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初上武当山
“瑛儿,你让我进去好吗?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我太累了,我要坚持不下去了…!”
闻听已然十数年都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也未曾见过一面的斋中人,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开口说了话儿,而且还夜燃了烛灯。赵光义此刻就如同打了鸡血般亢奋、人亦如瞬间年轻十几岁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动力。整个人,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急欲对斋内人倾诉心里话,便有些忘乎所以然了。
眼见他此刻那一脸兴奋而又急迫神情,哪里还有半点叱咤风云的一国之君模样!
可他话还末说完,斋内人声音便再度响来:
“皇上,请您自重,请叫我皇嫂,别再喊我侧名!
或许,在皇上您心里,也许根本没有我这个皇嫂的存在。也罢,贫尼法号普济,请皇上称呼贫尼法号…!”
“咳咳~,瑛儿,你非要如此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肯释怀、还不肯放下而接受我吗?
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明知谁才是当年真正那个人,可你为什么非要如此对我呢?为什么要如此残忍!这不公平,不公平,咳~…!”
赵光义越说越激动,话没说完,他已然被自己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了。
也许是因为赵光义咳嗽得厉害,使得斋内人有些动容,一息幽然婉转长叹过后,斋内人空谷幽兰般声音再度传出:
“皇上,您这是何苦呢?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明知道事已无法为之,亦不可为之。便不要再刻意而为之!
我们都老了,还有多少年华可以奢侈流逝?您的责任,您的使命,是必须要皇上您:肩负起别人无法想象的重责、误解、痛苦和舍弃;甚至,还有无穷无尽的无助、孤寂和绝望!
而这,才是帝王之道!才是一个好儿郎、一个真正顶天立地大男人应有心境!亦如你的二哥…!”
“瑛儿,不要和我说这些…!”
赵光义闻听此言,激动难抑,颓然的踉跄后退几步,双手紧紧攥住一棵碗口粗翠竹,用力过猛的双手上,青筋隆隆鼓起而凸现;似乎,他已把全部力气和怨恨,都放在他的两只手上!
赵光义无奈而又悲切苦笑道:
“呵呵,帝王之道?你明知道,我本不想当这个皇帝,你明知道,我是为你才做的这个皇帝,却还和我说什么帝王之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二哥的死是个意外,我却是无法说出真相,让世人都以为,我是为了觊觎皇位而弑兄篡位;让世人都觉得,我赵光义是个十恶不赦伪君子,大窃贼!
当年,明明是我从那凶残獠牙下救的你;明明你自小爱恋发誓要嫁的人是我!可阴差阳错,你却成了二哥的女人。
而我!却是只能对你每日每日的仰望;甚至是、只能在夜里,躲藏于无人处而偷偷地念着你的名字!
知道吗?在看到你嫁给二哥那段时日里,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赵光义的指甲,因为攥力过猛而折断陷入了指肚中,可他却全然没有感觉。过于的激动,令他完全沉浸在往昔的痛苦之中:
“我为了你,至今没有册立正式皇后。因为这个位置,在我的今生今世里,只能留给你,也只会留给你!
你为了避嫌而息居西宫,我便尽力满足你,为你打造了这片世外之境般的紫竹林,并且将我的御书房也定在了西宫;
你去东宫为二哥守灵、诵经、超度;三年,我也简衣素食默默陪你三年!
之后,你又醉心佛学,我便在这竹园内,亲手为你建造了这普济斋;还不惜余力的在全国范围、大兴佛教而默助于你!
我的侄儿赵德芳,隐身在深山老林里,弄出了一个青龙会,伺机要杀我,我却还得装着糊涂与他委匿相交,还要想法设法的护他周全!还有你的家人,你的父母,我待如己出!还有…。”
赵光义越说越激动,他一时忘情,居然,情不自禁迈入了院落内!
“陛下,您过了!”
空灵而冰冷声音,再度从普济斋内传了出来。中断了赵光义继续向前的步伐,更是打断了赵光义再说下去的勇气!
他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忘情,违背了自己对她的承诺与誓言,自己刚刚获得那么一丁点希望,又没有了!
赵光义慌忙退回竹笆墙门口,惶惶道:“瑛儿,对不起,我…。”
出乎意料的,这次斋内人并没有因此生气。静默一会儿后,斋内人再度开口对他轻柔温婉道:
“皇上,妾身知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妾身也知道,陛下您对妾身的深情厚爱!
如果有选择,可以重新来过人生,妾身也定不会辜负皇上您的!
可是,命运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人生,我们也只能咬紧了牙关把它继续走下去!
那件事,牵扯的太多太多;多少人都已为了它而付出了所有,我们亦已身陷其中,自然,已是避无可避!
这些,也都将是我们这一类人,无法逃脱的宿命!
皇上您也不愿意看到那些前人和我们的亲人,曾经的努力与付出,全都付之东流吧?这样,你我都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陛下,妾身知道,您的心里苦,但妾身更知道,陛下您,从来未曾让妾身失望过…!”
顿了顿,斋内人有些凄然道: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妾身一定会报答您的。只是今生、世上再不会有宋瑛珺这个人。从此刻起,普济斋内,只有僧尼普济!”
又是一阵的沉默后,斋内人又道:
“夜深天凉,皇上您应以康己安国为重,早些去休息,师姐,替我送客!”
话音落下,普济斋内烛灯,真的熄灭了。
普济僧尼的贴身护卫、带发修行而风韵犹存的普清师太,双目微红的款款出了普济斋,来到赵光义面前:
“阿弥陀佛,施主、夜已深寒,且勿让可怜人牵挂,还请速回吧!
这玉瓶内是贫尼师妹让我转交给您的【玉润筋骨膏】,具有止痛、化瘀、活血和生津奇效,施主您手上的伤,温水洗净后,每日涂抹三次,七日光景便可痊愈!回去吧…!”
眼见堂堂一国之君,此刻竟是如此一副落寞、憔悴神色,将手中青琉玉瓶递及到赵光义手中、转身离开的普清师太,边走边低吟着:
“世难料,是人心,世难懂,是人情;虽咫尺,却天涯,纵天涯,却咫尺!懂非不懂也,不懂却非懂也,难、难、难…!”
“虽咫尺,却天涯?纵天涯,却咫尺…:”
复又陷入黑暗和寂静中的普济斋笆门外,赵光义受到刺激般,反复重复着普清师太入斋前给他留下的这段话。
突然,他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神采飞扬起来:
“我明白了,我懂了!并非她心里真的没有我,其实她是和我一样,饱受着感情折磨与摧残!
只不过,她比我更坚强,比我看的更高更远!,难怪,当年二哥,会如此倾信心服与她,我,也终不如她呀…!”
这一刻,如同拨云见日,赵光义心境豁然轻松、通畅起来!
世有悲欢与离合,亘古伊始自难圆!人有七情和六欲,却有大义来周全!
这一刻,赵光义脸上,复又显现了罕见的笑容。他挺起腰板和胸膛,步伐也坚韧有力起来!
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一代君王!
“老伙计,起驾、去东宫,茯苓院!”
在大内侍卫总管高琼目瞪口呆中,赵光义爽朗的哈哈大笑着,大踏步走在最前面…!
谁知此刻的斋中人儿,清秀绝伦脸庞中,两行清澈泪珠正在不停滑落,她那双清澈得令人心颤的美眸,还在痴痴遥望着茫茫夜空。嘴中、亦在轻声喃呢着重复了十数年的话语:
“玉儿,我的好孩子,你现在好吗?你可是知道娘有多想你啊…!”
罢朝三天的太宗赵光义,今儿天未完全亮,就精神抖擞的早早起床,叫嚷着肚子饿了,要早些用膳,好去御临朝堂。
而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此刻甚是光鲜照人的茯苓贵妃,忙起床悉心为赵光义梳洗、整理着衣物;数名花红柳绿的婀婷妙龄宫女们,鱼贯的提及着紫檀食锦盒,带来了数样精美的珍肴小菜和糕点、粥羹等。
其中一碗不断溢着热腾腾气雾的、晶莹、乳白和粘稠的莲子羹,引起了赵光义的注意。
“皇上,这就是三皇子献贡的‘七宝雪莲羹’,太医们都反复认真检验过了,确是对人百益而无一不利,尤其是对男人…。”
茯苓贵妃说到这,羞红着脸,不再多言,而是优雅的俯手端过来那碗雪莲羹,来到赵光义近前,娇羞而幽怨说道:
“陛下,您都多日不曾来眷顾臣妾了,今日,就让妾身喂服侍奉夫君您吧…。”
金銮殿中,赵光义高居于朝堂之上,环顾着众王公大臣们,颇有气势的朗声道:
“诸位爱卿,近段时日,朕因痛失爱子之痛,荒芜了朝政要事,是朕的过失;也令朕甚感悔恨和内疚。今召集大家商议一下,风云突起,内忧外患皆告急!诸位王公大臣,朕请你们说说,你们有何良策、又有何人,何策?为朕分忧解虑啊?
朕今日请各位,不要拘谨和多虑,还请多多广思集益,畅所欲言!
“皇上,臣有本奏…!”
赵光义话音落下,重臣陈平出列禀奏道:
“皇上,微臣保举一人,远胜臣等,文韬谋略,足可安邦定国,一解我朝目前所遇诸多烦扰!”
“哦~,何人?”赵光义饶有兴趣问道。
“川州巴东郡守,寇准寇老西!”
陈平郑重的一板一眼回应着;
“是他?”
赵光义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一口老陈醋味儿,腰间时常栓带着一个装满陈醋大葫芦的干巴瘦小、二哥的亲小舅子、数年前曾大闹科举考场的那名川州青年才俊。
那天,自己一时兴起,亲自去监管科举笔试考场,在考试时间已过去大半时,忽听考场外吵闹喧哗不已,好奇之下,自己便派人打探。
原来有位年仅十九的青年,考取进士的年龄不够、又误了试考时间,负责考场秩序的门官,自然不会让他进入,而是好言相劝让他满二十周岁再来。
谁知那名年轻人却执意不肯,还口出狂言的说什么有志不在年高,他此番必会高中进士之列的诳语!
闻听此言,自己当时也是来了兴趣,便吩咐门官,破例准许那年轻人入场参试;
而当时,自己还特意命人询问了此年轻人名字——华州下邽人寇准!
数日后,科举试比人员名单出榜,那年轻人,果然榜上有名,位列甲榜魁组中位!,自己当时大喜,不禁为大宋朝有这样的人才而庆幸不已!
便当场钦点,任命这寇准担任了大宋史上最年轻的府官——巴东郡守!
而没等这寇准离京赴巴上任,更大的惊天新闻又被这寇准掀起——凭借自己换取生计而临街叫卖的几幅字画,那寇准居然生生俘获了当时偶然路过的誉国公府的康宁公主、当朝前皇后的亲妹妹——帝都四美之一的宋瑛兰芳心!
最终,这寇准是终抱美人归,夫妻二人携手共同远赴巴东去上任了!
在当时,这寇准、也一度成为了文人墨客们竞相追捧佳谈美誉…!”
朝堂上,但听陈平还继续道:
“臣这几日,详察审阅了数年以来,有关一切关于川州巴东郡的详录细章,发现这巴东在那寇准郡守的治理下,无论是灾年祸至,还是风云叵测之期,就如同这次的禁铁禁武非常时期,那巴东郡却依旧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未受丝毫的影响。
相对其它地域的怨声哀道,他治理下的巴东郡,简直就是人间的极乐之地一般!
这样的人才,如不能为我大宋适才而用,实是一个天大的损失呀!因此,臣,愿以头上的金翎乌纱做保,推荐贤臣寇准,恳请陛下委以重任!”
“父皇,陈太傅说言极是,儿臣,复议!”
三皇子赵元侃闻言也出列请柬。
“陛下,臣等复议,愿保贤臣寇准…!”
这一次,满朝的文武百官们,十分罕见的统一着意见,共同保举那巴东郡守寇准!
“吾儿,想必、此番必定是你的主意吧!
高高在上的赵光义,笑眯眯盯着赵元侃,罕见的温声吮到:“很好,此荐!朕,准了…!”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此时,远在川州巴东郡的寇准,忽然鼻子发痒,一个忍俊不住。刚刚喝入口中的一口上好十年老陈醋,猛的喷吐出。
惹得公堂之中的众文书和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尴尬不已…!
而这一天,一名眉目清秀的小家僮,在数名家丁护院的陪护下,历经多日的鞍马劳顿之苦,终是抵达了武当山!
“哎嘛~累死我了,可算是到达武当山了。可是,我家小姐在哪呢?”
眼见这武当山地界,苍郁莽莽的地域广阔、复杂无比,赵虎不但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感,反而愈发的头大如斗了。
“小姐呀小姐,你会在哪里呢…?”
一时之间,赵虎陷入深深惆怅之中。
“诸位,我们此番不远千里来到此处,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实是为接迎我家小姐回府…!”
休暇之际,赵虎终于向他们道出此行真正意图!
“天哪,我们刘家,居然还有位小姐,我在刘府当差十余年了,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只知道府上十数年前,曾经有过一位特惹人喜欢的小姐。只是很可惜,不幸早年夭折了。我们刘府两位老爷,为此还患上心疾之痛呢!”
“就是呀,听都没听过,想不到老爷隐藏还挺深呢?对了,小姐在哪?我们就别休息了,赶紧的,马上动身接小姐去,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听着众家丁们的七嘴八舌,小赵虎嘴角不断抽搐着:“我,我嘛嘛滴问谁去,我也想知道哇~…”
心中悲催腹诽着,他却是抱着一丝希望故作深沉道:
“嗯这个嘛,我当然知晓,现在小姐人就在那武当西峰了。
虽然,具体位置我不清楚,但这武当西峰还能有多大地方?我们分散开来寻找,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小赵虎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的说着,听得众家丁们,不住的点头称是;
“记住了,我家小姐名唤刘蒙玉,年芳十六,正值女孩们最美好的碧玉年华;
身世证明是一只九龙绣花金丝女婴鞋和半枚翔凤金钗的凤头部分!
老爷吩咐了,要重重感谢抚养我们小姐成人的人家或势力;
找到小姐后,你们务必要对他们客气和礼让些…。”
武当山脚下,小赵虎郑重其事的少年老成般叮嘱着众家丁…!
密林深处,三名猎户正坐在火堆旁小憩。
忽然,三只体形庞大的狼首雕身怪鸟,悄无声息从天而降,悄然向着三人逼近;而三人,却是毫无察觉的在烘烤着干粮充饥。
眼看怪鸟们,就要近身到三人身边时,异变突起:数张一头拴系在粗壮树干上的、拇指粗藤条编织成的大网,上下左右的乍然袭出,让猝不及防的三只怪鸟,着了套、被藤网牢牢网缚于其中!
“嗷~…!”
三只怪鸟拼命挣扎,咧开它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嘴就要咬开藤条!
“孽畜,还想逃,长那么丑,就不要想的太美啦!”
其中两名猎户,见那丑鸟们入网上套,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纷纷现出强弓利箭,射杀向怪鸟。
“嗷~呜嗷…!”
怪鸟们发出绝望而凄厉的怪叫,偌大翅膀也不断挣命般的扑棱着,想要伸展开而逃走躲避。
可惜根本没了这个机会,不一会,它们就被射成刺猬般,不甘的倒地而毙命!
“想不到,我们公孙家的易天下和你们诸葛家的无懈可击两大神术,蛰用于猎杀强兽,威力是如此不容小觑,真的让我们成功了。
现在,也终是暂解了处处被它们盯视逐杀的狼狈局面了;”
确定怪鸟确被他们射杀后,司马池终可以他舒缓他那颗已然紧悬多日的心了!
“嗯,我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更换易容装束后,我们即刻启程,远离这里,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大队人马就会追击到这里…。”
一旁的公孙策,也是心有余悸道。
司马池便不再多言,随即取出腰间百宝囊,开始认真而紧张忙碌起来…!
两天之后,十数只怪鸟、百多名黑衣人,在一金脸面具人率领下,找到了这里。
“哼,呵呵,我倒是小瞧了你等,居然连我们圣天教的圣鸟都给算计了!很好,很好,越来越有意思了!
天涯海角,我看你们到底还能逃多久?”
看着被人算计至死、又被未知野兽,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圣鸟尸身,北天王怒极反笑,阴森森道:
“传令下去,留下小队,将这圣鸟尸身焚化,就地掩埋,其余大队人马,日夜兼程,全力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