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
冬日难得有暖阳,只是今这日头一晒,雪化时感觉天气越发冷冽起来。
赢嫀和许锦芸二人在梅园赏梅一时也觉得冷,正要去别处走走时却听远处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姐姐!”
许锦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远处跌跌撞撞跑来的小不点后立刻就笑了:“蕙儿慢点……”话没说完就看到许蕙芸身后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后笑意锐减。
赢嫀离得近自然不会没看见许锦芸的神色,这两位应该就是许家的嫡次女和庶女,之前在大门口迎接昭仪的时候许家所有人都在,赢嫀远远见过的。
赢嫀又往二人过来的方向望去,许蕙芸才四五岁大,正是喜欢穿红着绿的年纪,所以穿的花哨些,但小女孩长得漂亮花花绿绿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显得可爱不俗。而这大些的……赢嫀看向许蕙芸身后的女孩,一身清清淡淡的青白袄裙,头发梳成双丫髻零碎的插了几珠珠花,这装扮算得上清纯。
听说朱氏治家手段严厉,少有哪个姨娘能生出孩子的,这许家的小庶女的姨娘姓苍是各有本色的,她是皇上赏赐给许大人的乐府乐人,一开始宴会上出风头原本是打算进宫当个主子的,没想到被皇上赏赐给了许家。
许家庶女在赢嫀思虑间便带着嫡女许蕙芸走近了,她虽然穿的寡淡,但是五官长得却十分妖艳,她生母是位美人,她的五官不像许江的清冷,应是遗传了生母。
“蕙儿给公主请安。”许蕙芸虽小但特别识礼,在嬷嬷和亲姐的提醒下向赢嫀行了一礼,人虽然小,动作却极为标准。
“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万福安康。给姐姐请安。”许若昙说这两句话说的柔柔弱弱,让人听着心里生怜,说的话也极为周全。
“这便是你二位妹妹吧?”赢嫀笑道。
许锦芸蹲下给许蕙芸擦了擦额头,“是的,这是我的亲妹子,今年才四岁,叫蕙芸。”
仔细给蕙芸擦了擦额头,许锦芸才慢慢站起来淡淡的看了眼许若昙。
“许若昙,我的庶妹。”
许若昙点了点头,温柔的看着蕙芸道:“蕙芸要找姐姐,所以我才带她过来。”说完又对赢嫀福了福身子,“却不知四公主殿下也在这里,是臣女冒失了。”她这说法也算是合情合理。
这许若昙倒是个礼数周全的。“无妨。”赢嫀淡淡一笑。
她不知道公主在这?怕就是抱着巴结的想法来的吧?哪次府邸里来贵客她不是巴巴的凑上来丢人。许锦芸已经面色冰冷了,“哼”她冷笑一声道:“今日化雪,天气寒冷,若昙你随苍姨娘身子弱,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听到这话许若昙肩膀一抖但还是很是乖巧的垂下头,一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嘴里回答着是,但却并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她脸皮厚不走,许锦芸也不好当着贵客的面赶她走,这个妹妹从小被抱养在自己母亲膝下是一素有野心的主。许锦芸心疼的看着冻的满脸通红的亲妹妹,她摸了摸妹妹的头,这许若昙居然用蕙芸做筏子,想到这许锦芸狠厉的问道:“蕙芸的乳母呢?怎么放任小姐被旁人带着过来了?”
许蕙芸身边的一个婢女马上听闻马上腿脚一软跪下回答道:“花嬷嬷近日感染了风寒不舒服,怕过了病给小姐,所以告假了。”
听她这说词,许锦芸眉头一皱表情已经极为不悦了,恐怕要不是因为赢嫀在她旁边她早就要发作了。
“姐姐要处罚下人也别当着公主的面啊。”许若昙弱弱的开口了,“这很不尊敬吧。要不还是让玉儿起来吧,有什么事晚上说。”
听她这样说许锦芸的眼神更冰冷了几分,但她还是压下怒火像赢嫀福了福身,“下人没有规矩,让殿下见笑了。”说罢撇了撇地上的婢女,“玉儿起来吧。”
“呵呵。”赢嫀干笑一声,她看的出来这嫡小姐和庶小姐的暗暗交锋,一个咄咄逼人,一个以退为进,她自然没有兴趣牵扯别人争斗,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时却见一婢女从远处走来,“公主殿下,大小姐,晚膳好了,请移步厅里用膳。”
许锦芸微微点头,便带着赢嫀往厅里走去了。
……
等几人来到兰心厅饭菜已经摆好了,长桌上尽是珍馐美味,几人按照位子坐好,因为是家宴所以也没有宫里那么多规矩。
用膳时赢嫀只见许锦芸跟身边的下人低低耳语几句,那下人点点头又跑到朱氏耳边低低耳语,朱氏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慈祥的看了自己亲生的小女儿一眼,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冷意。
这抹冷意,除了赢嫀无人察觉,赢嫀只当没看见,低头吃自己的菜。
用完了膳,许锦芸领着赢嫀去为她准备的卧房,许若昙厚着脸皮跟着去,许蕙芸被朱氏的下人带了下去。
许家给赢嫀准备的客房不算小,就在许清住的院子的里面,用完晚膳天也黑了,时候尚早,几人便点着灯闲聊起来。
许若昙要赖在这里虽然十分碍许锦芸的眼,但她毕竟是许府的长女该有的气度还是得有的,所以她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许若昙却不以为意,她母亲是圣上赏赐下来的人,虽然说是贱籍,但是好歹代表着皇家的颜面,所以大夫人不会太过为难她们母女,她只要做的不太过分暗暗攀附上公主,将来所能有幸嫁给哪个皇子为妾,还会怕许锦芸和大夫人嘛?
想到这里,许若昙笑的越发讨好。
赢嫀不动神色的将许若昙眼底的算计收入眼下,察言观色一向是赢嫀一较为厉害的本领,她连浸淫宅斗多年的朱夫人的细微表情都能看到何况是这许若昙的些许细微表情。
这人想利用自己往上爬,赢嫀微微皱眉,要说如何利用,应就是自己要挑选伴读之事,可是这许若昙不知道嘛?伴读之事应该以许家嫡长女为先才是。
赢嫀正想着却见许若昙轻啄了一口茶道:“夜色正好,公主想不想出去赏月?”
赢嫀听闻往门外一看,确实月色如水,庭院里风光无限,应比现在在这里枯坐有意思,当下便答应道:“出去走走也好。”
公主要赏月许家二女自然要作陪,眼下就一同起来搀扶公主起身。
月色荡漾在许府,疏影摇曳,又是一番别样风味。
许家二女一左一右跟在赢嫀身边让向来独来独往的赢嫀多添了几分不自在,她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叹气,和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话间来到了许府的假山前。
“呵呵呵呵……偏是遭逢千芳妒,演尽毕生错误……”一声凄凄惨惨的女声从远处传来,这声音比起赢嫀当时在永巷听到的都不遑多让,赢嫀微微皱了皱眉,她回头去看许锦芸,只见许锦芸那张极为貌美的脸微微一僵,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这是?”赢嫀问道。
许若昙听着赢嫀的问话极为惧怕的看了许锦芸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她这番举动自然被赢嫀收入眼底。
许锦芸倒是面色如常:“一个犯了错的姨娘罢了,被母亲禁足在院子里半年,最近晚上时常哼哼唧唧的,可能是失心疯了吧。”
一个人要遭受如何的折磨才会失心疯?这许夫人倒是手段很辣,赢嫀心里这样想着,看了眼许若昙,这母子两在许夫人雷霆手段下还敢出来作妖,真不知道是有手段还是有勇气?
“这里怪恐怖的,我们快走吧。”许若昙状似害怕的要拉着二人走。
赢嫀欲走却突然觉得不对。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老爷……芳娘没有……你为什么不信?”
她分明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了还伴随着脚步声,难道那人出来了?赢嫀意识到这点后,许锦芸也马上意识到了,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的震惊和惊恐。
她们出来赏月,自然不可能多带下人,也就一人带了一个侍女罢了,这点人一会儿可不一定制得住疯女人,万一伤了公主?许锦芸心里焦急连忙大呵道:“快走!!”
几人连忙往回走,可刚回头没走几步就见一个头发衣服凌乱的三十余岁的女人堵住了二人的去路,女人口中吟唱着听不懂的调子,可不就是刚才传来声音的疯女人吗?
几人大失惊色,赢嫀却相对镇定一点,她低低呵斥道:“不许慌乱。”这样的疯女人她在冷宫里见到过不少,只要没有特别刺激她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悄悄地从她身边略过。”疯女人堵住了唯一的去路不往前走后面只有假山池塘,所以赢嫀这能这么低声吩咐。
许锦芸看赢嫀临危不乱,保持气度,不禁暗暗欣赏,她不是没见过别的公主,都是一遇到事就矫情的大喊大叫的主。
她们带的三侍女中,赢嫀带的秋凉是宫里出来的,也在冷宫里呆过,她当机立断使唤两个侍女一个和自己护在三个贵人前面,另外一个断后。
“等等。”赢嫀压低声音,“咱们这么多人从她眼前走过说不定会反而吸引她的注意,一会儿跑的时候,也不好四散逃跑。两个侍女护着锦芸和若昙先走,我断后!”
“这怎么能行?”许锦芸蹙眉,“可以分开,但我打头阵,公主在中间,若昙断后。公主金尊玉体,不能有闪失!”眼前这个疯女人行动莫测,所以许锦芸提出自己打头阵是想投石问路,也比较危险。
许若昙听说要她断后自然是极为不愿的,但是让她先行她也不敢,但是眼下容不得她拒绝,眼下只能应是。
赢嫀也不再多言。
众人屏住呼吸,悄声往疯女人那方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