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兄弟
沉默片刻,玉林天师问道:“此事与凌虚有何干系?”
广良天师叹道:“大有干系,当年王源山另一个在外游历的孩子,便是他了。王源山此人虽是矿工,却精于酒道,极会酿酒,当年我云游覆云山路过他家,闻得满室酒香,便进去讨一杯酒喝,他便请我饮了一葫芦自酿的仙人醉,当真是人间极品。我二人便于酒道之上切磋,此人见识竟不在我之下,越聊越是投机。”
“彼时凌虚年方十二岁,只因自幼丧母,源山却又不是个会照顾孩子的爹,因此体弱多病。我与源山投缘,便答应带此子外出云游,收他为徒,授强身之术。这一去便是十年。”
玉林天师道:“莫非便是因此错过了?”
广良祖师道:“正是,我带他于东海修习,传他锤法,一来强身健体,二来可子承父业,可偏偏他于此道之上甚是愚钝,全不开窍,十年之间竟只学成半式。而这当中源山娶暮云贞、生下凌天,我二人皆不知晓。十年后回覆云山时方才得知源山夫妇身死白石峰,从此这便成了凌虚一块心病,修行愈加艰难。”
“我欲往白石峰替源山讨个公道,凌虚却不允,说待他学成之后要亲手报仇。可叹!这等心魔种下,于修行大为不利,我便只能由着他。他每日练锤八个时辰,三月之内竟无半点长进,反倒修为反噬,失了本心。因此整日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
玉林天师奇道:“怪哉!如此便是自断修行之路,能如常人般活过百岁,已是天大的幸事。可他如今竟是这般修为,究竟是……?”
广良祖师道:“便是凌天所为了。当年暮云贞遇害前将凌天藏在一处熊洞之中,幸得未被恨天门发现。凌天年方八岁便以拾荒乞讨为生,待我寻得他时已十岁了,当真是个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的小乞丐,一副笑脸之下不知藏了多少祸心。这也难怪,幼年时双亲遇害,拾荒乞讨,还要躲避恨天门追查,若是没有这般厉害心智如何能活得下去。我便一并收他为徒,先教正道,再授武艺。岂知此子天赋极佳,当真是千年难见的好坯子,修炼四十年非旦锤法大成,且天罡三十六术亦是无一不精,百家杂学包罗万象无一不晓,相比凌虚日日练锤八个时辰却无丝毫长进,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玉林天师道:“资质极佳,我年少时不及他多矣!”
广良师祖接着道:“可叹,他二人其实皆是戾气缠身,无一日不想复仇。只不过一个懂得收敛心底,另一个却不知如何安置罢了。待得凌天开山立覆云门,凌虚已是时日无多垂垂老矣。他便带着凌虚,来到恨天门山脚,先独自登山力压众人,待慑住之后,再将他背上山顶,让他端坐于恨天门掌门之椅上,看着暮云子敬的皮肉是如何一刀一刀被割下的。”
“……”玉林天师沉默不语,半晌说道:“这般戾气深重……你竟未曾阻拦?”
“玉林道友,此事亦合天理。”广良祖师说道:“世人皆道是凌天割下暮云子敬一万三千刀,其实是他兄弟二人各自割下了暮云子敬半数皮肉,否则以凌天的风镰大术,莫说一万刀,便是十万刀也只要盏茶功夫,如何用得十多天?只不过恨天门人身中封魔大术,神魂压制之下,看谁都是凌天罢了。”
见玉林天师沉默不语。广良祖师接着道:“到得最后,暮云子敬眉心那一剑,也是二人联手刺出,
未曾想此剑一出,暮云子敬身死,凌虚心魔立除,竟窥得剑道,百年内便能自创凌虚剑法,当真是天意。”
玉林天师皱眉道:“若是如此……他兄弟二人这羁绊……”
“正是,凌虚此念谁也斩不得,你那冲霄剑道亦是如此!他日后是生是死皆看天意。”
——
黑沙地中,那金毛兽画画停停、停停画画,半个时辰竟画了三幅涂鸦,看那样子,还没画完。王二熊和卢仕真早已坐在旁边,一口灵酒一口灵果,就等着看下一幅。王二熊修学时都没这般认真过,周老夫子若是知晓自己讲学还不如一只畜牲,怕是要一头撞死自己。
第一幅涂鸦甚是简单,两只小人手拉手。左边的拿着锤子,右边的画着裙子和小辫,似是女子。两人脚下是一座小山。
第二幅涂鸦就不太明白了,左边的小人躺在山上,锤子扔在一边。右边的女子小人用手捂脸。
第三幅涂鸦卢仕真更是看不懂了,但王二熊却是眉头紧锁。小山中间画了一根骨头,左边小人躺在骨头上,右边女子小人站在山上,手上拿着一根骨头。
第四幅涂鸦王二熊已是满脸震惊!还是小山中间一根骨头,左边小人拿着锤子站在骨头上,右边的女子小人竟然也站在骨头上!
王二熊拿着灵果的手已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着金毛兽的利爪。
第五幅!两个小人都站在骨头上,竟再次手拉着手!左边的小人头部仍是一个圆圈,右边的女子小人却画了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