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一夜花开
久不至凡间,从上次的失望而归开始。阿月在广寒宫只听月露滴答落下的声响,如今,来到凡间,恍如隔世,这些市井之声。天上惟因时间漫长,反不知世事变迁,几千几万年也是一过,无有变化。而人世,你眼看着,时光如水流。
早已换了人间。
那个地方还在。她不愿触碰的地方。那个角落便在每个月夜少去一份光,晦暗,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树,错根盘结,枝繁叶茂。当年的城,已是荒山野岭。很少有人知道,这古林之间,还藏着不知历过几世的一间古屋,任何其他地方都应灰飞烟灭的,可这个地方还在。
还像当年一样。
窗上,是一朵昙花,不开不败。若有凡间所谓修道之人见此,定会惊叹吧,他们穷尽一世想寻求的仙品,竟在这样一个地方。
她站在窗外,看着那朵昙花,是她在养着这朵仙花,从广寒的月露池里移到凡间,再每天以月华滋养,不开不败,才能长久,才能使这一间屋子,如在时光停滞的结界里,一直不倒,不败。
若不看身后,她只看着这扇窗,那窗上的划痕还在,这养昙花的花盆依旧,她甚至觉得,只要她一推开窗,那个人也还在。
心中念动,她推窗。
他推窗。
是吗?
她心已如石,而现在只如擂鼓,梦吗?或许是美梦吧。
“君玉?”她试探性地叫出那个名字。
正与她隔墙而立的人正与她各执半扇窗,面无表情,见到她便微笑着,可是当听到她叫出来的名字,他马上陌生起来。他闭上眼睛,收回手,顺便合上了窗,那动作行云流水,她就知道,不是,这个也不是。
她飞上屋顶,心里迅速地冷却作一块硬石。闭上眼睛,旁边的古树爬上屋顶的枝丫,啪嗒,是叶上凝露滴在她眼中。
那昙花开了。
她未注意的是,底下,那个人关上窗,在屋内自言自语道:“做梦,做梦。一定是做梦。”过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打开窗户,果然不见了踪影。他是逃命至此,偶然发现这个好去处,正想四处查看一番就休息的,就偶然看到窗前出现女子,他第一反应不是貌美如花,只是想到书中的花妖狐媚,而且还是那种吸人骨血的,他就不寒而栗,幸好,是真的幻觉。他正欲关窗,休息,但看到窗台上居然有一朵开着的昙花,在月光下有如玉的光泽。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涌现一个念头,他要摘下它,于是他真的伸出手,掐在花茎上,就要折断,突然手上一痛,眼前就再次出现那个女子的身影。他这次更加迅速了,砰地一下关窗,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管了。真是见鬼。
阿月只是突然感应到昙花的气息变弱,它虽未成精,但已有灵性,便自动给她传送感应,她才可以立刻出现,阻止他。也是她大意了,只顾自己伤心。
在凡间,不可随意施法,不可随意显露真实身份,她在凡间营此小世界本已是犯戒,不可再有妄动了,只需暗处防范这个凡人,等待他自己走出去即可,虽然已经被看到,他也未必知道。
只是,她奇怪的是: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