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然后是雪的彷徨
“气跑了唯一的线索来源,这可不是一个优秀刑警能干出来的啊。”
陈辉自嘲了两句然后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
从外表看来并没有因为接触那个所谓的魔力而发生变异,如果是内脏之类的异变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令陈辉有点惊讶的是,他原本被贯穿的地方竟然一点伤口都没有留下,这无疑是不科学的,如果是昨天以前的自己应该死也不相信这种事情吧,但现在接触了这些神秘学的玄乎玩意不相信也得信了。
该怎么样对付那样的怪物呢?
重点不是活下来而是战胜对方。
陈辉脑子里刚浮出这样想法就不由得笑出声。
竟然在想怎样战胜那样的怪物,自己真是自大啊。
而且除了浅上晴还有很多未知的敌人也在暗中,光一个浅上晴自己就没有解决方法了,那其他人又该怎么办?
“可恶,这完全是死局啊。”
身边的同事,不能寻求。
政府的力量,更是可笑。
自己的手段,微不足道。
陈辉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绝境,他长舒一口气,想要排去自己的负面情绪,却惊奇地发现心跳出奇地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种状态,自己竟然在兴奋?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自己从警校毕业,经历了那一场完全没有印象的审查并落选后,就没有什么能让自己进入这种状态了。
作为一名刑警,在其他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自己接到的命令竟然是原地待命,两年以来没有处理过一个能称为案件的任务。
简直是耻辱。
“感觉要从信息方面下手了。”
陈辉思量着,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实际上自己是潜伏着的,除非一友和浅上晴跟其他人通气,不然其余志愿者会把信息收集放在那个倒霉的老头身上,并且最终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了,那自己就不会突然遭到什么睡梦中的安乐死。
一友看那样子应该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虽然说是监管者,但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而浅上晴现在更是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说不定一见面就进入杀神状态,能不能好好说话还是一个问题,更别说把自己的信息提供给其他人了。
想到这里陈辉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起码现在明面上的敌人只有一个浅上晴,而且对方不一定会马上主动找自己麻烦。
“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什么呢。”
陈辉一边嘀咕一边摸向胸前,然后想起来自己现在穿的是病号服没有口袋,那也拿不出自己平时一直在用的笔记本了。
他有把线索记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的习惯,这样子可以快速整理得到的信息,一般只记下几个词就可以让他把零散的信息串在一起,这个习惯从他在警校时期就一直保持着。
陈辉苦恼地捏着眉心,视线转向了病房门。
轻缓的敲门声马上响起。
“小辉,我能进来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陈辉紧绷的神经彻底放下来了,他放松地靠着枕头,然后摆出了笑容。
“随意吧,我本来就醒着。”
应声而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梳着整齐发型的斯文青年,他一手提着一袋东西一手还握着门把手,视线在陈辉身上晃了几下,停在他的腹部时间稍长,然后回到陈辉的脸上,表情有点如释重负。
“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
”
“还好,至少没伤到脑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着说,对方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你还能开玩笑我就放心啦,这样我也好跟你师妹交代。”
这个人叫罗平,和陈辉师出同门,都是他的父亲的弟子,他比陈辉早入门,还有一个妹妹叫罗安,是他们的师妹,凑巧的是,他们三个人都是刑警而且都被分配到德克州,这让身在异乡的几人也有了几分慰藉。
“不过,你下次也要小心一点了,昨天真的是把我吓坏了。”
“昨天?”
“对啊,你怎么会一个人追着内野恭司到码头的,我们都以为他还在出租房里,要不是你,差点就被他跑了。”
听着罗平的话,陈辉又陷入了沉默,他对这段记忆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他不是跟着浅上晴吗,怎么又变成跟着内野恭司了?
内野恭司是他们正在追查的一起毒品案件的重要嫌疑人,他所在的团伙似乎还留在当地,所以署里打算顺势把一整条交易链连根拔起,安排了大量人手,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最重要的案件,连被赋闲的陈辉都有安排到工作。
不过,现在重点不在这了。
想到这里,陈辉的心又是一沉。
“罗平,我觉得,好无力。”
陈辉低下头,脑子里回绕的就是那个令人作呕的屠杀场面,作为普通人的无力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别在意了,责任不在你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要说起来,其实是我们失职了。”
不,不是,不是你们的问题。
你们来了,也根本做不到什么。
就是没在现场才是最大幸运啊,不用看着自己骄傲的一切在眼前被撕碎。
“但是,但是,死人了啊,死了那么多人。”
陈辉喃喃地说着看向罗平,想从他身上得到身为普通人见到这番地狱一样的反馈。
但他只看到迷惑的神色。
“什么?什么死人了?”
啊?
“你们没有看到吗?那个教堂里明明,”
陈辉话还没说完罗平就打断了他,一脸严肃地说:
“小辉,你不要开玩笑,我们现场没有搜查到什么尸体,而且,那里也没有什么教堂,我们在码头的工厂里找到的你们,还有那个奇怪装扮的少女,现场只有你们三个人。”
三个人?工厂?没有,尸体?
耳边的嗡嗡声又响起了,陈辉迷茫地四下看着,他感觉看清了什么又感觉什么都没看清,连眼前罗平担忧的样子都是那么地模糊。
“不,不对吧?你们什么都没搜到吗?什么什么都没有吗?一点都没有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里,那里!明明死了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
慌乱中罗平一边按住了激动的陈辉一边咬牙说:“你先冷静下来!你先冷静一下!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或许是我们没有彻底搜查清楚,但是你先冷静下来!这里是医院!”
怎么可能搜查不到!
陈辉在心中呐喊着,然后是无尽的绝望。
他第一次见识到了神使对于现实世界的影响,让近百人的屠杀化为乌有的诡术。
可恶啊!可恶啊!你们这些混蛋!
“啊抱歉,其实他昨天受到刺激了现在才刚醒来有点激动,弄出这种动静真是不好意思。”
罗平一边向往房间探头的护士解释一边把门带出去,虽然小辉的反应让他一头雾水,但是目前来看还是让他一个人待着比较好,而且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顺着走廊尽头的旋转楼梯向下一层,罗平正想询问前台,然而却听到一声惊呼。
“不好了!312的病人又吐血了!”
“今天是第三次了吧。”
吐血?
罗平看向很多人围过去的方向,目光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走向前台。
虽然不知道只是一个患者的病情恶化为什么会引起这样的骚动,但是这种常态并不值得他关注,他早就过了那个会对任何事物好奇的时代了。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两个前台的护士正盯着那个方向窃窃私语,显然也很想过去看看,但碍于职务面对罗平的询问其中一名戴眼镜的护士站起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朋友托我来探望一个人,我想问一下她在哪一间病房。”
“嗯好的,能告诉我她的姓名吗?”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问名字了。”
两名护士面面相觑,坐着的护士也站起来了。
“不好意思先生,您无法提供姓名我们也不能提供患者的房间号的。”
“她是昨天晚上入院的,我大概知道她的特征,应该一说你就能,”
其中一名护士打断了他的话。
“不好意思我们真的没办法,医院有自己的规定,您可以现在打电话问一下您的朋友,然后再告诉我们,请问这样可以吗?”
“啊!抱歉,我朋友没有手机,不过,”
罗平挠着头笑着说道,并拿出自己的证件在对方面前晃了一下。
“请问这样可以吗?”
两位护士楞了一下,先是有点疑惑,然后好像思索了一下,表情变得惶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您在执行公务!真的特别抱歉!”
“现在我跟你们提供长相,你们能用电脑帮我了吧?”
“我,我尽量!”
“嗯,她的话,”
罗平靠着前台摸着下巴,低声说道。
“她是有着白色头发的少女,我知道你们医院,不,整个世界可能就她一个吧。”
听到他的话,正在慌忙敲击键盘的护士停下来,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
“不,其实,我们知道她是哪一间病房的,不需要再查询了。”
护士伸手指向了骚动之处。
“她就在312病房。”
什么?
罗平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好痛苦,好想死,好难受。
身体里滚动的是什么?那沸腾着涌过心脏的,是什么?
血,血,血,血,血,血!
烧起来了,头疼得快爆炸了,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想叫出来叫出来叫出来叫出来叫出来叫出来!
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什么都说不出,那这嘈杂的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感受得到啊!周围聚集的灵魂,跟那时一样,冷漠的生命围绕着我,我的死亡是他们最好的礼炮,倒塌了什么都倒塌了,我苦苦支撑的什么都没有了。
好痛苦好痛苦!好不甘!
有什么接近了,我该做什么?先做出的反应应该是冷笑吧!
来吧来吧!想对我做什么快来吧!我将用我的剑,斩断一切妄图亵渎的恶灵!
在敌人接近的最后一刻,我斩出了骄傲的一剑。
我走出病房的门向左右扫了几眼。
意外的没人呢,连一个护士都没有。
刚才还能听到罗平和护士的谈话,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
扶着墙走向楼梯,其实真正站起来才发现下肢的力量还不是很足,就像是刚拆石膏一样,脚踩在地上却觉得很陌生。
“去看看吧,那个人。”
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国门字一友,要更有底气的活着只能去找那个少女了,也许她会知道什么内幕呢?虽然机会渺茫就是了。
还没下楼梯就听到喧哗的声音,医闹?不过这里是病房区吧。
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下,马上进入视野的就是远处走廊密密麻麻围在一间病房门口的人,啊真是麻烦啊,连前台护士都不在了。
去看看?我可没那么无聊。
“唉。”
我转过身想回到房间,然后看到一个人站在楼梯上。
他的穿着就像一友一样,一股贵族气息,令人在意的反倒不是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高贵,而是他惨白的皮肤,死人一样的颜色,和死人一样的眼神。
我想上去,却发现被他挡住了路。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最好还是去看看吧。”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奇怪的魅惑感,正如他帽子下的目光一样。
“什么?我可没时间胡闹。”
“不,这是少爷的意思,我替他传达而已。”
“少爷?我不认识。。。”
话说到一半我马上咽下去了,紧接着我听到自己的冷笑。
“那家伙还在?你们又有什么意图,装神弄鬼。”
我认识的不就一个少爷吗,那个话唠的家伙。
“装神弄鬼?我们不在仪式中,不需要对你们施展什么计策,或者说如果这么做的话你早就死了。”
他平淡的语气让人恼火的同时也不得不信服。
“不过,这是在帮我们自己,以免你们又弄出什么动静。”
“你们?”
我马上捕捉到了关键词。
“快去吧,不然那个唤灵可要把事情闹大了。”
随着声音结束,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就像是从未来过一样的既视感。
唤灵?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少女,你又要做出什么?
血溅在地上。为这洁净纯白的地板又增添了一块毫无规律可言的诡异花纹一样的印记。
如果要问血是从哪里来的,首先可以回答是以是从人体内涌出的。
那人大概可以自己感受到有粘稠的液体在食管不断滚动沸腾,填充满了喉腔争先恐后想喷涌出来的样子,是那种咽不下去的血腥感。
其次,可以说并不是人类的。
透过病房玻璃可以看到一地狼藉的样子,床单上、桌子上、地板上都有血迹,而且颜色都还鲜艳,可以看出是新添上去的,透过房门都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医院独有的酒精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刺鼻的奇怪气息。
如果硬要判断的话,病房里已经没有人了。反而是病房外围满了护士、医生、病人、病人家属,人类的好奇心让他们堵在玻璃边观赏这本就十分少见的景象。
“有谁受伤了吗!”
罗平在人群中喊着什么,他感觉有人拉着自己,回头便看到一名女医生。
“我是前台护士叫过来的,请问您就是?”
他点了点头,指着病房内,那个穿着病号服的白发少女此时正蹲在角落,一手捂着头,一手好像还拿着什么方片状的东西。
“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没错的话,昨晚送过来的时候她一点事也没有。”
女医生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是的,她突然出现吐血的症状是早上八点才出现的,也就是一个小时前。而且虽然现在看着她好像是清醒的,不过我推测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
“什么意思?你们没有对她进行全面检查吗?”
“这个。。。”
女医生苦笑地摇了摇头,好像十分为难。
“不是我们不想,而是做不到。”
“你可以看到现在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是因为她把所有的护理人员都逼离身边了。”
“早上她第一次吐血的时候,三四个护士手忙脚乱地上去帮她,被她用牌照逼退了,是真的逼退了,她们说,被牌照划过的地方就好像真的被剖开一样发疼。她仅用从护理人员身上扯下的牌照就能把人隔着衣服给划伤,这还是在她本身没有行凶意图的前提下就能做到的,她的动作之快难以辨别,这也是我们根本无法接近她的原因。”
“报告上去之后,医院方面等下会安排安保队过来,不过最主要的是怎么让她配合,因为目的是为了帮助她却反而让她受伤这不是我们该做的。”
安保队如果在不可预测的情况下不能保证不让她受伤吗?
真是可怕的人啊。
陈辉,你到底招惹到了什么东西?
罗平这么想着,突然有人扶着自己的肩。
“让我试试。”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马上转头,对上了一张平静的脸。
罗平知道自己现在表情的错愕,但是他马上也扶着对方看起来有点不稳的身体,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你情绪稳定了?”
“刚刚,不过先不说这个,我能安抚她。”
“你要怎么做?”
“进去就行了。”
罗平看了一眼病房,又看了一眼陈辉。
“虽然不知道你要搞什么,但是你现在这样,走路都费劲吧。”
“走不动就爬过去。”
“真受不了你的犟脾气啊,你进去吧。”
“等等!你们两个是在闹哪样?我可没说能让你们进去!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女医生没想到罗平这么快就妥协,连忙制止。
“不,现在虽然她是你们的患者,可我们要开始执行公务了。”
“请你明白。”
罗平的语气里不容一丝反驳的余地,女医生站在原地好像在权衡着什么。
但是时间可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又吐血了!”
有护士又在惊呼,现在的时机容不得再推迟了。-
房门被人打开了,房间内几乎停滞流动的空气因封闭环境被打破而跃动着,风由门口处吹向她的脸庞,让她紧张的情绪变得更为紧绷了。
改变意味着危险,危险意味着斩杀。
门处有很多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大约有二十四个人,但只有一个人走进房间里面。
切,想和我单独对决吗!我可斩杀了不少狂妄之人啊!
找准时机,在对方接近时突然一步踏出。尽管现在身体虚弱,但精湛的步伐加上武者天生的力量分配,让这突如其来的一次出击有了可能性,让他在瞬间接近对方同时挥刀直击要害!
结束了啊——不对!他没有武器!
少女的头脑突然清醒,但收刀已经来不及了,刀锋已经看中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深深陷在其中,连拔刀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次真的结束了……我干了什么,呀!
手腕被人抓住,紧接着身体也被一并带过去,感觉自己也陷入了一个温暖的窝一样,柔软的触感让人感到……应该是温馨吗?除了背部被什么勒住了有点疼痛,真的是让人安心的感受啊!
“放下武器吧。不是说与我志同道合吗。”
声音仿佛呢喃一样出现在耳侧,少女真正的清醒了,睁开双眼的同时,持刀的手也松开了。
她只看到了黑色的发梢贴在她的脸颊上,对方把头靠在他肩头对她说话,虽然那脸让人反胃的难受感还萦绕在心头,但是她已经不再害怕了。
就这样,雪色的精灵停止了发火,进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