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矛盾的世界
“我不太舒服，我先上去了”
说完，我转身就出了房间，摸着黑走到楼梯边上坐了下来，双手揉搓着太阳穴，那可怕骇人的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停留着，我想让它离开我的脑子，但是我做不到。
一束光亮伴随着脚步声走到我的身边，坐下。
从内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叼在嘴上，用力的吸了吸，又长吐一口气，仿佛和抽烟一般。也许这样会让他得到一些放松吧。
吴蒙的声音很平静“青衣哥，你说......他们死的时候痛苦吗？”
我扶着脑袋轻轻地晃了晃，没有出声，我想抽烟，但我明白那是奢望，现在烟草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就好比奇珍异宝。
很安静，在被雪掩埋的地下很安静，只有房间里清碎的脚步声和吴蒙在旁边抽着“铅笔烟”的吞吐声，五哥应该和西西在找老宋家小孩要的退烧药吧。
变形的手、扭曲的五官。那个房间我是真的一步也不再愿意踏进去，五哥和西西还是比我和吴蒙的承受能力强上不少。
“青衣哥啊，你说这样的天气还会持续多久？又也许有一天，我会不会就和她们一样被埋在雪地下然后挣扎着死去呢？”
是啊，会不会有一天我也是这样的死法呢？不过我还是安慰道“好了，别乱想了，至少和当初你说的零下一百度来说，现在温度不是上升了一些吗？我两上去吧，烤烤”
“嗯”吴蒙应了一声，把他的铅笔收进了口袋里。
回到进入大楼的小房间里，虽然时间已经临近了傍晚，从窗户散落进房间里的光芒也淡弱了少许。但是回到有光亮的地方，我心里还是舒坦了一些。
长舒一口气，坐在火堆旁，往火堆里扔进几条劈碎的木棍。
“看来今晚还得在这里过了”吴蒙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嗯，晚上的温度低太多了，风还大，今天看来得在这暂睡一晚了”我顿了顿“小蒙子，你说，这个城市里，是不是只有我们了？”
“我不知道”吴蒙摇了摇头“这几次出来找物资，也就遇到了你，别说别的活人了，活物都没有一个”
“真希望哪天有人跳出来跟我说，这场灾难就快要过去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用带着好几层厚棉手套的手，把保温杯子从火堆边拿了出来，虽然不多，但喉咙躁得难受，全部倒进嘴里差不多也就一小口。接着我又把雪地靴脱了下来，把烧烫的保温杯隔着3层棉袜在脚心滚了滚。这稍纵即逝的热感，清晰的告诉我在这个末日世界还活着。
没一会，西西和五哥都从楼道回来了。西西没说话，只是拿着我的斧头劈柜子和桌子去了。毕竟要在这里过夜，晚上要是火灭了，活不活得下来都难说。
五哥在我和吴蒙中间的位置蹲了下来，两只手搭在我们肩上“好受点没？”
“没事，缓缓就过去了”吴蒙笑了笑，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你呢？”五哥转头看向我
“一样一样，缓缓就好了”我也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不过一想到那个场景，还是发自内心的害怕和恐惧。
“那就好”五哥拍了拍我两的肩头，从包里拿出两包东西，给我和吴蒙一人丢了一包“这可是好东西，压缩饼干，不过这东西硬，得就着水吃，不过现在嘛，将就将就，别给牙崩了”
“谢谢五哥”“谢谢五哥”
......入夜
西西劈了几个大柜子，每个人身下都垫上了一张，这玩意虽然又硬又冷，不过总比睡在地上强。
我们四人围绕着火堆，西西和五哥轮流守夜，西西守上半夜，五哥守下半夜。
我躺在木板上，枕着满是木板木棍的背包，满脑子都是雪地之下那副诡异的画面，窗外寒风呼啸，恨不得连同将我们四个人撕碎在这个黑夜里一般疯狂的吼着。看着天花板上火焰跳动的光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冰原上，雪从我头顶缓缓飘落，我试着寻找五哥、西西还有吴蒙，不知道走了多久，这片冰原一直蔓延到我视线的尽头。黑云盖住了我头顶的天空，连微弱的月光也从云缝之间照不下来。接着无数只扭曲的手从冰原之下伸出试图拽住我的脚，我用力的挣脱了那只手，在冰原上狂奔起来。却一不留神摔在了冰原上，无数只扭曲诡异的手从雪地下钻出，把我的手脚死死握住。又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想呼喊，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我越挣扎却被拽得越紧，我被那些诡异的手用力向下拉着，我感受着我的身子缓缓沉入雪地中，眼前也慢慢被雪白覆盖，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猛的睁开了眼，看着天花板上火焰跃动的光影，又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呼，还好是个梦
“做噩梦了？”五哥的声音缓缓传来
“嗯”我应了一声，双手扶着头从木板上坐了起来
“喝点水”五哥从火堆旁拿起保温水瓶往我这边抛了过来
我打开水瓶连喝了两大口，才停下，这才发现这保温水瓶是五哥的，刚想开口，五哥就打断了我“没事，明天就回去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挪得离火堆更近一些，把保温水瓶递了过去“谢谢五哥”
“嗯”五哥接过水瓶，又放在火堆边上烤了起来
五哥不说话，我也没开口。两个人就坐在火堆边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火堆，最终还是我开了口
“五哥，你不害怕吗？”
“你是指害怕什么？如果你是指楼下那些人，刚开始看到是让我发憷了一会，但是现在不怕了，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
我摇了摇头“你不害怕像他们那样死去吗？死在冰寒之中，挣扎着，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看着面前的人们一个个变成冰雕，自己也渐渐迈不动了步子，只能看着冰雪一点点将自己覆盖”
五哥看了看我，又看向了火堆“没有人希望自己那样死去，我也一样”
“唉”我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借着淡薄的月光，雪依旧在外面肆意的飘落着，整个雪地的高度又高上了不少，下午进来的时候，就像往下迈了一步小楼梯，而现在起码得多了2到3层阶梯的高度。
我将手套摘了下来放在木板旁，把手伸向火堆，贪婪的吸收着热量。两只手上有三个冻疮，都发紫了“对了五哥，老宋叔那药找着了吗？”
五哥点了点头“找着了，还找了不少应急的药品，不过液态的药很多都冻上了用不了，只能捡着带一些能应急的了”
沉默了一会后，五哥突然开口问我“青衣，你觉得还有希望吗？”
我愣了愣，又回头看了看窗外的飞雪，转过身子看向五哥，伴随着寒风的呼啸开口道“虽然多少有些绝望，但是连那一丝希望都没有了的话，却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太痛苦了吧？”
五哥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真矛盾”
“为什么？”
“世界给予你希望，让你不顾一切的活下去。又给予你末日，让你看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会有黎明的那天的”
“但愿吧”
......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我叫醒了吴蒙和西西。这么冷的天气，两个人自然也是睡得不深，两人也是一个起身就坐了起来
收拾好物品，把当床来睡的木板也劈成小块，四个人分别装了一些，实在装不下的也没有办法了。
“回去吧，这里看到的不要告诉他们，你们明白的吧？”五哥说道
我们三个人点了点头
四人带好口罩，围上围巾，护目镜也戴好后，来到堵住破窗户的柜子前，将柜子挪开，一个一个从窗户口爬了出来。
在漫天风雪里，四个人一起朝着研究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