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雁镇,林州北境最北的重镇,充斥着彪悍的气候与人文,这里不论什么地方都显得粗犷狂放,建筑多是土胚、木房,只有城镇许多家是有围墙的大院子。
这里的人,身外多穿着毛皮衣物,腰间或多或少的带着柴刀之类的,虽然已是冬末,但是这里的寒冷依然让屋檐挂着冰溜子。
“唉,谁啊?停着。”一个拿着长矛的瘦削年轻人注意到有人来到镇口。
“报上来地,退外衣检查。”其他人也跟着年轻人围了上来。
“靖夷,帝都天山人士,去西域经商,遭北林贼人,丢了货和文书,不得已回来了。”那个人嗡声嗡气的回答道,便解下外面的皮毛衣。
“嚯,好甲好刀啊!怪不得你能货丢了人回来了”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几乎是西方式的盔甲,链甲和锃亮反光的大块甲片组合在一起,上面有些痕迹。雁镇是从北路往西的要道之一,所以他们见过这些。
“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少年人,出了林阜,莫带着甲胃去南边城镇,听说那里藏一甲便可杀头。”一个比较年老的人看着盔甲好意提醒道。
“感谢提醒,这是经商还剩点的镰钱,权当迟来的年礼,望各位帮我找个落脚地。”说着他从腰间的皮袋子里掏出来几个镰钱,藏掖着送到他们手里。
几个人收了钱也乐呵,北林蛮的人和景人外貌有明显的区别,虽说可能有些北林蛮是林阜人的先祖,但是无论外貌和那来自内陆的口音那群蛮人乔装不了。
他们商量了下,相继做了登记,而一开始带着长矛的年轻人便持着长矛带他走着,走到内城的一个旅舍内,约摸三层楼的土胚房子。
“这便是我们这驿舍了,有些简陋,我先回去值守了。岁好,靖大人。”那年轻人把他带到门口,便抱拳离开。
但是靖夷并没有直接进去,他看了看周围,才走了进去,与那店家要了几盘小菜与饭,便大口吃食起来。
就在靖夷歇脚的时候,在帝都皇城宣政殿的此时群臣尽着素衣,群臣纷纷扰扰,嘈杂不堪。
“景帝驾崩,此刻当往九苑寻姬氏后人以继承大统!”
“景国早已分崩离析,除我王以外皆为叛臣贼子,我王此时当承大统,以扫六合!”
“对!此时众生黎民都在水深火热,盼早日州国一统,国泰民安,此时该早登大典,承天道之愿,征伐四国,内治政安,外御异族。”
“臣!有事奏上!”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穿着紫色官服持着玉圭俯首道。
“哦?李司徒?说吧。”大殿上的龙椅此时空空荡荡的,樊渊此刻坐在龙座下首,自认摄政王。他饶有兴趣的端坐着看着那个俯身的大臣。
“岁哀之战,景国之臣子十有八亡,先主清了君侧的同时,其廷治根本已损,景国即使请姬氏后人,大统都难以为继,只有宸王可接掌大权而使天下众安”说完李斯徒停顿了一下。
“先主?继续。”此时樊渊看着面前的人,笑意浓烈,嘴角弯翘。
“先主胸怀天下,自愧不能护佑先帝周全,然!”李司徒此时表情有丝痛苦。
“然!先帝之死为我族痴子李笠所为,与先主无关,先主救国救民,宸王历代呕心沥血为景国先驱,一百多年间六代宸王樊氏无数人的牺牲才得今日景国一息尚存。”
“大争之世,豪俊如笋,百年战乱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今日可比江龙王、黎家双狼与飞将者,
唯有宸王,且樊氏亦为姬姓一支,今日圣主当继大统!”这时,那个李司徒一拜到底。
这时的大殿,从嘈杂到沉静,传出有低沉的叹气,有轻蔑的哼声,有微微跺脚,但是都是克制。
樊渊扫眼看着殿上群臣,众人皆知李家一直是景帝坚定的支持者,但是没曾想会倒的这么快,让许多大臣更坐实了李家自李老爷子重病后,便是樊家走狗。
“呔!你这逆贼!满殿群臣皆乃逆贼!”此时一个老者走出,毛发花白,持着玉圭也不做礼便走了出来。
“大景何其哀也!养了你等这些悖臣贼子,《诸子言列》尔等都空念半生。”随即他取下官帽,指着樊渊怒斥道。
“樊渊你个逆贼!与你老子樊擎一般!要不是老臣的三个儿子拦着老臣不与先帝同去,老臣早就率着家仆杀到你们营帐里去!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杀我大景忠烈,尔等还为虎作伥!老夫耻与尔等为伍!”
此时大殿的气氛便完全变了,连叹气跺脚都没有了,一片静悄悄的,呼吸都变得短促起来。
但是门外,那些穿着重甲的褐衣军士跨过门槛进来,为首的藏在重甲之下,冷冷的面对着这群大臣。
“李司徒!你乃是大景的司徒,不是他宸国司徒!虽然先帝死于你族人之手,但是朝堂老臣皆知那李笠乃是痴儿,且流放北境,何必自作于此,跪那乱臣贼子之前。”那老臣依旧不依不饶。
“王大人!于百年间你我家族世代服侍景国,鞠躬尽瘁,而我李家,当年质焚宰相府,一族香火几乎断绝,依旧为大景食君禄,忠君事,十朝隆恩百年相偿,今日,你我都得认清形势,莫要让大景再添姬氏灵牌,徒增笑柄!”
那个王大人气的胡须颤抖,脸上原本发白干瘪的皮肤,此时看着已经红肿了一圈。一声怒哼,扔下了自己的官帽,跨着大步走向殿门
“让开你们这些粗蛮小卒,我们老王家在疆场驰骋的时候,你们这群……”
“少千少将军大胜回朝!少立少都尉班师回朝!”嘹亮的号鼓声响起,虽然早有消息少千从北方回来了,但是直到今天,等到他父亲从南方回来时,他们才一起重入那朝堂。
为首的少千依旧沉稳老辣,他的是从一兵卒开始,被樊擎一步步提拔,从行伍兵卒到一国大将,其子少立更是英姿飒爽,一身玄袍配亮甲。
“老王家征战四方时我在场。”少千一声冷哼“其时,丢了法州三郡,危及中州三府之地,便是你们老王家干的,差点引得先帝南迁海治州。”
当他走到樊渊面前时,便拎起袍子,双膝跪地,抱拳道。“臣少千复命!少千江防得治,那江龙王来了,被臣砸了那些破船,又逃回南行宫去了。”
“臣少立复命!”少立此时也一齐跪下,叩首道“黎家黎刻与臣对峙与荒野中,臣未伤一兵一卒,逼退了黎家老狼。”
“好!那江龙王世人皆知其胆气过人,那黎家老狼做事狠辣果敢,今日,我宸国父子兵便逼退了这两人,真是天佑我宸国。”樊渊面露喜色,端坐在大殿之上鼓掌。
“哎?王大人何去?”此时的樊渊似乎看见了那形单影只,面容憔悴的王大人,看着他失了魂一样要走出大殿,关切地问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王弘厚,该随天子去了。”他的声音越行越远,朝阳的光是温和的,也是刺眼的,他不属于这新起的太阳。
“父王曾言,其领军希图清君侧、还清平,千叮万嘱万不能伤及天子,未曾想管得了天下,管不了士卒。”说道此时,他长叹了一口。
“父王又言,罪已犯了,史书必留弑君的名义了,故而他希望死后,不入祖坟,不留帝都,迁葬海治旧属地。”似是心疼,他微微垂首。
“诸君,兹事体大,父王之事……再议。”此时,似是动情处,他抬起袖子挡住脸。
“还有一事!”此刻李司徒突兀的喊道。
“李司徒请说。”
“天下!不可一日无主!”那李司徒叩首道。
又回到了这让人沉默的问题,但是大家都觉得不对味了。
“臣有一言。”一男人持着玉圭,缓步走到中心道,
“天下无主,如老臣猜想的不错的话,更着急称帝的是那凛国与胡越,凛国自认皇室宗亲,胡越人野心太大,且有先帝姻亲之实,必先称帝以图中原。”
“此时,我等只需去那九苑再寻那皇室后人,名之曰成年及帝,那崇国自诩景国大忠,兵马不必有,但是必献钱粮,而隆国,四家之贪以及胡越之恶,终会让我大宸兵马过境以御外晦。”
“南都孙家,乃以大景文曲自居,必不敢自立称帝,然,我等可许实立武镇州,并百孺人之地,赐玺,封国王,改称燮王,耗损其国力,使其难以北上。”
“止此,我等方可放开手足,以图与那些个狼子野心一战。”那男人俯首作揖道。
“可,依赵太师所言。”樊渊扫了眼周围。
“今日,乃少家父子的大胜之日,今夜,美酒美食皆不尽,诸臣工与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