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唁

吊唁

我从小阳弱,容易撞邪、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爷爷为了我的安全给我制作了一个吊坠,是一个刻着三清之一太清道德天尊的实木吊坠,材料是取自雷击枣木最核心的部分制作而成。

从小我就一直佩戴着这个吊坠,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我十一岁那年。

那年我读小学五年级,是个懂事又听话的小朋友,放学回家没事就帮着爷爷奶奶做点家务,所以爷爷很喜欢我,有意培养我,慢慢的开始交代些事情让我单独去做。

又到周末了,我起了大早,吃过早饭准备出门约小伙伴们去玩咯。

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这些是我当时童年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

刚迈步出大门,撞上外村来送讣告的亲戚。

杨家村的老姑婆仙世了,叫我们前去吊唁。

来了这事爷爷把我叫住,不让我去玩了,说他临时有事去不了,准备叫我跟堂哥两个代他前去吊唁。

刚开始我是极不愿意去,后来听爷爷说小孩子吊唁完回来有红包拿我才去的,这是我们那里的习俗。

待送讣告的亲戚走后,爷爷去村里的商店买了些鞭炮纸烛供香让我跟堂哥带着,怕我们回来晚又丢给我们一个破烂手电筒,临走时吩咐我们办完事就赶紧回来,不要贪玩,然后就催促我们赶紧出发了。

第一次办没有爷爷参合的的事,我跟堂哥两个人都很兴奋,终于没人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至于爷爷的吩咐早就被我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跟堂哥一路兴奋得屁颠屁颠就往杨家村方向赶,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镇上,正巧碰上今天赶集,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小吃小食我嘴角流涎出来了。

堂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两元大钞,大手一挥豪气的跟我说道:“走,请你吃东西去。”

镇上摆满各式各样的零食小摊,我们一时难以下手,围着零食摊绕了几圈,最终堂哥买了西瓜跟辣条给我吃。

边走边吃,我们穿过集镇,走过一座跨河大桥,再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到了杨家村。

进到杨家村,我们点燃了鞭炮,在村口帮忙的外家亲戚远远见到我们就把我迎了过来。

来到表舅家,死去的老姑婆就在堂屋里放着,一旁放着棺材,此时还没入殓,准备等亲戚吊唁完就入殓。

我跟堂哥分别燃上三支香,对着老姑婆的尸体行三叩首礼后,把香插进一旁的香灰炉里,然后就退出屋外等待着中午开饭。

等了一会,门外响起一阵噼里啪啦鞭炮声,接着有人喊开饭了。

餐厅设在村头礼堂,我跟堂哥坐一桌,我们这一桌都是小孩。菜肴挺丰盛的,有鱼有虾,就是要拼手速,晚了可就啥都捞不到了,还好我手速快吃得满嘴流油。

吃完饭我跟堂哥准备回去,舅妈把我们留下,说等下送葬队伍缺举花圈的人手,叫我跟堂哥帮忙举花圈,并盛情吩咐送葬完回来一定要吃过晚饭在走。

想着顺利的活应该在太阳下山时就能完成下葬,我们能在天黑前赶回去,所以我跟堂哥就答应了。可是事与愿违,那天送葬完回去已经很晚,我跟堂哥摸着夜路回去遇到诡异的事也因此差点在路上丢了小命。

午饭过后表舅家的堂屋里又陆陆续续有人前来烧香吊唁的,时间挨到下午两点整才把老姑婆入殓好封棺。

下午两点整,一阵鞭炮声炸响,伴随着老姑婆家属的凄惨哀嚎声,

八个大汉把老姑婆的棺材抬起就要往山上葬点赶。

送葬队伍热闹非凡,有举招引魂幡的;有举花圈的;有敲锣打鼓放鞭炮的;有挑担子的;还有花重金请来的乐队......

老姑婆算是喜丧,走得安稳,所以一路上也没出什么岔子,大家有说有笑就到了山上葬点。

停放好棺材,休息了会,八个抬棺的大汉在选定好的地方开始挖坑。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沿着之前的探坑继续往下挖居然挖出了血色的土,这下可把抬棺八兄弟(抬棺8个大汉的称呼,并非亲兄弟)吓坏了,大白天的见鬼了!难道土地老爷不准葬这里?

缓了会后,抬棺八兄弟接着又换地方挖了好几个坑,无一意外全部碰上血土,有的坑还淙淙流着血水。就这样一直瞎忙到晚上九点天黑下来坑还挖成,挖坑的抬棺八兄弟各个累得满头大汗,叫苦不迭,直呼见鬼了!

这时送葬队伍忍不住开始有人嘴碎了,说土地爷不让葬这里;这里有鬼,鬼在捣乱.....一时间众说纷纭,然后出些馊主意叫我表舅他们该怎么做怎么做,都是半吊子。

人群中没有人懂得风水理论,治鬼驱邪的,所以没人看出这些异像。其实这只是很简单障眼法而已,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的,确实是有脏东西在捣乱,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老姑婆不愿意被下葬在这里,要不然她都能破。

表舅很无奈,最后决定把葬点往西北方向迁移一公里,换到一片茶陵地上。

茶陵地风景幽美,左侧低下有一片清澈湖泊,湖泊两面靠山,风水学上叫卧蟾穴,宜利子孙后代生财运旺。这边地势虽然低了点,但依山傍水的确算块风水宝地。

抬着老姑婆的棺材来到茶陵地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时值朔夜,天上没有星星月亮,到处黑蒙蒙一片。

一群人打着手电在附近拾了些干柴,生了两堆火。在火光的照明下,抬棺八兄弟探好点又开始挖坑,似乎老姑婆喜欢这里,来到这边后挖坑很顺利,一挖一个准,八兄弟很快把坑挖好。

接着下葬环节也很顺利,一切忙完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大家准备收拾东西回去时湖边出现一个红色诡异身影。

“下来游泳啊,下来游泳啊......”红色身影向众人呼唤道。

送葬队伍基本都是来自不同村的,很多都是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的,都不知道在哪里叫唤的是一个不在送葬队伍行列——凶得要命的东西。

这么热的天听到有人叫唤,大家都起哄着要一起下湖游个泳再回去。

没有人拒绝,我跟堂哥也是,我们一群人一边脱上衣一边愉快的叫唤着往湖边方向跑,想着下湖好好清凉一番。

还没来到湖边,一群人几乎同时扑哧一下被一根拐杖绊倒。

跑在最前面的两人捡起地上一根拐杖,拐杖的把手雕刻凤头模样,很好辨认,这正是老姑婆的遗物,可老姑婆的遗物不是伴随着老姑婆封入棺材里面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被吓得脸色苍白,接着把凤头拐杖一抛,“鬼啊......有鬼啊!”叫着。

大家这时也感觉到不对劲,再看下湖边,刚才叫下河游泳的红色身影已经不见了,这时才联想到可能是溺死鬼找替身,顿时都惊起一身白毛汗。

“鬼啊……鬼啊……”都吼叫着往回跑。

眼看乱成一团了,抬棺八兄弟中一红脸汉子站出来,对着乱成团的人群吼道:“怕毛线,有我们八兄弟在!!

这一声吼,就像颗定心丸似的,散乱的人群暂时恢复了平静。

这时才有人问到:“刚...刚叫我们下湖游泳穿红衣服的那人是谁啊?”

“红衣服?我们队伍里没穿红衣服的人啊,谁有毛病参加葬礼还穿红衣服?一定是鬼!”一亲属气道。

“鬼,一定是鬼,我这才想起去年这淹死过隔壁村一个穿红衣服的少年,MD差点着道了。”又有人附和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都心有余悸的谈论着。

......

回去的队伍中,我跟堂哥走在后面,我偷偷回望了一眼,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到老姑婆举起拐杖在驱赶一个红衣少年。

驱赶走红衣少年,老姑婆面向送葬队伍挥手作别,随着我的脚步不断向前迁移,老姑婆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村里已经晚上11点了,由于天色太晚,我跟堂哥也没逗留的兴致了,到礼堂随便吃了点饭便跟表舅打声招呼说要回去了,表舅客套,一直要留着我们住宿,说明天在走。

我跟堂哥执意要回去,表舅没办法,最后随了一些礼,并封了两个红包给我们。嘱咐我们回去的路上小心点,说有时间一定要再来做客。

客套话寒暄了一阵,我跟堂哥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因为葬礼上两个小插曲的耽误,我跟堂哥返家时已经很晚,而前面等待着我们的将是个邪恶的阴谋,严格来说我们被带进过地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

这时已经接近凌晨12点了,那时的我跟堂哥都还在读小学,从没有过这么晚还在外面的时候,想到走夜路不自觉的有点心慌

堂哥打开手电筒,一束微弱的橘黄灯光照射在乡间小道。

夜,漆黑一片,堂哥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我紧跟在堂哥身后。

手电微弱的橘黄灯光仅仅只能照射到身边一两米开外,乡间小道坑坑洼洼的地方多,很难看清,我们都走得很小心,生怕被绊倒摔个狗啃屎。

姑婆家离我们家有十几里路,需要步行近一个小时才能到。那时候的农村电还没有普及,人又睡得早,过了晚上九点到处漆黑一片。

我们拿的手电很破烂,装的干电池又不耐用,我跟堂哥都深怕手电出问题,如果那样我们只能凭感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一点点的摸黑回去。回家的路好几公里,想想就可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堂哥拿在手里的手电突然出问题了,莫名其妙的一闪一灭,最后干脆不亮了。

手电一灭,我们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没,彼此不见彼此。堂哥很害怕,急着一直叫我,我没应他,这时的我也很害怕,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这荒山野径的此时我脑海里想的都是林正英僵尸片里面的恶鬼,深怕电影里面的场景突然出现。

堂哥哭哭啼啼使劲拍打手电筒,“踏马的,给我亮亮亮……”

我循着堂哥的声音走到他跟前拉扯着他的衣服叫他安静下来仔细听。漆黑一片的四周,我们听到“呜呜呜...”的女人哭泣声传来,这声音空彻透灵,听不出是在远处还是近处,想到这半夜荒山野径的就要遇到脏东西,我们心都要跳出来了。堂哥比我差劲多了,都尿裤子了,离他近我都闻到一股尿骚味。

女人的哭声突然离我们越来越近,因为夜黑而我们却完全看不到对方,这时我只能脑补一只穿着红色血衣,幽怨恐怖的厉鬼,抬着利爪在向我们慢慢靠近,而我跟堂哥两个此时就像蒸笼里的馒头,随时被别人拿来享用。

当声音近到耳前,我甚至都能感觉得到对方阴冷的气息时,我实在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然而却是我们想多了,当我跟堂哥闭眼认命的时候,“扑哧”一声,一只怪怪的大鸟在我们面前展翅飞起。

想来刚才女人的哭声就是这家伙传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哭坟鸟,很多时候我们在野坟附近听到有哭声,以为是闹鬼了,其实不然,更多是哭坟鸟在捣鬼。

哭坟鸟是一种不吉利的动物,传闻谁见谁倒霉。

心有余悸后,堂哥又猛拍手电,在一阵拍打后,终于把手电筒拍亮了。

橘黄灯光的照射下我看到堂哥额头上涌出了一层白毛汗,比我还多得多,显然他比我胆小的多,当我在不经意看到堂哥完全尿湿了的四角短裤时我实在忍不住笑了。

堂哥比我大两岁,十三岁的大孩子了,竟然如此胆小。

想到之前被堂哥欺负,打又打不过,一直想挽回面子却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见到堂哥这么胆小怕鬼,我想机会来了,我要好好整整他。

老姑婆下葬时有陪葬的纸人,有个纸人的质量不好,头掉下来了,被我偷偷的捡起来揉成一团塞口袋里面了藏着,现在我想用这个纸人头来吓吓我堂哥。

我把浓眉大眼涂了腮红的纸人头套在我头上,趁着堂哥不注意偷偷的绕到一边。

堂哥打着手电筒,走着走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发觉我不在了,心里发毛了,哭着吼道:“肥皂,肥皂......你在哪?”

我没应。

他拿着手电四处乱照,当照射到左侧位置时,他突然叫道:“肥皂走快点,快点走...”,我慌了,我没在那边,他在他左边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懵逼了,我躲在他右侧草垛里,看着他向着左侧一直叫我,吓得我一时都不敢出来了。

不管了,我要吓他。

堂哥打着手电回过头,我一下窜出来,他手电照射在一张惨白的脸蛋上,脸蛋上还涂抹两大团腮红,一双黑色无光的萌萌大眼睛在盯着他。

这完全像极了林正英恐怖电影里的猛鬼。

“啊……”

堂哥鬼叫着,尿一下子又飙出来了,把手电筒一抛,掉头就跑,由于失去照明,接连摔了几跤。

“哈哈……”看到堂哥被吓成这鸟样,我拍着大腿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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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吊子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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