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夜

不平夜

更深露重,浓郁的夜色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朱氏端坐在正厅翻着花名册,里面记录了许府上百下人的底细,厅里厅外站了一地的下人,赢嫀坐在住位静静的等待着,看朱氏如何行事。

下人们低着头,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联想到今晚府里失火公主差点被疯妇伤害。

夫人闹这一出,估计是想纠出一些不安分的下人打发了给公主和娘娘交代,众人这样想着,一时间噤若寒蝉。

厅里的气氛下降到了冰点,赢嫀心只是乖乖巧巧的拿出茶水轻轻抿着。

终于朱氏看完了所有的册子,她心思七窍玲珑,仅仅翻了一遍记录下人最近工作安排的册子心底就有些数了,她也不着急发话,把手里的册子递了几份给公主和自己的女儿,自己自顾自的喝起来茶来。

赢嫀低头看去——封面写着安和厅记录,翻开厚厚册子的第一页上面写着几行字——滕历十一年十一月五日,安排贾四,丁三,毕大,洒扫安和厅正厅。

滕历十一年十一月五日,安排云华,书华给刘姨娘送饭菜。

腾历……

都是一些极其平常的记事,赢嫀耐着性子接着把这几本册子看完,又过了一个时辰。

厅里的气氛越发凝重……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朱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看赢嫀和许锦芸看完了册子,清了清嗓子道:“今夜府里确实不太平,公主遇刺,大家知道这对于阖府上下说不定是杀头的死罪。”

此话一出厅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有的人更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朱氏又喝了口手里的茶,白玉茶杯釉质十分细腻,她慢斯条理的放下茶杯抚平了衣袖上的褶皱,“云华,书华,采购龚婆子,门房小木……”朱氏一连点出几个名字后道:“送入刑房审讯。”

“凡是近半年和福儿丫头有接触的奴婢通通送去庄子,另外门房小斯,采购婆子都但凡帮那福儿捎带过东西的重打二十大板,打死了以儆效尤,打不死罪不至死,便也送去庄子吧。”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决定了府里大部分人的生死。

福儿虽然是在刘姨娘禁足后才入府的,大部分待在安和厅不出去,但是要论接触平常跟她接触过的人不算太多。

“凭什么,夫人,云华平日和福儿没甚深交的!”云华入府时日尚浅,只听说夫人治家手段严厉却没真正见识过厉害的,现在听说要被送刑了也顾不上害怕只想分辨狡辩两句能逃出生天。

“哼。”朱氏冷笑一声,到是个有胆量的,她“啪!”的一声把一本册子丢到云华面前,“你自己看看,腾历十一年九月十日你去给姨娘送饭菜时在府邸里多待了一刻,同月十五日你多待了三刻,你说这些时间你都在里面干了些什么?”

云华根本没想到朱氏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册子看这么细,她不假思索的辩解道:“云华不过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这也不代表奴婢跟那细作有什么关联。”

朱氏听她这么说已经有些不耐了:“还不止这些呢,还有别的是不是要本夫人给你一一念出?公主金尊玉贵若是今夜真的出了什么事,就是许府上下满门抄斩了,你以为你们这些奴婢逃的掉嘛?本夫人不想这样的事出第二次,你们懂吗?”说完她也不想再解释什么挥手让护卫上来把那人拖了下去。

顿时厅里有些想申辩的人萎顿了下去。

剩下几个要被拖去刑房的人也被带走了。

朱氏看了眼一直垂手站在旁边的管家,把刚才看的所有名册交给他,“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那些人该处罚那些人该发落庄子你可要看好了。对了,行刑的时候,记得把嘴堵好,若是吵到了贵人可就不好了。”

许府管家不敢怠慢,立刻接过名册,仔细翻看起来,看完几页便念出一个名字,念出一个名字后立刻有护卫婆子进来把念到名字的带出去行刑。

赢嫀垂眼心道,朱氏送去刑房的这人都是近三个月跟福儿密切接触的人,而余下的这些人嘛……朱氏这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的性子着实狠厉。

但是她也不是一味狠毒,也着重筛选出来了眼重要对付的人,况且她打的那二十大板也算是警告,那些人都被送去庄子而没被发卖出去是怕公主被刺之事泄露。

一时间厅内求饶声,申辩声,哭喊声四起,但是这些声音最后都变成了嘴巴被堵住的“呜……唔……”含糊不清的声音。

朱氏用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起来,许锦芸第一次见这种大型行刑场景,一时间小脸煞白,她第一次知道母亲如此狠厉。

赢嫀面色还算平静,努力保持着皇家风范,处事不惊,她心里也害怕,虽然宫里偶尔也有这种处罚场景,但也没有过这么多人同时受如此重的刑法。

不过多时厅里就飘来浓郁的血腥味,有几个胆小的下人已经吓的晕倒了下去。

许锦芸和赢嫀同样心惊胆跳的不舒服。

又过了两个时辰,许府的管家才颤颤巍巍的将最后一本名册合上,他对朱氏行了一礼:“夫人已经处决完了。”

厅里也去了三分之一的人,弥漫的血腥味也十分严重。

“嗯。”朱氏缓缓睁眼,难得露出笑容道:“做的不错。”她这嫣然一笑却令管家心中骇然,他怎知平时一向温柔的朱氏手腕会如此狠毒,看来今日夫人也是气急了。

“公主随我去刑房看看有什么进展吧。”朱氏对赢嫀恭敬的说道。

赢嫀微微颔首,跟着朱氏出了正厅,一出门血腥味更是严重,赢嫀往行刑的院子里偷偷撇了一眼——满地狼藉,有的人血肉模糊正在被拖着出去,赢嫀强自忍着恶心,收回视线。

“我平常温柔和顺的待他们倒让这些下人失了规矩以为可以越过吾头上来了,对待她们当是恩威并施不能一向宽和,也不能全然严厉。”曲折的长廊上,朱氏在前面走着,回过头来温声细雨的这般说到。

赢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许锦芸不忍的低下头去。

朱氏接着道:“公主天生尊贵,骨子里要有自己的骄傲,有时出事手段不如雷厉风行些,平常可以任凭温柔可人,但是关键时刻切记莫要心软。”

“嗯。”赢嫀点了点头。

再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几人终于来到了刑房门口。

血腥味扑面而来,呛的赢嫀和许锦芸差点做呕,而朱氏却面色平静的推门进入。

令赢嫀想不到的事,刑房没有太过肮脏,应该是打扫过了,几人一进去就有有眼色的下人递上凳子,里面的几人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样,赢嫀不忍再看,强忍住恶心。

“人嘛,总要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朱氏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带着平时温婉的,淡淡的微笑。

她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宛恶鬼低语透着无尽寒冷:“你们平常拿点小恩小惠利用职位之便贪污点银钱也就算了却没想到如今当真出了事府里混入了眼线!你们为府里的眼线可提供了不少便利。”

一夜审讯下来,也整理出来不少东西,朱氏仔细查看着护卫首领承上来的供词,心里冷笑,府邸里一向干净,如今居然在短短半年之内混入了三个眼线,幸好这些桩子埋进来的时间不久,还没发挥什么的大的价值,她想不通,是谁会如此偏执愚蠢,眼线都埋进来了却不想着细水长流要用这么危险的法子刺杀公主,陷害许家。

“去把前两日新入府的八两,九星,带过来。”看完供词后,朱氏吩咐道。

在下人去提人期间,朱氏把供词递给赢嫀和许锦芸查看,等二人看完了,那两个奴婢也被提过来了。

是一个瘦弱的小斯和一个矮小的侍女,看衣着应该就是府邸普通小斯和三等侍女。

朱氏冷冷的看着二人问道:“你们两个和福儿是谁派过来的?”

二人一震,连忙一起磕头:“夫人冤枉啊,我们和福儿确实没有牵连!!”

“呵。”朱氏冷笑一声:“确实,记录安和厅的所有册子上你们跟那边确实没什么瓜葛,所以一开始才会漏了你两,你们也算聪明。”

“你们聪明,知道辗转托人送东西去安和厅,但是至人失心疯的药极为珍贵,你们要带进来就必须亲自去拿,以免出什么纰漏,所以你们必然会买通门房放你们同府邸采买出去。”

“你们也算谨慎,也就每个月出去一次而已,送药进安和厅也是一月一次,应是为了出去给主子传递消息,可是……你们一旦有行动就会出现痕迹。”

“府邸里的人常年受我的威慑,顶多贿赂一下采买婆子帮他们带点东西,你们倒是两个蠢得,直接央求采买婆子带你们出府,却不知道那个采买婆子也是个精的,每次带出去的人收的贿银都会另记账本。我看过那个账本,你们每月给那婆子一两银子,你们两刚入府的新人,每月月钱也才一百文,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支付给婆子的贿赂?”

说到这里,朱氏脸色已经极为嘲讽,“你若说你们身后无人,我是不会信的。”

朱氏一番话说出二人已经脸色极为苍白了。

赢嫀心底啧啧赞叹,这朱氏的手段当真了得,比当官十余年的老吏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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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怨深深之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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