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轲

仡轲

等他跑到寨门外的树林里,才看见亥金叔被抹了脖子,随意丢在这里,寨门已经大开,里面不断传来哭喊惨叫,往往一息之后就没了声响。

寨门这边站着的已经全是黑袍人了,他们看不见脸,统一带着青铜鬼面。

他赶紧跑到另外一边,从那个之前爬出来的狗洞,钻了回去。

龙仡轲都不敢去看从那些屋子里面流出来的鲜血,抹了把泪,尽管腿肚子都在打颤,他还是飞快地往家里跑去。

吉,里阿,沟梅……一定不要出事啊……

院子……没人……

堂屋……没人……

厨房……没人……

他正想去父母房间,在路过他自己房间时,被一股大力拽了进去,门立马被关上。

“你这个死孩子跑哪里去了?”母亲抱着妹妹压着声音带着哭腔问他,“我们到处都没找到你!”

他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里阿,吉呢?”

“他出去找你了……”母亲忍着眼泪,突然发狠地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出去找你了!你既然都已经跑掉了,那你回来做什么啊!”

他疼得龇牙咧嘴,捂着手臂说:“我出去把吉找回来。”

母亲却死死拽住他不放手。

“刚刚看见有人跑进了这个院子。”

“进去!搜!”

外面传来黑袍人说话,脚步声已经在院子里响起,走过了堂屋,翻找了厨房……

母亲拽着他,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在发抖。

“阿龙,照顾好沟梅。”母亲突然放开他,把妹妹交到他怀里,摸了摸妹妹的脸,又理了理他的衣服,“以后,不要再乱跑了,里阿今天不该打你的。”

说完,她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龙仡轲的脑子空白一片,还停留在母亲关门前看向他们的最后一眼,眼里只有深深的不舍与爱意。

他只能捂住妹妹的嘴,听着母亲的脚步声越跑越远。

“追!”外面的人如潮水般退去,院子又安静下来。

直到妹妹抓着他的手指往下扒:“哪孬,里阿要去哪里?”

他才露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里阿要和我们玩一个游戏,我们被抓到就输了,所以现在沟梅不可以讲话了,哪孬要带沟梅出去。”

他抱着妹妹又等了一会,直到附近彻底安静才小心翼翼地从屋里走出去,现在只有逃回今晚那个狗洞再爬出去才能逃命。

等他们到了外面,他又想捂住妹妹的耳朵又想遮住妹妹的眼睛。

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但每天还是鸡鸣就下地、一看见人就笑呵呵的午久爷爷倒在了屋门口。

虽然语气总是凶巴巴但是会给小孩子们分糖的革桑大婶,临死前还张开手护着她的小孙女。

但她的宝贝心肝小孙女、平日里总是古灵精怪静不下来的格波现在也静静地躺在了她的身边。

往日平静安宁的寨子早已成了人间地狱。

天啊,为什么要让他们遭遇这一切!

他颤抖着小声地喃喃自语:“沟梅不怕,沟梅不怕,沟梅不要害怕……”

妹妹轻轻抓着他的手:“哪孬,沟梅不怕。”

她看不见也听不清,只是感受到哥哥身上的颤抖,才想要告诉哥哥,自己不怕。

他终于是承受不了了,眼泪大串大串地掉下来。

“阿龙,青女,你们怎么在这儿!”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吉!”

“吉!”

兄妹俩不约而同惊喜出声,父亲还在,两个孩子仿佛找回了主心骨。

“你们里阿呢?”父亲把妹妹抱了过去,却没看见他们母亲,所以才问他。

“里阿她……”他更咽着,不知道要怎么跟父亲说。

父亲见他这样,心中也已经知道八九,拍了拍他的肩:“我先送你俩出去。”

“阿龙以后就长大了,做哪孬的,一辈子都要好好照顾沟梅。”父亲叮嘱着他,“快些走,我送了你们出去还要回来找你们的里阿。”

他猛然抬头。

父亲的肩仿佛一夜之间就垮了,头发也花白了,不再是他印象里那个高大魁梧的父亲,但父亲的脊背依然顶天立地。

他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

从寨子往外走的路并不好找,到处都是族人的尸体和着火的房屋,他们四处躲避,走在角落里,不敢暴露于火光下。

一开始寨里人是进行了反抗的,但是对方熟悉布局又是夜间奇袭,完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交手之后更是发现他们个个都是好手,寨里的人只是擅长用毒,但是对面早有防备,他们正面对上基本是一击即溃,然后寨里就开始乱了。

原先以为那些黑袍人只是山匪贼人,但明显对方有备而来,遇人就杀,不留活口。

龙仡轲带着父亲往狗洞那边跑,途径的人家无一不遭此横祸,他们不敢交谈不敢耽搁,只匆忙往外逃去。

快到地方,龙仡轲不由加快了脚步,却不料斜方杀出一人,看见他了直接一刀砍来,砍菜切瓜一般。

他吓得立在当场,父亲把他往后拉了一把才险险躲开刀锋。

父亲撒出一把毒粉,把沟梅交给他:“好阿龙,快些跑,别回头。”

父亲上前拦住那人。

他的腿不听使唤,他眼睁睁看着毒粉被挥散,父亲丢出去的毒虫被切成两截,父亲只能上去肉搏以求能拖住那人,半个手掌被砍飞扬起,喷溅出来的温热血液落了几滴在他的脸上……

父亲用已经弯成诡异弧度的手臂死死拖着那个人的双腿:“跑啊!”

他抱着妹妹,被父亲的大吼震得整个人抖了一下,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跑!

跑啊!

再也不敢回头,直到他把妹妹送出狗洞,等他也要爬出去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想要回头最后看一眼父亲。

远远的,两个人的尸体倒在那里,那人最后还是被父亲的毒虫咬到,立即毙命,高高举起的刀再也无法砍下。

父亲半跪在地上,残破的手臂支撑起身体不想倒下,梗着脖子,最后的目光一直看向他们逃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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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称呼:吉是父亲,里阿是母亲,哪孬是哥哥,沟梅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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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离职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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