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1切离开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J市这几天迎来了特大的暴雨,不过今天已然放晴,经过雨水的洗礼,街道上的空气格外澄澈,城市好像一场大病痊愈。
“今天日子好呀,”姚鑫捣鼓着雪白的棉被,“是可以晒一晒被子了昂,喂!和生过来帮忙。”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两个人都死死抓紧着被角,生怕它落地沾上了灰。
姚鑫倒着走在前边,忽然他觉得天空暗了下来,接着就是撞到了硬邦邦的东西,像铠甲似的。
“啪!”棉被被撞掉了,他一脸呆滞,“我去!”但寻思着是自己撞到了人,没有办法,只能回过头准备道歉,“哥们对不起.....哈。”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魁梧的男人。
今天的唐明穿着一件Burberry纯色排扣风衣,像个地道的英国绅士。
姚鑫整个人都陷在了对方巨大的影子当中,一时面对这样强壮的家伙,有点不知所措。
“哈哈,您就是和生老弟的哥哥吧。”唐明倒是没有一点架子,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我是他的领导,昨天听说公司里来了一位家里有困难的孩子,今早过来看看。”
姚鑫觉得惊讶,现在这个社会还有这么好的老板?居然没把老弟当社畜压榨。
他转过头来一脸欣慰地看着姚和生,而姚和生却呆呆的看着他的“老板”。
姚鑫又转回头去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你好你好,哈哈哈。”
“那就让我进屋里坐坐吧。”唐明浑厚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亲切。
“啊,请进请进,”姚鑫把被子全塞在了弟弟怀里,故作镇定地小声说,“和生啊,我去替你探探风昂,领导突然来访是吧,哥过来人,不虚昂。”
姚和生略感无语......
房间内。
姚鑫左翻右翻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东西能招待这位突如其来的好心领导,没办法了,只好忍痛拿出那瓶去年一直存到现在的乌龙茶,一直不舍得喝,但毕竟和生的工作最重要嘛。
“咱家也实在没啥好茶接待您不好意思还是。”
“无妨,我这次来的目的呢,一是看看这个孩子,二呢,是想说,和生是一个好苗子,将来或许会对我们的公司有很好的发展。”
“您能赏识我弟实在事幸运呀。”
“过奖,不过我想带着他锻炼锻炼,或许会离开一阵子。”唐明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出差吗?孩子大了果然就到处飞呀。没事,有您带着他,我放心,那就拜托了。”
但姚鑫还是有些疑惑,面对这天掉下来的馅饼,实在难以让人不怀疑,“能跟我说说,您要带他去哪里,又是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抱歉,姚先生,这是公司的机密。”唐明面露难色的说道,“不过还是有补贴的。”说罢,他从皮包里掏出一踏很厚的现金推了过去,看起来足有上万,然后站起身来,礼貌地递出一张烫金的名片,“忘记自我介绍了,盛名娱乐董事唐明。”
他想借此来彻底打消对方疑虑,好尽快了事。
盛名娱乐,姚鑫是听过的,有着“明星产业,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行业天花板”等等标签的特大公司。
看着钱,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的弟弟那副衰仔样,到底是什么样的什么星探会找上他,丑角吗?
姚鑫只觉得有炸,说道,“恐怕不能如您的愿了,我这个当家长的放心不下来。”
啪,
唐明拿出一张卡,用力按在桌子上,震得木桌都摇晃了起来。
姚鑫愣了愣,把钱拿在了手上,掂了掂,心想差不多十几万是有的了,要自己赚估计得三四年。
“哈哈,姚先生果然是明眼人!干嘛跟钱过不去。”唐明笑道,志在必得。
砰!钱被狠狠扔在了地上,姚鑫喊到,“唐先生,误会了,我是这个家的家长!怎么可能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跟着陌生人莫名其妙地离开!”
嘶——场面一度尴尬,唐明心里叫苦,果然忽悠人这种事,实在不是自己能干的,还是打仗,杀敌来的轻松。
“既然这样,姚先生真是打扰您了。”
说罢,站起身来,往外走,似乎看起来没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出门时正好碰见站在门口偷听的姚和生,低声说道,“我叫唐明,是薛小姐说来接你的人,明天上午,我就发车走人,如果要去找你那什么狗屁真相,就老地方见,不要放我鸽子。”说完,他亮出一张卡,姚和生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当时薛绫给他的那张。
撂下这句话,唐明直接坐进了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内,不过几秒,这辆漆黑的野兽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傍晚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吊在天花板上的灯在两人中间摇荡,时不时发出嘎吱声。
姚和生穿着那件蓝色的卫衣,上面还有着去年哥哥给他打的布丁,兄弟二人吃着中午的剩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姚鑫对下午的事先开了口,“和生,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就懂了一个道理,越是免费的东西越贵,你明白吗?”
姚和生不说话,默默地夹着菜。他一直在拖,一直在逃避要离开的事实,他害怕,他懦弱,怕自己也被那种怪物杀死,这样姚鑫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工作可以再找,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姚鑫苦口婆心地劝着。
但是,姚和生无法就这样安心地生活下去,因为他有一个妹妹,一个所有人都忘记了的妹妹,她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他。
姚和生放下碗筷,说道“哥,我明天就走。”声音平静,好像这是一次准备了很久的别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不要被那些钱迷惑呀,你有能力到哪里都会发光的,”姚鑫十分着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知道!钱嘛,咱家是穷些,但没关系!咱挣,咱好好干,肯定不会差,你小时候不是长背那几句古文,什么什么富贵不能屈吗?”
“富贵不能淫,”姚和生还是平平静静地说,“我要走,明天一早就走,哥,金子是能发光,但只要一个随便什么抹布能盖住。我已经23岁了,该有自己的人生。”
“抹布?我没念你们那么多书,自然吵不过你们,但我晓得!都晓得!”
脾气一直很好的姚鑫现在炸了毛,从柜子里拿出个箱子,再从里面掏了张卡出来,扔了过去,“给你!不就是嫌穷吗?之前一直帮你存着娶老婆的,现在你拿去,都拿去,拿去创业,去过你的人生好了!咱不差那点钱!”
姚和生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没有回头,说道:“我会走,明天早上就走。”接着他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直到深夜,姚鑫都还没睡着,只是坐在床边一个人抽着烟,默默的看着地上那滩皎洁的月光。
“唉。”
这世上,有的人能肆意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凭借一张脸享尽荣华富贵,但也有的人光是活着就拼尽了全力,可还是苟延残喘。
盒子里面本来有两张卡,一张姚和生,一张姚琛的,以前姚鑫总说:“一份呢,是和生结婚后,婚房的首付,还有一份,当然是给姚琛小公主的嫁妆啦。”可是,他总为姚和生和姚琛着想,却唯独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
姚鑫已经30了,却一直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结婚了,隔壁王婶总说帮他介绍几个,但每次都被回拒,他把自己的青春全部都交给了这个家,姚和生和姚琛才得以在他的保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第二天一早,姚和生站在窗户前,正苦恼该怎么说服自己的哥哥,昨晚的状态实在令他有些头疼。
“要多回家,在外面不要乱搞昂,多加小心,坏人多的很,”姚和生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记得不要睡懒觉,你总是因为这个不吃早饭,得了胃病怎么办?”
他回过头,看见姚鑫已经拎着大包小包站在了门口,姚和生实在有点惊讶。
“22岁啦,是该有自己的人生了,不要像你哥我一样,一直待在这里,活的像个土包子。”
至亲之人就是这样子,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已经对你火山爆发,但其实内心还是把你放在最柔软的地方。
姚和生有点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这行李,什么时候打包的,你该不会一晚没睡吧。”
姚鑫拍了拍他的脑袋,“所以我才不放心你啊,早上要走,晚上不捡行李,想等到什么时候?”
姚和生看着哥哥脸上有些许明显的黑眼圈发愣。
“走呀,愣着干嘛,以后发达了,好好孝敬你哥就是。”
一会儿后,两人已经到了国际金融贸易中心,姚鑫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要来这种地方。
电梯内,姚鑫没有显得像姚和生刚来时一样不知所措,倒很熟,甚至哼起了歌。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哦~”这是黄家驹的“海阔天空”,他很喜欢,小时候总是唱给姚和生听。
“你来过这?”姚和生有些疑惑,哥哥怎么这么放松。
“当然,每层都去过呢。”
“唉!?”姚和生有点惊讶。
“你哥我总来这里擦玻璃,一个小时一百五呢,这国金的人呀,就是大气。”姚鑫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
“……”姚和生略带无语。
说笑着27楼已经到了,打开门,还是像第一次一样,那个名叫小桃的女孩接待了他们。
不一会儿后,姚和生和姚鑫握着茶,拘谨地坐在里间里,他们面前的是一位白色短发的美人,一脸善意地看着他们,“还带了客人呐,”女人站起身来,朝着姚鑫伸出手,“你好,我叫薛绫,算是和生的上级。”
“哎,好好好,我是他的哥哥,姚鑫,三个金的鑫。”他连忙握住薛绫的手。
忽然门被打开,传来浑厚的声音,“嗯,小薛果然说得没错,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唐明忽然看到了坐在一边的姚鑫,笑到,“姚先生又见面了,哈哈哈哈。”
姚鑫连忙上前和他握手,红着脸说:“上次实在是我太冲动了,是,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哈。”
“哪里话,上次是我把姚先生看扁了!没想到您呐,可是个豪杰!”
“过奖过奖。”
就这样,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过得很快。
“时候不早了,”唐明看了看腕表,“该起启程了,和生。”
于是一行人来到楼下,姚和生和唐明坐进车里,将行李交给了小桃,让其空运过来。
车子正准备发动时,姚鑫忽然敲了敲玻璃,见姚和生打开窗户,他老妈子一样嘱咐道,“和生,千万小心,实在不行了,咱就家回家。”
“嗯,哥,走啦,要保重。”姚和生露出笑容。
见弟弟这般模样,他才放下心来,“嗯,保重。”
随后豪车发动,将姚鑫等一行人抛在了车后。
车内,姚和生坐在小牛皮的车椅上,看着窗外发呆。
“在想什么呢?”坐在前边的唐明从镜子里看到姚和生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唐先生....”
“哎,见怪了,叫唐叔。”
“好,唐叔。”
姚和生心不在焉地说:“我觉得,对于我哥而言,钱就好比在我地铁里遇见的怪物,而我则是被怪物带走的姚琛,我哥就像那个时候无助的我,只能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被带走。”
唐明不说话,默默的听着。
“带走你的不是钱。”他不怎么会安慰人,只挤出这么一句。
“嗯,可我哥不知道,但我总在想,那个晚上他帮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有没有哭呢?应该很伤心,很孤独吧。”
唐明没有说话,只是开大了马力,车子在公路上像野兽般奔驰。
“他会不会自责?恨自己如果再多努力一点就好了?”
姚和生这些话好像不是对谁说,而是在问自己。
“和生,希望你能明白,这一次我们走后,被你抛下的不只有你哥哥,还有你的过去,你的软弱和无能。”
姚和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一闪而过的风景,忽然他轻轻地哼起了歌,是他哥总在唱给他听得那首。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有些跑调,可是姚和生已经捂起了脸,泪水在他眼眶里打圈。
“保重,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