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私塾重建学业成
没过几天,老私塾就给拆了。没过几个月,新私塾就又立起来了。这私塾分上下两层,下小上大,又独处一偶,远看上去就像悬于空中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村民私下里都叫它“吊楼”。说也奇怪,私塾封顶那天,鞭炮响起,家生婆和兰财婆双双临盆,而且还都是做种的——男孩。家生别提多高兴了,恰好又闻到祠堂飘来的烛香,也就给叔侄两取名为“兰香”和“芳香”。后又嫌名字过于女性柔弱,遂将儿子名字改为“兰祥”。而孙子在“方”字辈里最大,家生希望他能做引领方向的旗帜标杆,故改为“方向”。
私塾建好,兰森也到了读书的年龄,家生咬咬牙,不惜重金请来镇上小有名气的老学究陈先生,让他专门教导兰森,希望能名师出高徒。兰森开始听说要去读书,觉得新鲜好玩,也没问什么,就乐颠乐颠地去了。可没过几天,兰森就不要去了,发牢骚道:“为什么要读书啊?为什么别人可以玩而我却要读什么书啊?”家生怒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别人要读还没得读呢!”兰森继续坚持说:“反正我不要去!额,要么叫妹妹三女仔替我去得了?”家生气死了,手拿鞭子一甩,喝道:“叫你去读你就得去读——”兰森吓坏了,头直往脖子里缩,一脸不情愿道:“哦——那好吧!”
家生见兰森人小脾气倒不小,怕忠厚老实温文尔雅的陈先生驾驭不了他,于是找个机会当着兰森面对陈先生说:“他认真读书也就罢了。要是吊儿郎当,你就尽管抽他手心打他板子好了,打死了我埋掉就是了。”陈先生点头应道:“好说好说,我自有办法。”这下可把兰森吓到了,乖乖上了好几天的学,放学了还不忘给母亲行礼,道声:“您辛苦了”。兰森婆高兴得不行,都拍腿大笑。见母亲高兴,兰森顿时变得活泛起来。他拿起毛笔照着镜子,给自己画起了眼镜和胡须。然后学着陈先生的样子,探头弓背反剪着手,颤悠悠地走着,还不时地咳嗽几声。恰好三女闯了进来,兰森又学着陈先生的样,低着头,双眼直往上翻,不清不楚地喝道:“又迟到了,门后站着去!”三女笑得不行,直夸哥哥学得像。这时,家生进来,瞧着兰森雷公似的脸,骂道:“没个正形,怎么学的啊?”家生婆忙道:“也就在家玩玩,先生说,学堂上可好了!”家生道:“那也不行!尊师重教怎么说的?”回头朝兰森喝道:“还不快去洗洗!要有下次,非让你到孔圣人像前跪着去不可。”兰森吓坏了,小声回道:“知道了!”然后转身洗脸去了。
其实说实话,家生也相信,兰森只是在家顽皮胡闹,在学堂应该有个样,毕竟自己时不时都有训兰森,也反复交代过陈先生。可没想后来,家生从私塾旁走过,竟听见兰森拍桌子吼道:“你这老家伙,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拿我家的,要再这么啰嗦或打我,信不信我辞退你,另请高明!”家生气得跟鬼一样,奔向前去,照着家生脸就是一巴掌,骂道:“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活埋了你!”
陈先生本也气得不行,不过更吓得不行,真想老脸不要了,跑过去求兰森:“好说好说!小祖宗,别闹了,行不?不然你老爹听见了就不好了,又要怪我哩!要真把我辞了,我可真要去讨饭了!这年头,谁还读书哇?”而突然东家还真来了,陈先生顿时又尴尬得不行,只好不情愿道:“罢了罢了!我还是走吧!”家生慌了,忙拦住道:“先生,别别别、别呀!要下次再这样,往死里打好了。”陈先生见此,赶紧一脸勉为其难道:“咳!好吧!”而心里却反复嘱咐自己,以后还真得顺着点这小祖宗!
就这样,家生怕父亲兰森,兰森又敬怕陈先生,陈先生又怕兰森这小祖宗,也算一物降一物了。三人相生相克,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也就相安无事了。特别是陈学究和兰森这对师徒,都洞悉对方心里那点小九九,但都看破不说破,井水不犯河水,甚至相互配合狼狈为奸,各取所需,不亦乐乎。两人本想长此以往,直到永远。怎奈岁月不饶人,五年不到,陈学究就一病不起,被家人抬了回去。家生慌了,带上厚礼跑去看望奄奄一息的陈学究,想让他荐个像他一样的好先生。可没想陈学究摆摆手,气若游丝地说道:“全不用矣!他人寒窗十载,也未必能成。而兰森自小聪慧,且勤奋异常,故能事半功倍,已大成矣!来年科考,定能金榜题名!”家生听着,高兴而去。不过走到半路,家生顿生疑问,什么呀?都民国好多年了,还科考?额,看来老学究说着说着就犯糊涂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兰森学有所成应该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