问你大概几点会回来?」
对方暂时没有回复。
这时对面1001的房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年约六十的男人。
他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指着对门:“你是住对面的?”
倪言摇头:“不是,我是有事来找他,我住楼下的。”
男人狐疑地瞧了瞧一脸真挚的倪言:“对门不住人啊,我从来没看到过有人进出,一点儿动静都没的。”
倪言愣了下:“不住人?”
也许是对方深居简出?又或者是早出晚归总是和其他人错开?
男人扬了扬手:“对啊,他电表水表都不走的。”
倪言握着手机说:“好,那我再问问他。谢谢你告诉我。”
“没事没事,哎放着房子不住也不租,多浪费噢,好多钱呐。”
到了深夜1002才回复了她发过去的消息:「我这周在出差没法回家,抱歉。可以麻烦你把问卷从门缝推进去吗?我会拜托我的朋友去取。」
倪言:「好。」
倪言和邻居的交情也不过偶尔互相帮个忙,交情不深。
快要正式入夏的杭州迎来了一场暴雨,接连下了好几天,就像倪言刚来时一样。
1001的大伯拜托倪言帮他取个信件,信刚交接完毕,边上的电梯门叮一声响了。
倪言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方向,门一开,季以川出现在那。
愣了一下,倪言问:“你怎么在这?”
季以川淡淡看了眼电梯外的数字:“按错楼层了。”
倪言静默了一会,问他:“你来找我吗?”
季以川说:“嗯。”他抬手将一个礼品袋递到倪言面前,“我哥从纽约带回来的,托我带给你。”
倪言指了指自己:“给我?”
季以川:“见面礼。”
他省去了几个字——给弟媳的。
倪言怔怔地接过,迟钝地说:“我有一种我们在诈骗你家人的感觉。”
季以川弯唇:“我想他们不会介意的。”
过了会儿,倪言问他:“你要去我家坐会儿吗?”
她说这话更多是出于中国人的客气客气。
季以川跑了这么远送来一个小礼物,她要是直接赶人走,未免有些没有礼貌。
倪言觉得季以川不会同意。
谁知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说:“好。”
“啊?”
季以川抬眸,目光锁定在她慌张的表情上:“怎么了?”
“没事,你跟我来吧。”
季以川虽然送倪言回家许多次,但一直都是在楼底等她。进屋,这还是第一次。
倪言领着他从楼梯走下去,季以川用余光扫了一眼1002的门缝,口袋中的手指与钥匙碰撞发出声响。
走进倪言的房子,老洋房的风格尽显。
沉稳却丰富的色调交错却融洽地摆放着,仿佛有一首上世纪的老歌正在播放,悠扬婉转,又如此浪漫。
倪言说:“我大多时候都在家里拍视频,所以需要一些好看的背景。”
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觉得好看吗?”
季以川温柔一笑,点头道:“很好看。”
倪言很喜欢别人夸赞她的小房间。将房间布置得好看是她的小乐趣。
听到季以川的肯定她抿着唇笑了笑:“我给你泡杯茶吧。”
她翻开存放茶叶的柜子:“绿茶怎么样?”
“我随意。”
季以川坐在餐桌边,修长的双腿交叠,倪言从往茶壶里冲了热水走出来,竟不自觉地看了他许久。
客厅的展示柜上摆放着几个相框,季以川一眼认出了其中一张。
那是倪言和她的弟弟倪安平。
手边的茶杯传递着茶水的温度,烫在了季以川的手指边。
他低头看着杯中浮于水面的茶叶,眼神中多了许多晦涩情绪。
“季以川。”倪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她叫了他许多声,他却一直凝视着那杯茶水没有反应,像是被吸进了某种回忆中。
她顺着他刚才所看的方向找去,看见了那里摆放的相片,端着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脸上的笑意褪去。
午后的窗外是宁静的,细微的蝉鸣已从土壤中攀爬了出来。
季以川造访她家是个意外,没有目的,没有安排,他们也没有话题可说。
倪言捧着手心里的瓷杯,静静眺望窗外的树梢。
她很喜欢这样的午后。
掺着夏日的蝉鸣与热浪,却让人心中宁静。
过了许久,她忽然问季以川。
“你为什么选择我做你的结婚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