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然后时间开始流动
这是某处偏僻的森林,在一个隐蔽的昏黑洞穴中走出一个少女,她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白色水手服,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似乎并没有睡醒的样子。
她伸出白皙的手掌摸向天空,落日的余晖透过指缝照在她的脸上。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
少女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地瞥向森林的一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什么一样,一个穿着猎人装的白发老头举着猎枪穿过密布的灌木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表情很谨慎,手指扣在扳机上,并且马上看到了少女。
“喂!你在那里干什么!这里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老头对着少女吼了几句,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老者的气力,他一边说着“待着别动”一边焦急地想快速穿过灌木丛。
“都到这里了怎么还有人。”
少女好像很不满,她微不可查地舔了舔上嘴唇,然后突然愣了一下。
“现在这个时间都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你了吗?”
她这样喃喃地说着,身影隐入了洞穴之中。
“喂!别进去!傻孩子!”
老头焦急地端着枪来到洞穴口,毫不犹豫地从前胸的口袋里拔出一根高亮照明棒掰了一下,然后把照明棒往里丢。
照明棒发出足以炫目的红光在空中划过并进入了洞穴,暂时性地产生了肉眼可以观察的空间。
“这......”
令老头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刚才的少女,可这似乎并不是重点了。
“......是什么情况?”
洞穴并不大,当看到红光照亮的一地动物尸体之后老头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而他似乎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猛兽了。
折断的獠牙,满地的动物内脏,兽血染满了地板,透出深色的血腥感。
令人眩晕的腥味和这地狱般的洞穴牢笼让老人呆住了,连枪掉在地上都没有发现。
“怪,怪物,怪物啊....”
超乎这位四十年猎人想象的场面,就这样轻易地暴露在他面前。
而他不知道的是,造成这地狱的始作俑者,他口中的怪物,真正的恶魔,正在黑暗中盯着他。
她的眼神,仿佛在看新的玩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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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古朴的树荫长道,我来到庄园前,两个下人在门口等候着,一看到我就深深地鞠躬。
“少爷辛苦了,欢迎回家。”
我微微点头,他们便将大门推开。
门后是大厅,正对着门挂着上代家主,我的爷爷国门字缘,他穿着一生都没能穿上的伊尼提亚殿堂上殿的服装,其上悬挂着象征意识之神的符号,他威严的目光仿佛要看穿一切从正门进入的生灵。
“请前往后室,家主在那里等着您。”
我朝着画像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径直走向后室的方向。
后室是历代家主的办公室,位于国门字家主系庄园的右后方,这里远离其他的活动区,是难得的静谧之处。
刚刚站在门口,就听到父亲的声音。
“是一矢吧,你直接进来就可以了。”
我伸手推开房门,就看到众多神秘仪器和书籍包围下正低头写着什么的父亲,他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眼镜在我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又回到桌上。
“一矢,听说你今天早上被老师处罚了?”
“啊是的,那确实是我的问题,
我不应该和萨利姆家的长子有过多的交流。”
我深深地弯下身体,并在心中默念道。
道歉,这个时候只需要道歉就行了。
我能感受到父亲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后我听到他把羽毛笔放回墨盒的声音。
“一矢啊,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去监管那个仪式吗?”
他的声音逐渐接近,我完全不敢抬头,汗水从额头上一滴一滴地留下来。
不能松懈,不能松懈!
“耐心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萨利姆家不值得你为之付出什么。”
“你,明白了吗?”
他凑在我的耳边说出这句话,仿佛能蛊惑人心一样的言语在我脑海里不断重复,每一个发音,每一个单词都缠绕着我的灵魂,钻进去钻出来,好像要把它戳个千疮百孔才罢休一样,巨大的压力也从各个地方涌向我,挤压,扭曲,挤压,在扭曲.....
不断重复,不断循环。
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我紧紧咬着牙关,嘴里充满了苦涩的铁锈味,这个味道从胃涌上来充斥着鼻腔和口腔,眼前的地板也变得模糊起来,一成不变的昏黄出现了鲜红,一片两片三片......数不清了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好了。”
压力瞬间消失,眼前所有事物都变得清晰起来,灵魂也自由了。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跪坐在地上,双手压着地板,面前一地的鲜血痕迹。
血腥味还在,我还在,这一切不是梦。
我抬起头,发现父亲又坐回桌前重新拿起了羽毛笔。
“回去吧。”
他的表情十分平淡,好像看不见我现在的样子,甚至忘记自己曾经问过什么了。
“父亲,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这么说着退出了房间,而直到我关上门,他也没有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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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关上,国门字望世看着房门,最终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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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办才好!”
陈辉崩溃地痛哭,一友则站在对面,但是与之前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嘲讽。
作为普通人,陈辉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在听完信息后马上崩溃,积极地去寻找方法,努力地想要编织那一点可能性。
但是,这是不行的。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跳蚤再怎么蹦哒也咬不死雄狮,这是生物层面的差距。
而他们之间已经快是次元上的差距了。
不是说他们就是无敌的,如果让陈辉面对的是刚入门的人的话可能有胜算,甚至可能轻松杀死对方。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一上来要面对的就是那些颇有建树的神使,甚至再搭上一个未知的唤灵,那根本没有胜算,一点点希望都没有。
零放大无数倍还是零。
不过,如果是一的话,就可以了。
国门字一友从未有如此耐心,他静静地听着陈辉的哭诉,再到啜泣,最终回归平静。
陈辉大出一口气,然后站起来看着一友。
“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第一句话是这个,没有出乎一友的预料,或者说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与其傻傻地寻找未知的情报,还不如找现成的。
“可以。”
他点了点头,陈辉似乎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惊讶。
他猜到了啊,我的想法。
“作为监管者我不能参与你们的战斗,或者说我也不想参加,对我,对你都是危险。”
“但是,我能给你最大限度的帮助。”
“这样就够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
“不是我能给你什么,而是你必须要什么。”
一友挥了挥手,陈辉脚下的地板出现了围绕他的一个闪着白色光芒的圆形阵法。
“这是神使间的战斗,而你连入场券都没有拿到啊。”
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加入我们吧,陈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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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生意好不景气啊。”
7区某街边的一家煎饼店,老板兼任厨师的大叔擦了擦手,探头看向街道。
街上行人不多,车辆更是稀少,很难想象这是德克州最繁华的商业区,他叹了一口气,简略地翻看了一下帐簿,看着上面惨淡的记录就更是头疼。
“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呢......”
自己要供两个孩子上学,妻子也没有其他工作,还有房租,店租,这家煎饼铺是唯一的经济来源,可再这样下去,恐怕只能关了店铺到工业区去看有没有普工可以当了。
阳光被遮挡住,他下意识地说道: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
等他彻底抬起头才发现异样,面前出现的是一个两人组,而其中一个身材魁梧,不,可以说像是巨人一样了,自己似乎还没到这个人的胸口,而另一个人倒是显得正常许多,唯一特殊的就是他们都是光头。
“那个,能问一下这个怎么卖吗?”
比较矮的光头指着已经做好的煎饼问。
“半份10新奥盾,一份20新奥盾,加料7新奥盾。”
“你要吗?”
矮个子的光头抬头询问一边的光头巨人,对方摇了摇头。
“那给我一份不加料的。”
“好的。”
老板熟练地打包好递给对方,令他意外的是付钱的竟然是那个光头巨人。
“谢谢惠顾......”
他照例说出这句话,矮个子光头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
“多谢。”
倒是真有僧人的样子啊。
“还有,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工厂比较多的地方?我们刚刚到这个国家不是很了解。”
刚刚到?来旅行的吗?但为什么要问工厂。
“呃,你们这样这样就能到了。”
虽然这样想着,老板还是拿出地图热心地给对方指了路。
“真是万分感谢。”
矮个子的光头又行了一个礼,然后和巨人一起离开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老板嘀咕着:
“真是奇怪的人啊。”
不过,人好像逐渐多起来了。
“你确定要吃这个吗?”
“不行吗?”
“明明是僧人?”
“我是武僧来的。”
“哦。”
“你说的目标真的在那里吗?”
“我的情报是绝对正确的。”
巨人这样说着,眼睛变得血红起来。
“加入你们?凭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哪有这种好事。
“哼,我们当然不需要普通人。”
“所以我要让你变得特殊,也就是成为神使。”
啥?
“也就是,拉我入教吗?”
虽然对神学还是有排斥感,但如果要活下来,这就是唯一途径了啊。
“不,就算你没有信仰,也可以成为神使。”
国门字一友否定了他的话,他好像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样皱着眉头。
“知道我们为什么是神使而不是信徒吗?”
“神是不需要信徒来为他增加力量的,或者说我们的存在对神没有任何影响,是我们为了得到力量而接近神明,而不是神明为了收拢信徒给予好处。那样的神太掉价了,不如说只有邪神才会这样做吧。”
单向的吗?
“我们得到的力量只是神不经意间散发的余力罢了,沾染到了一点气息,就能获得力量。”
信仰神?可笑,神明根本不在意人类。
“所以只要找到一定的途径,就能获得力量,一开始有多少,或者说现在也有不少真正信仰神明的人,但是这是无用的,如果是为了得到力量的话。他们靠近了神明却没有沾染到气息,那就只能永远是凡人。我们就是在一代代尝试追求力量中找到了稳定的获得力量的途径。”
“这些之后再跟你解释,如果你能活着的话。”
的确,自己现在也不关心他们神秘学的发展史,重点是他该怎么帮助自己。
“那么,途径是什么?”
一友轻笑一声。
“我说了,如果你能活着的话我才会跟你解释的吧?”
“但是你如果不解释我该怎么具体去,怎么说,接近神明?又该怎么获得力量?”
“不,我现在不能让你获得力量。”
什么意思?
“你现在所在的空间并没有真实存在,而是我通过能力构建的虚无世界,在里面做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外界,同时现在外面的时间也没有在流动,顺便一提,让你回忆的时候我也用了这个能力。”
“也就是说,必须要到现实世界才能让你真正获得力量,而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准备,最快,也得明天早上吧。”
这个意思是,陈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要自己活过今天哦,虽然可能对你来说很难,但是如果连这个也做不到的话,那也没有给你力量的必要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竟然这样戏耍我,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不对,不对!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子!
陈辉摸着心脏处,痛苦地大口地呼吸着。
为什么我的情绪会这样子波动!
“是你在捣鬼吗!国门字一友!”
“哦,竟然反应过来了吗?不愧是刑警啊,同样的伎俩果然没有用吗。”
痛苦消失,波动的情绪也逐渐趋于平静。
“这也是我的能力之一,我能稍微控制一点你的情绪,没想到你能坚持下来,还想看看你对我出手然后倒在地上的惨状呢,哼哼哼。”
“刚才,也是你做的吧。”
陈辉马上反应过来,他刚才被一友连续地进行言语攻击后内心确实产生了一点不安的情绪,没想到这也被对方当成武器来对付自己了。
“如果你相信的话,就是让你提前知道对手的攻击手段不是仅仅肉眼可见的,神是无所不能的,不要用你那可笑的三观来评价神能给予的力量。”
“话就说到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一友的声音越来越远,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糊起来。
光亮再次出现的时候,陈辉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会议室,一友坐在位子上看着他,脸上又出现了那迷之微笑。
罗平,其他的队员,甚至艾琳克兰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这种把戏见多了其实就没有什么了,陈辉并没有做出什么表情,而是看向罗平。
“罗平,你们先走,我和调查员还有事情要聊。”
罗平还在整理文件,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整理。
“可以,等下我会电话通知你的。”
“我们先走了。”
“怎么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能跟你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应该只能靠你自己吧。”
“不。”
陈辉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还有一件事是你可以做的。”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她连忙站起来行了一个礼。
“不会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调查员先生。”
来者点了点头,戴上帽子离开了装备科。
“喂喂,那个人就是新来的调查员吗?看起来好帅啊,你不觉得吗?”
一边的记录员马上靠过来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说,眼睛里满是崇拜。
“啊,我要是能找到这样的伴侣就好了,又是同行条件又好。”
“啊哈哈哈,是的啊。”
她打着哈哈,看着刚才记录的东西发呆。
“对了对了,他要什么来着?”
“你自己看吧。”
对方接过记录板,随意地瞥了一眼,马上发出惊呼。
“什么玩意!”
在警署外的街道上,陈辉从一友手里接过黑色的大包背在身上,这沉甸甸的感觉让他第一次产生心安。
“我可不是快递员啊,混蛋!”
国门字似乎不太擅长这样的重量,咬着牙捏着肩。
“抱歉抱歉,但是这种事情只能你来做了,我作为普通刑警在没有大型活跃枪械案件时是没办法申请到这种火力的,该说是对外国的包容吗?你们竟然随便就能合法得到,-真是犯规啊。”
“呵,就让你利用一次吧,希望明天还能看见你油嘴滑舌的样子。”
“秽。”
随着一友的言语,一个皮肤苍白的青年出现在他的身后,除了这异于常人的肤色,令人在意的就是他血红的双眼。
“带我离开这。”
“是的,少爷。”
青年扶住一友的双肩,陈辉又叫住对方。
“一友。”
“谢谢你。”
“哼。”
两人消失在了原处。
“哦!消失了!”
艾琳克兰好像很惊讶地看着一友原来的地方。
“刚才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现在反而诧异起来了。
“不对啊,他们一直都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哦。一个人站在另一个人身后。”
哦?又是神秘学的特异之处吗?一友你的身上秘密可真多啊。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口袋发出了收到信息的声音。
是罗平吗?
“不过,抱歉了。”
我不能去了,罗平。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走吧,艾琳克兰。”
“嗯?我们要去哪里?”
艾琳克兰好奇地探头看向他的手机。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哦哦,还是坐出租车去吗?”
“不,等公交吧。”
陈辉苦笑地指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该死的出租车,我已经没钱了。
为什么会那么贵,我的钱包在悲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