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她很想逃离这里,不想看见那个吓人的孩子。
可是,来不及了。
四面八方的小路上,一个又一个母亲渐渐的靠了过来,都抱着他们那些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
那些孩子有的只穿着小背心,有的睡眼惺忪,有的嘴角还有奶渍,好像发生了地震匆匆从屋子里逃出来、什么都来不及收拾一样。
郑奶奶家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已经把出口和院墙围了个结实。
每个母亲都是一副着急却无能为力的样子,有几个母亲似乎想张开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看着很是焦急。
那些孩子全部都幽幽地看着她,目光和刘姐姐的女儿如出一辙,含着极深的防备和森冷。
白芷离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她突然有种被僵尸围困的感觉,双腿发软,脸色煞白,五指紧紧攥着才勉强压住身体的颤抖和寒意。
此时她不由有些后悔,真不敢把马克赶走。有马克在,她便不必这么的孤立无援了。
她暗中数了一下,外面共有七十二个大人,七十二个孩子。
她记得很清楚,去年一共接生了七十三个孩子。
眼前的一切让她明白了,原来那天接生的孩子中,只有陈家的那个男婴是正常孩子。而陈家也因为陈嫂子恰好有孕而逃过一劫,没能生下这种异种婴孩。
这也是一种万幸。
白芷离站在门口,和那些人无声对峙。
天忽然阴沉了,很快下起了绵绵的细雨。
雨势越来越大,孩子被雨水浇透了,细软的头发贴在脸颊上,雨水成股的往下流淌,仍然固执的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有那么一瞬,白芷离觉得自己似乎变成待宰的羔羊,刽子手就是那些不足半岁的金瞳婴儿。
“刘姐姐,带着她们回去吧。雨太大了,孩子会感冒的。”
白芷离实在不能理解,下这么大的雨,那些妈妈为什么都不着急,都不把孩子抱回去。
一次集体生产就够了,她可不想再赶上一次集体感冒。
不管这些孩子出自哪里,身上带着什么秘密,毕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严格的说,她们仍然是实际意义上的婴儿。
她做为一位医务工作者,从职业素养上来说,当然第一时间关注孩子们的身体状况。
再则,如果她们把孩子都带走,她也可以缓缓紧张的精神。同时被七十二个孩子用相同的冰冷目光盯着,放谁身上也得受不了。
老爷爷出来看了好几次,纳闷白芷离为什么还没有走,而门外那百十多号冒雨和她对恃的人又要做什么。
她虽然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围着她,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可事情诡异,她也不想连累两位老人家。只是淡淡的说她们是来看她的,想表达一下当初为她们接生的谢意,而把老人家哄回屋子里去了。
理由很牵强,毕竟没有人会抱着孩子顶着雨道谢。老人也没多想,听话的回去了,叨咕着一条关于天气和种植相关的民间谚语。
没有儿女在身边已经很可怜,她不想要她们再被牵入莫名的事情当中。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也没有人离开。
久到白芷离的眼睛被雨水刺激得又疼又涩的时候,刘姐姐终于挣扎着说出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哭腔。
这句话只有几个字,无比简单,但对于白芷离来说却无异于五雷轰顶。
“芷离,我也想回去,可是控制不了我的身体了。”
白芷离秀眉一扬,忍住心底的震惊和恐慌,追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她要我来,她不想回去,我就动不了。”
白芷离手里提着的袋子哗啦掉在地上,脑袋突然出现电钻钻透墙壁时的那种尖利而狂躁的声音,接着脑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霹开了一样,疼得她直接用双手抱住头。
眼前一黑,人软软的瘫在地上,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见有人在说,“想活命就少管闲事。”
她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头顶是熟悉的轨道,和一瓶正在缓缓滴落的液体。脑海里几可令人崩溃的声音消失了,只余下嗡嗡的声音,稍动一动,眩晕得厉害。
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微微转过头,居然是她姑爷爷。
“我怎么了?”见到亲近的人,白芷离忽然有些委屈,声音有些更咽。
为了根本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事情,被一群小豆丁威胁了,而她做的这些,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也没办法说给别人听。
她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变化,有些鄙视这样脆弱的自己。
其实在被围困的关头,她非常的想念卓恩。
此时的委屈,也不仅仅因为被围困和雨淋。
卓恩走了几天了,没和她发生任何联系,甚至那天她发的微信,他也没有回复。
她只是不明白,究竟要忙成什么样子,才会连打个电话或回个微信的时间都没有。
或者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在你面前时万般宠爱,恨不能给你全天下。分离时就会特别清醒的去做自己想要或需要做的事情,而把那些相濡以沫、耳鬓厮磨压在记忆的底层。
抛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抬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用力揉揉酸涨的眼眶,难得的噘起嘴巴。
“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不过是让你来出个差,也能把自己弄到低血糖,还晕倒在人家门口,差点没把老两口吓晕了。”
她抬起头仔细看了一下,正在吊的确实是瓶葡萄糖。
低血糖?确定吗?她从来没有过个症状啊。
折腾一天,走了不近的山路,又受到相当程度的惊吓,白芷离早早的上床睡了。
半夜里睡得正香,她却做了个可怕一梦。
一个穿着清朝服装的僵尸正站在她床前盯着她,似乎在思考该用什么动作才能咬到她的脖子。她吓得要死,拼命的想要离开,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完全动不了。
僵尸忽然由竖的变成横的,长长的獠牙已经伸出,眼看着就要碰到她的脖子,她已经闻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心中一急,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