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因缘起 上
中原乱世年间,四国分立,分别统领着中原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东方为东岭国,西方为西帘国,北方为北烁国,南方为南阳国。
四国之间各自分治,鲜有来往。
而在这普天之下,又有修真炼气之人,也有动物修成妖怪,亦有善恶人佛,亦有道邪鬼魔。
南阳国的一处林中
一名青年面无表情地缓步走在破败的林中,你若是仔细观看,可见这青年相貌平平,不刻意去记住下一秒便会忘记此人存在般,浓密的眉毛和黑发,但在那黑发中却夹杂着一缕白发。
随着青年逐渐深入,两边随处可见枯枝断叶,有时刮来一阵风,四周却好似有万千怨魂阵阵哀鸣,越发深入,越发让他感觉压抑和恐惧。
两月前,一名老和尚告诉他,他的因果之地就在此处,若是想寻回失去的记忆,此处便是引导那段失去记忆的最佳所在。
青年名叫刘金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怪,确切的说,是一个对同族而言,战斗力极低的妖怪。
别的妖怪都有灵骨,这灵骨乃是自身本领的发源之处,可他却没有,因此即便已经七十一岁,战斗力也不如其他妖怪,而刘金生四十八岁时才初开灵智修成人身,所以心性与相貌也只有二十三岁。
虽说刘金生没有灵骨,但也算因祸得福,这世上不乏修真练气之人,这批人有的一部分为了营生,只好四处猎杀妖怪,而这妖怪身上最值钱也最有用的东西,便是灵骨。
你问灵骨有什么用?那可是能够源源不断提供妖气的能量结晶所在,那些修真练气之人大多用灵骨制作武器,法器,灵药,炼丹等,当然,也有用灵骨不知道在制作什么的神秘势力。
当刘金生走进林中约摸两百米时,密林中央渐渐开阔,刘金生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前行。
再向前走,视野中缓缓出现一大片焦黑,焦黑中有零零散散一大堆尸骨,粗略一观,竟有几千之数。
走近细看之下,才发现是各类动物与妖怪的尸骨,或碎开,或是被烧得残缺不全,有的尸骨半截还埋在土里。
而这大片尸骨右侧有一处像是被巨力轰出的大坑。
青年凝视大坑缓缓靠近,却突然感觉脑中一片剧痛,浑身经脉不受控制,全身上下竟散发出丝丝灰色的微弱妖气。
“究竟是为什么,每当走到距离这大坑十余米时,我就无法再进,若是再靠近仿佛脑袋与浑身经脉要炸裂一般。”刘金生蹲下捂住头不住颤抖,心中不解道。
此时,刘金生再次想起那老和尚对他说的话,“这是因果所致,你不能强求,时机到时你自能分晓,若是你现在就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必受其害。”
刘金生一开始还不信,直到今天才确信那老和尚所言非虚,这是自老和尚告诉自己这处所在后,第九次进入此处破败林,但每每看到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出来的大坑,脑内便会剧痛难当,浑身血气翻涌,经脉暴窜。
“再这样下去还不等记忆找回来,自己就会先死在这里。”刘金生心中如此想道。
擦了擦因血气翻腾而流出的鼻血,刘金生站起身来,回到了山洞中。
第二天,刘金生被惊醒得睁开眼睛,刚才又做了那个梦,自从开灵智之后,刘金生每一年都会做一次这个梦。
梦中身为乌鸦的刘金生坐在一位俊郎的青年手掌之上,青年微笑着抚摸着刘金生,但就在下一刻,青年却飘着离刘金生越来越远,身上燃起黑色的火焰。
刘金生在梦中只是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只能目睹这一切。
醒来后刘金生不禁生疑,那青年自己从未见过,究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良久,刘金生抛开杂念,因为今天是重要的日子。
今天是每个月的月初,刘金生看了看自己的钱袋,确是干瘪得可怜,看来今天吃肉得少吃了,不然这月就见不到她了。
他的生计也就是帮山下的村名或商铺搬运一些比较大的物件,或者跑腿,虽然他是个弱妖,没有灵骨,但气力却是出奇的大,一千斤的东西说拿就拿,说是天生神力也不为过。
刘金生每月月初都会来到山下最大的酒楼吃肉,这可是每个月最幸福的时候。
刘金生从石床上坐起,看了看身后,确认没人后,才抬收好细软,抬起石床,从石床的床底暗格里,拿出了自己的存银。
说来也实在好笑,在自己家拿存银,还担心有人偷看,或许,这就是穷吧。
准备妥当后,刘金生收拾好一切,离开了他的“洞府”,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山洞,甚至还有些小,而在这山洞上方,一块牌匾上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寻仙洞”。
没错,刘金生就是这么的臭屁,这张牌匾可是花了不少钱请有学问之士写的。
不过刘金生虽然十分臭屁,却不擅长与女性相处,也难怪他本身为妖。
刘金生准备好银两后,离开了自己的洞府。
醉梦楼,中原南部最大的酒楼,最大的特点就是合座,只要有位置就可随意落座,因此,一些洋洋得意的修真炼气之人便来此显摆自己的“光辉事迹”。
而这醉梦楼内,不仅是各类美食美酒一应俱全,最出名的乃是这醉梦楼中的凝霜舞姬。
来到酒楼中后,刘金生找了一个靠左的位置落座,此时酒楼中已经快客满,而现在离那舞姬凝霜演出还有些时候,刘金生只得无聊得看向店里的客人和门口进来的人。
正在刘金生望向门口时,一名穿着长袍的僧人坐在了他对面,刘金生转过头细细打量,只见此人鼻梁高挺,嘴唇有点薄,看起来年龄比自己大一些,太阳穴处饱满异常,竟是实力不俗的修真炼气之人。
此人坐下后叫了些素食与一杯苦茶,见刘金生看着自己,那僧人对刘金生微笑道,“朋友,一起吃吗?”
刘金生顿时无语,对面这人当真呆头呆脑,全是叫的素菜,还叫我一起吃。
心里这么想,但刘金生依然回以微笑奸诈道,“客气了,待会儿我的菜也一起吃吧。”
不久,刘金生的酒菜上桌,那僧人看着一桌的酒肉,尴尬笑了笑道,“在下是僧人,不吃荤菜,也不饮酒的。”
刘金生正想再捉弄一番这老实僧人,此时忽听店伙计一声,“殷姑娘到!”
刘金生正正倒酒,听闻此声,顿时转头,一道倩影映入眼帘,那舞姬有些消瘦,眉眼之间胭脂微染,樱桃小口,肌肤嫩似少女,吹弹可破,着一身淡蓝色服饰,但脸上却有万年不变的愁容,刘金生明白,那道愁容正是渴望自由的牢笼,凝霜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刘金生想起了第一次遇见这舞姬的时候,那时他正在做跑腿的活计,扛着几口石磨正向宋王府的方向走去,那舞姬也正坐着马车正去往王府演出,不经意间马车撞上了刘金生,车轮滚向远方。
那车夫却是十分蛮横,自马车上跳下身来,一把揪住刘金生,不让他走。
刘金生自然不会受这等气,与那车夫理论起来,眼看就要动手。
这时那舞姬掀开帘子,歉意对刘金生道,“这位小哥,实在非常抱歉,我这车夫脾气大了些。”
“我脾气也不小。”刘金生嘴碎道。
舞姬又转头对着车夫道,“我们走过去吧,那宋王府距离此地也不远了。”
刘金生一听对方也要去宋王府,干脆二话不说,放下石墨,拉断马车绳索,扛起马车就向宋王府走去,那车夫正欲阻止,可哪里拦得住力大无穷的刘金生。
等刘金生走出一段距离后,那脾气暴躁的车夫也被刘金生雷了个外焦里嫩,没了脾气,赶忙一边跑向刘金生,嘴里还一边喊道:“等等我啊!”
这也不能怪刘金生,毕竟,这凝霜舞姬可是南大陆国第一舞姬,美艳无双,再加上那脸上一抹愁容,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爱,更何况是少有与女性相处的刘金生。
刘金生扛着马车急急奔走,那车上的舞姬一开始只是被吓了一跳,后来看出这小哥没有恶意,也放下心来,她以前听醉梦楼伙计聊天时提起过此人。
心中暗叹此人力当真气如此之大的同时,不禁心生疑惑,对着刘金生问道,“你力气这么大,为何只做这打杂的劳累活计?”
刘金生却只是回道,“那又怎样?”
凝霜舞姬却是对着人产生了好奇,平常人若是能同她说啥上一句话,定是滔滔不绝,色心暴露无余,而这人却是好似对自己毫无兴趣,不禁多了几分好感,心想,“这人倒是有意思。”
她哪知道,刘金生只是因为紧张,一同她交流,那张极欠又贫的嘴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舞姬万年不变的愁容消退了几分,问道。
“刘金生。”刘金生用极快的语速回道。
“我叫殷花容。”那舞姬掀开帘子对着刘金生道。
刘金生本是把骄子扛在右肩,而右手扶着骄子另一边,一抬头便和殷花容看了个对脸,顿时老脸一红,低下头去。
而那殷花容却是以为这刘金生看不起自己,不觉伤感道,“你很讨厌我?”
这可不能怪殷花容误解,那刘金生与她对视时,表情僵硬,又以看似不屑的态度转过头去,任谁都会误解,只以为那刘金生以为自己去陪那达官显贵是为了财富。
“没有”刘金生只是回答道。
“你可知道,我陪那些达官显贵也是身不由己,虽然我不卖身,但那些人喝醉之后,却不知分寸,虽多年来我已知如何应对,却无法杜绝此类人。”殷花容不顾刘金生,只是自顾自伤感道,“我在十二那年,就被父母卖到青楼,虽不到卖身的年纪,却被跨执子弟指明要买下,是醉梦楼掌柜的花大价钱从青楼把我买下来。”
“那,你想要自由吗?”刘金生问道。
那殷花容一怔,自由吗,多么遥远的东西啊。
“我不敢想,也从没想过,但如果自由就是被那些心性不净之人买去,那我要这自由又有何用?”殷花容伤感道,说完脸上又恢复了那万年不变的愁容。
多少次有富商豪客一掷千金求一夜,或要从掌柜手中买下殷花容,而掌柜同她商量时,殷花容却是如此回道,“若是被那些人买走,我宁可一死。”
“那若是有人买下你后,能放你走,给你自由之身呢?”刘金生问道。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傻子存在吗?又真的存在没有欲望之人吗?”殷花容反问道。
“我相信会有的。”刘金生道。
不多时,刘金生已经扛着骄子到了宋王府,在那舞姬即将踏入宋王府大门时,刘金生转头对着那舞姬道,“我并不讨厌你。”
说完便离开了。
此时却没人发现,殷花容破天荒了露出一丝微笑,可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真是个有趣的人。”殷花容内心如此想道。
此后,殷花容便和刘金生成了朋友,长此以往,二人便暗生些许情愫。
正在刘金生回想起二人相遇场景时,那僧人见刘金生看着殷花容走神,不禁笑道,“朋友。你看得太过痴迷了,想的也太过出神,你的酒都倒在桌上了,未免可惜。”
刘金生又管不住他那张嘴,转过头对僧人说道,“既然可惜,何不同我共饮几杯。”
说着,就要给那僧人倒酒,那僧人只得连忙用手挡住道,“不妥,不妥,在下不饮酒的。”
刘金生见僧人出糗,心里暗爽,心情大好的同时,又转头望向殷花容,说来也巧,那殷花容此时也在众多茶客酒客中寻找刘金生,不多时,二人目光交汇,殷花容转了个身,对刘金山露出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浅笑。
正在这时,一名腿有些瘸的书生自大门口快步走进醉梦楼内,找了找位置,也坐到了刘金生这一桌。
刘金生那贼眼又开始打量起来,这书生虽然腿瘸,长的倒是有些英俊,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令人遗憾的是,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那僧人见有人来,又开口道,“朋友,一起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