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身北宋东京府,得作天圣太平犬。
天圣二年七月
东京府陈留县郊外,一处用竹条编成矮墙的小院子内,一个老汉在门前来回踱步,口里喃喃道:“怎么回事,生前几个,也不见这么费事,这个娃怎么这么难生。”边说边往门内看去。屋内不大,也没有正堂和侧房之分,屋内正中摆了几个家具,既粗糙又破旧。东北角有张木板床,此时一个约莫30岁的妇女,躺在床上满脸汗,大声叫道:“娃娃出来吧,娘快撑不住了。”
身边的产婆此时也满头大汗,她在本地是出名的接产婆,曾接产过县令的大公子、二公子,请过她接生过的人家,都是说她水平高,且生出的孩子,不容易早夭。今天本没有请她来帮忙,原本也是请不起她,可正巧路过这家时,因口渴便讨了碗水,水还没喝完,这家女子便腹痛,说要生产了,自己想这对自己也是小事,帮帮忙行此一善,却不想却这般难缠。此时自己方法用尽,孩子还是没生出来,却是没了办法,只得安慰女子道:“你先喝点小米粥,休息休息,等会我们再试试。”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老汉此时站在门口,见产婆出来,急忙上去问道:“怎么样了,是男是女?”产婆听男人说出这句,不由心中火起呛道:“狼披人皮的东西,快去准备香烛,能不能生出来都难说,弄不好大的小的都保不住,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快快去准备,准备好了,面朝南插好,多多磕头求菩萨保佑。”说完便快步走进房中。
老汉听到此处也知大事不妙,自己此时走不开身,只得吩咐身边的大丫:“快去村正家借些香烛。”这老汉也是苦命人,早年家境也好,还有个做府兵的父亲,凭借父亲的府兵身份和不小的战功,也分得不少田地,谁知父亲随太宗与辽国一战中没了音讯,朝廷既没有下文书说父亲死了,也没有说父亲还活着,自己随母亲守着这十几亩薄田,一等就是四十多年,前几年母亲也去了,临走前在床边握着自己的手说,对不起自己的父亲,临走前也没看自己家的香火得以延续。老汉心中也惭愧,自己二十岁时便娶了妻子,现在四十多的人,却没生出一个男丁,想到此处老汉也不由心中悲痛,妻子给自己连生了五个女娃,已经劳苦功高,都怪自己执念太深,现在还要害了她的性命。
此时大丫从村正家借来香烛,老汉插香便拜,心中也不想生娃,只想妻子能够平安。跟来的村正说:“铁娃,你香都不点上,磕头有什用。”村正又递过灯笼,老汉连忙点上香烛,跪地磕头拜道:“观音娘娘,求女子平安。”说完不停的磕头。说来也奇怪,神鬼之说虽玄之又玄,却玄中有道。焚香不久后,就听到房中产婆喊到:“生了,生了,真是菩萨显灵,菩萨保佑。”
老汉此时磕头如捣蒜那能听到,还是村正一脚踢倒老汉说到:“生了,你还胡拜个什,还不去看看你女子和孩子。”
老汉听到这话,心中大喜,转而又大哭起来,一时把院中村正和大丫、二丫等几个小女孩弄的不知所然。村正却是见过世面之人,上面一把揪住老汉,用烟杆狠狠地打了老汉的脑壳,骂到:“真是不长进的东西,快进去看看女子和娃娃。”老汉方才醒悟过来,也因大悲大喜,一时冲昏了头脑,此时急忙起身,快去走到门口,推门却推不动,只得站在门口。
产婆包好孩子,放在女子枕边,女子此时因生产过长,又因此孩子着实难生,虽平时经常劳作,身体健康,此时也因劳累过度,生完便昏睡过去。
孩子此时哇哇大哭,产婆也心力无剩,索性包好放在枕边,起身开门便出了屋,出屋便见老汉那副笑脸,顿时有多了反感,便不理老汉,径直走到村正旁说到:“老村正,这家男子真不是东西,本来我不想收什么劳谢的,可见他那副不管妻子只顾自己的心肝,我今日就不能白白做了这好人。劳烦你去给我要些来,还得雇辆马车把我送回去,要是缺了一样,他日我让他在这十里八村,做不了人来。”
老村正听这话也就有理,况且救了铁牛家两条性命,便连连点头将此事应承下来,然后走到老汉身边与他商量。
不一会,村正回到产婆身旁说到:“铁牛说此事本应该重谢您,您救了他妻子、娃娃,怎样谢都不为过,只是庄稼人手上不存钱,得过几天去镇上用东西换了钱,再买些您看得上的,再登门给你送去方好。今日也晚了,得先送你回家才是要紧事。”
产婆听到此话,心中余怒也减了不少,况且自己也实在劳累,不想多做纠缠,便答应了下来。不一会,村正赶着马车接产婆离了庄子。
老汉见马车已经行远,讪讪地朝家中走去,心中又想到妻子给自己生了个娃,心中又顿感舒畅,竟喜不自禁的跑了起来。
回到家中,只见五个女娃围在床前,此时妻子也依卧床上正在给刚出生的孩子喂奶,老汉忙走到床边,说到:“翠姑辛苦了,快告诉我是男娃还是女娃?”女子却笑道:“你下的种,不知道是男是女?”“是男娃吧,肯定是男娃。”老汉满脸激动的说。女子不作声,只将孩子托给老汉,老汉掀开襁褓,顿时激动的泪流满面,颤声道:“男娃就好,男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