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晋.江.首.发.正.版

第39章 晋.江.首.发.正.版

娶周瑭?

……他自己?

薛成璧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却好一会儿都没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沉寂半晌,忽似听了极好笑的笑话一般,扬起唇角大笑起来。

他明明笑得开怀,眼眸里却无半分快意。

“我这等疯人,岂能与周瑭相配。”

笑容在唇边冷凝,薛成璧凤眸中讥诮流溢——对自己的讥诮。

贺子衡脸色泛白:“...二兄不是很在意周瑭吗?在意一个人,当然想要娶她。”

薛成璧慢慢垂眸,牵了牵唇角。

“我无法做一个正常的夫君,亦无法拥有一个正常的孩子。”

“正是因为在意,才不想毁掉。”

他也从未想过要娶周瑭。

他不敢想。

薛成璧面目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双手却在背后攥拳,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指甲插.入掌心,生生掐灭自己的野望。

『周瑭不是他的心上人。』

『他对周瑭的感情绝非如此浅薄。』

『他不想娶周瑭。』

『不想。』

『绝不想。』

薛成璧一遍遍在脑海里重复,仿佛如此一来,那些本不该有的贪欲便能泯灭不见。

贺子衡愕然看向他。

京城的贵家公子哥儿们,年过十五之后,大多都光顾过秦楼楚馆。即便家规森严,洁身自好,也有过情窦初开、与心上人眉来眼去的韵事。

可是从来没见过薛二公子与任何女子有染。

听闻薛成璧的嫡母孟氏曾给他塞过两个通房,那两个小娘子不到半日便仓皇而逃,逃出来时吓得魂飞魄散,仿佛他的龙骧阁里有头食人的野兽。

莫不是真的不通男女之情吧?

贺子衡神色复杂道:“我明白二兄的顾虑,只是……”

“此话休要再提。”薛成璧冷冷打断他。

他恢复了往日里的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番谈话没有在他心底掀起任何波澜。

“若学堂中还有其他人传言我欲…”他顿了顿,“谣传我有意与周瑭结亲,我绝不姑息。”

“替我转达,我是她的亲兄长,仅此而已。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诋毁周瑭的声名。”

此话掷地有声,绝非虚言。

薛成璧自负自傲,行事甚少顾及他人。贺子衡从未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般自卑之言。

他还想好言相劝,却见薛成璧抽走了他手里的信封,转身离去。

贺子衡还记得自己当时说,“若二兄满意他的提议”,再帮他给薛萌传信。

贺子衡又迷茫了。

所以他这个提议,薛二兄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

学堂里。

薛成璧这尊守护神离开后,周瑭耳边尽是萧晓的叽叽喳喳。

周瑭用书卷挡住脸,不堪其扰。

他本来还挺愿意跟萧晓玩的,然而一旦萧晓对他表露出那个意思——那个对名为“周瑭”的女子有暧.昧心思的意思,周瑭就全身起鸡皮疙瘩,只想躲开他。

若是有哥哥在就好了,多少能替他挡一挡。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周瑭忍不住对萧晓说。

萧晓迷惑:“哪种眼神?”

“就是那种…麻麻的眼神,”周瑭也说不清,只好道:“那你不要和我说话了。”

“不行。”萧晓断然拒绝,“我就是为了你才来学堂的。不让我和你说话,那我交束脩干什么?”

给方大儒的学费确实很贵,周瑭赔不起,于是道:“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赌什么?”

“赌昨天的考核成绩。如果我哥考榜首,你就十天不许同我讲话。”为了表示公平,周瑭想了想又道,“若没考榜首,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萧晓不知想到了什么,娃娃脸慢慢红了。

他羞涩的低喃了两句,周瑭细听,听到了什么“哼,小美人花招还挺多。欲拒还迎,挑.逗本公子”云云。

周瑭:“……”

他匪夷所思:“挑.逗你?怎么想的啊。”

“已知薛二公子不可能考榜首,那么这个赌约我赢定了。所以你就是故意想满足本公子一个愿望,而本公子的愿望又是和你...”萧晓再次脸红,“所以等同于,你想和本公子……”

这话乍一听起来不太对,再仔细一想确实又很有道理。

周瑭脑子里直转毛线团,索性不想了,一拍桌几:“你就说赌不赌吧?”

“赌!”萧晓信心满满。

忽然间周瑭惊喜地站了起来,杏眼明亮,像舀了满勺星河水。

美色逼人,萧晓瞬间从脖颈红到了耳朵根。

萧晓以为周瑭想投怀送抱,刚摆好了姿势,周瑭却径直绕过了他。

“哥哥回来了!”周瑭其实只是站起来欢迎薛成璧。

欢迎完,他驱赶地杵在那傻呆呆的萧晓,脸蛋嫌弃:“让开让开,回你的桌几去,方大儒快到了。”

差别对待太明显,萧晓的心碎了一地。

但随即他又想,薛二公子可是小美人亲自盖章的“亲兄长”,委实不算情敌。还不如学堂里那几个一见周瑭便脸红的小郎君威胁度高呢。

想到这里,萧晓释然了。

方大儒携着书童走进学堂,张贴了昨日考核的排名。

薛成璧的名字,高居于甲等之首。

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学堂里顿时炸开了锅。

周瑭比自己第一次拿甲等时还要高兴许多。

他满面春风,左欣赏同窗甲呆滞的眼神,右品鉴同窗乙不可置信的面色。

最后实在坐不住,跑到目瞪口呆的萧晓面前,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得意地通知他:“疼吧?你没做梦,我哥哥就是拿了榜首。”

萧晓张口欲言,周瑭立刻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嘘”。

“我赌赢了哦。”周瑭笑眯眯的,“十天以内,不许和我说话。”

萧晓悲愤地闭上了嘴。

周瑭满意而归。

“终于清静啦!多亏了哥哥。”他放松地趴在桌几上,回头看向薛成璧,“哥哥不但考了甲等,还得了榜首。这一回,方大儒该赞同哥哥考进士科了吧?”

薛成璧垂着眼,没有反应,似乎心思根本没分给考核成绩丝毫。

“哥哥?”周瑭小小戳了他一下。

薛成璧这才回眸,慢慢地回给他一个笑:“嗯。”

相处了这么些年,周瑭也知道,公主笑的时候不一定心里也高兴。

比如现在,他就本能感觉公主有些郁郁寡欢。

周瑭趴在桌边,歪头看他:“哥哥在担心什么吗?”

“为何这么想?”薛成璧笑容温和。

“总觉得哥哥肩膀上压了很重的东西,”周瑭比划了一下,有些迷糊,“我也说不清为何这么想……”

“但不要总考虑别人,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呀。”

他杏眼亮晶晶的,满是关心。

“哥哥还是要为自己而活,不然会好累啊。”

薛成璧略微怔忪。

累?他早已习惯了这份疲惫。

他亦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而活”。

但当周瑭关心他、望着他笑的时候,薛成璧身上的黄金枷锁便让他心生留恋。

即便再重,也觉无妨。

薛成璧笑了笑,这回微笑里多了几分真切:“好。”

他们相处得旁若无人,不知学堂里其他同窗都在瞪大眼睛瞧着他们。

盯一会儿薛成璧,再盯一会儿榜单最前面的名字,来回来去,视线都快把人戳穿了。

质疑的话刚要说出口,小郎君们忽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想当年,五岁的周瑭第一次考核就得了乙等,他们就各种怀疑。时间一久,还不是得认命自己技不如人,舔着脸向周瑭讨教学问。

所以这一次,他们半点都不敢在嘴上质疑薛成璧的成绩了,免得之后被打脸。

方大儒今日也是异乎寻常的沉默。

他沉吟许久,朗读了一篇诗赋、一篇策论,都是昨天考核中的内容。

小郎君们一边听,一边细细品味思忖,逐渐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这是方先生作的范文?”

“不对,先生老成持重,秉承中庸,断不是这般犀利的口吻。”

“也不是周妹妹。周妹妹策论作得卓尔不群,审美却有些,呃,异于常人,诗赋不会写得这样典雅。”

“我好像从未听过学堂里这种风格的文章……”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们渐渐把视线投向薛成璧。

所有人都拿到了试卷,只有薛成璧桌上空空。

方大儒什么也没说,只是亲自将这份答卷归还到了薛成璧的桌几上。

一时间,学堂里落针可闻,二十几束目光齐齐落在薛成璧身上。

都是呆滞的、仰望神仙的目光。

不但文武全才,还全都做到顶尖——就算当初景旭扬在学堂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种仰望到脖子都快仰断了的感觉。

贺子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这样还配不上周瑭?

有何配不上?

薛二兄都已如此优秀,还要自惭形秽。

那他们这些比不过薛二兄万分之一的,岂不是连蝼蚁都不如?

——周瑭在薛二兄心里的地位究竟有多高啊??

除了贺子衡以外,学堂里其他小郎君也殊为震愕,在心里不断重复“疯了疯了”、“这还是人吗”。

不同于他们,方大儒昨晚就批阅了考卷。消化了这一整晚,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才没有在今早失态。

他想起薛成璧身上的病,心中感叹不已。

这大抵便是天有所夺,必有所赐罢。

午休后,方大儒再没劝薛成璧考武举,只是语重心长道:“既然决定了选这条路,就好好走下去。日后你的光彩,绝对不会黯于景小候爷。”

“先生说这话我可要辩上一句了,”周瑭挑起眉头,“我哥哥比景小侯爷厉害那——么一大截,哪有可比性?”

薛成璧凤眸微弯。

方大儒抚着胡须直笑。

“还记得八年前,你说薛二公子能一举进士及第,当时我还道是童言无忌。没想到……”他感慨,“你确实是世上最了解你兄长的人。”

“当然啦!”周瑭神气活现的。

方大儒笑他:“真是半点都不谦虚。”

薛成璧敛眸而笑。

他想,周瑭很了解他,却并不了解全部的他。

周瑭的眼睛太过清澈,只能照出他美好的一面,却不知他嫉妒、贪婪、充满独占欲的阴暗魂灵。

如果可以,薛成璧希望那样的自己能藏一辈子。

身边的周瑭全然不知他的想法。

因为公主受到了先生的表扬,周瑭高兴得走一步蹦哒一下,还欢快地哼着小曲。

十四五岁的待嫁小娘子多温婉贤淑,像周瑭这般活泼跳脱的实属少见。

老夫人为此罚他抄了十几遍《女训》,但这个平素最乖的孩子,却像个柔韧的皮球一般,蔫巴老实三两天,很快又回弹成圆滚滚的蹦蹦球。

和老夫人不同,薛成璧从来不想打磨周瑭的棱角,或是把周瑭捏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他打心眼里认为,这个自由自在做自己的周瑭,就是最闪耀的。

刚一走出学堂,便有一名仆妇匆匆迎了上来。

“二公子,侯府外有两个人在寻您。一名小娘子和一位老翁,他们提了花篮,还背了一只木箱。”

薛成璧想起是昨日的卖花娘子,道:“把花放下就可以走了。”

“他们不是来卖花的。”仆妇语气激动,“那位老翁说,他可以医治公子右手的旧伤!”

这本是一件喜事,薛成璧却眉目微凝。

薛萌道:“大抵又是招摇撞骗之徒。我先去请师父来掌掌眼。”

这些年他们四处寻医问药,遇到的骗子实在是太多了,都不抱什么希望。

周瑭仍是很乐观:“说不准这一个就是真的神医呢!”

多少次被所谓的“神医”欺骗,他们自己都数不清了。但周瑭从未被这些挫败打击,一直满怀希望。

被他这份执着所感染,薛成璧才没有放弃。

“走,一起去看看。”

那位据说可以治好手伤的郎中姓葛,是卖花娘子的祖父。他们祖孙二人常年云游四方,孙女想一睹京中牡丹的风华,才一起来了京城。

康太医到来后,葛大夫开始替薛成璧看手骨。

葛大夫让薛成璧右手做了几个动作,询问他的感觉。又一寸寸捏骨,感受皮肉下的骨骼走向,询问他正在捏的这处可还疼。

最后葛大夫轻轻摆弄薛成璧的手腕,耳朵附在他手骨上,细细听声响。

手臂被控制在他人手中,薛成璧愈发不耐。

他像一匹领地被侵犯的狼,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可是转眼瞥见周瑭在很认真地屏息静气,仿佛生怕弄出半点噪音,耽误了大夫看病。

一张白生生的脸蛋,因为憋气憋得微微泛粉。

像昨日的芍药花瓣。

薛成璧心中的烦躁渐渐被抚平。

直到葛大夫放下了薛成璧的手,周瑭才长吸了一口气,问道:“我哥哥的伤如何?您有把握能治好吗?”

说话声又轻又快,显是心里着急,又怕打断大夫的思绪。

葛大夫颔首:“公子身强体健,尚还年轻。医治之后多加修养,定能完全康复,日后运笔、握刀不成问题。”

周瑭“哇”地欢呼了一声。

薛成璧虽未说什么,眼中却质疑不减。

康太医好奇:“葛大夫打算用何种方式治疗?”

葛大夫悠哉悠哉的从木箱里取出一只皮革卷,展示出里面大小不一的银刀:“割开皮肉,截断畸形愈合的骨骼,再将断骨修整平齐。之后加以固定,静待生长即可。”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开刀断骨对古人来说颇为惊世骇俗,一时间厅内众人都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康太医沉吟着没有下定论,老夫人也大皱眉头。

葛大夫见他们怀疑自己的医术,面上露出几分不悦。

他云游四方,多行义诊,本也不为贪图侯府的礼金。只是昨晚孙女说有个很有趣的小公子买光了她的花,孙女提议之下,葛大夫才起了医治的念头。

若不是孙女拉着他,他早已放言“另请高明”,拂袖而去。

“周瑭,”安静中薛成璧问,“你觉得如何?”

周瑭隐约觉得这种方式类似于现代的外科手术,心里有了八.九分的相信。

但当那个被开刀断骨的人是公主,他心里便有一百个不放心。

“原理有迹可循,只是觉得有些冒险。”周瑭垂首道,“若是葛大夫可以证明这台手术能百分百成功,便最好了。”

外科手术虽好,他却不相信持刀之人。

周瑭秉性单纯容易轻信,然而只要事关公主,他从来都是慎之又慎。

“对了,”他灵机一动,“大表兄有一匹瘸了腿的马,很久以前摔骨折之后没有长好,现在还养在府里。可否麻烦大夫先试着医治那匹马么?我想亲眼瞧一瞧医治过程。”

葛大夫仍是不悦。

周瑭的笑容小心而礼貌:“我并非不信任大夫的医术,只是哥哥对我而言很非常重要。见刀见血的事,即便再有把握,也总放心不下。”

他看向卖花娘子:“大夫也有至亲之人,想来也有过这种担忧吧?”

卖花娘子笑着觑向祖父,葛大夫看了看孙女,又看了看忐忑不安的周瑭,终是点头答应下来。

老夫人犹觉此事不妥。

她做不了薛成璧的主,但她深知薛成璧向来戒心极重,不许人碰他分毫,便道:“二郎,你意下如何?”

“我听周瑭的。”薛成璧毫不犹豫,睫毛都没颤一下。

周瑭朝他甜甜一笑。

老夫人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薛萌则露出被齁到的表情。

她告辞道:“我现在就去询问阿兄,看他肯否借马与我们一用。”

大郎薛璟虽病体羸弱,却性喜机械结构,擅长制作各种手工艺品,乃至设计搭建房屋。他认为人体与机械相似,也可以如房屋般拆补,因而对这种新奇的医治方式颇为信服,思虑片刻就同意了。

家仆牵来了薛璟的瘸腿马,喂下麻沸散之后,瘸腿马缓缓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葛大夫照旧先检查一番,然后翻出了那套银刀。

周瑭瞪大杏眼,严阵以待。

此刻他装备齐全,人在躺椅里正襟危坐,身侧的木桌则摆满了糖水。若有晕厥之感便立刻饮下,能缓解症状。

薛萌见他的阵仗,道:“还是别勉强自己了,有我和康太医瞧着呢。”

周瑭手指蜷缩,紧张地摇摇头。

单看他眉眼,觉得很是紧绷严肃。

然而再往下一看,小少年唇瓣瑟瑟微颤,嘴里含了块饴糖,两侧脸颊塞得鼓鼓囊囊,像只瑟瑟发抖的圆松鼠。

薛萌又好笑又无奈:“二兄不劝劝么?若晕倒了怎么办?”

“一切有我照看。”薛成璧只是道。

单这一句话,便让周瑭安心了不少。

即便晕成一摊死兔饼,也有哥哥替他善后呢。

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他朝薛成璧扬起一个笑。

葛大夫手里的银刀割开了马腿的肌理,血腥味弥漫而出,侵占了呼吸。

周瑭努力瞪大杏眼,逼自己把每一处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想畏缩不前、软弱可欺。

至少在这一点小事上,他也想成为公主的依靠。

血肉模糊充斥了视野,周瑭呼吸渐急促,手心里发了凉汗。

他伸手去摸糖水,却一个手滑,摔掉了杯子。

薛成璧接住了那只下落的糖水杯。

“……啊。”周瑭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接。

薛成璧垂眸看他。

周瑭脸色苍白得厉害,声音也很虚弱。

明明畏惧见血,却要硬逼着自己看。

只为了治好他的右手。

薛成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错开了周瑭的手,亲手将糖水喂至他唇边。

杯沿下压,将小少年的下唇压出一弯柔软的凹陷。

薛成璧略收了力道,那弯白月牙便瞬间染上了浅粉,倒比之前失去血色的唇还更嫣红几分。

周瑭就这么嘴里含着糖块,唇上沁着光泽的糖水,半衔着瓷杯,呆呆望向薛成璧。

整个人都甜甜的。

薛成璧心里莫名冒出这样的念头。

因为眩晕恶心,周瑭难受得泪眼迷蒙,神志也有些迷糊。

他想饮糖水,又觉于礼不合,眉心拧了个小疙瘩,为难道:“可是……”

薛成璧墨眉微拢:“你还想再摔一只杯子?”

“唔。”周瑭被说服了。

他埋下头,乖乖就着薛成璧的手,咕咚咕咚饮起糖水。

薛成璧的病离不开药,即便双手缠满绷带,也缚不住他身上沁入骨髓的药香。

药香完全盖过了糖水味,也盖过了血腥味。

明明吃的是糖水,周瑭却像浸泡在了薛成璧的药香里一样。

半杯饮罢,他抬起脸,疑惑地咂巴了一下嘴。

“……好奇怪,”周瑭脑子晕晕乎乎的,“药吃起来那么苦,怎么到了哥哥身上,就变甜了?”

薛成璧疑心自己手上的细绢沾了糖水。

然而抬手细嗅,并无什么好味道,照旧是苦涩的,再往下藏着血的腥臭。

薛成璧眸中划过一抹嫌恶,墨眉微拧,将双手背在身后。

“我明白了。”周瑭忽道。

薛成璧看向他,神色间略带疑惑。

周瑭慢慢地、很灿烂地朝他一笑,唇瓣亮晶晶浸了蜜汁。

“可能因为——只要是哥哥,我都会觉得很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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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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