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第52章 第52章

虽然在潘文秋眼中,贺蔷这种女人比李欢欢还不着调,但在将生心里她是相当靠谱的,哪怕面对将生的疑虑,贺蔷也只是沉吟片刻,凑到杀鱼小妹面前认真地问,“那需不需要我进追妻火葬场?”

将生顶着四道杠被逗笑,“难不成你要穿书来十几二十个场景?”但是她也很坚决,为贺蔷指明了方向,“你觉不觉得,咱俩不用追,单在一起就够火葬场了?”

贺蔷听了这话,双眼陷入无助,相对无言了好久,她最后被将生送到了出租车中,“别耽误正事,赶紧送孩子走吧。”

四舅公在楼下抽烟,老远看到将生走回来就拉长脖子,“将生,自从小学四年级后,我就没看到你戴过二道杠以上的官衔了。”

将生拉他上楼,“别让我妈瞧见了,嫌我在小区里太高调。”

“你刚才在大门口不高调了?”四舅公饶有深意地看着将生,贺蔷拉她手那一幕自然也落进了他眼中,“说老实话,你和贺蔷是不是拜过把子?”

将生局促道,“嗯嗯,算拜过。你们男的拜把子讲究点的滴血和鸡血拜关公嗑响头,不讲究的就一起出去瓢。我们女的拜把子就是拉小手。”

四舅公说那你不厚道,有这层关系,怎么还不帮我多创造点机会?

先踏上一层台阶的将生突然回头,居高临下看着四舅公闪着油光的脸,“帮你创造机会?你离婚了?”她眼色有些凶,“贺蔷是……”贺蔷不是谁的,更不是自己的。四舅公就是个围着贺蔷流哈喇子的猥琐男,和他争什么?好歹贺蔷今天刚说她爱自己。

“是什么?”四舅公挺感兴趣。

“不是什么。”将生转身上楼,家门打开就听到潘文秋大呼小叫,骂那家人怎么动手,还要四舅公带着将生去医院验伤。

将生已经没了冲出家门的一腔热血,她冷冷坐在客厅,听着潘文秋和四舅公商量请律师的事。四舅公这个人,要说能量是有点的,但有点爱装腔调,亲戚要是有点什么事,他向来最热情替人出谋划策和找出头,回头又严肃并敞亮地要钱。钞票总会花得比预想得多,但人家还得服服帖帖地掏了。

潘文秋就总夸四舅公仗义,因为“他不要多的钱”,再说,人家不图你那点钱,他就是看在亲戚朋友的面子上帮忙。

在将生看来,四舅公还图被人包围着仰视的感觉:遇事不决找他拍板,尤其女人多的家庭,有点麻烦时看到四舅公如遇神灵。人人睁着眼倾听他,点头、赞赏并感恩,四舅公就是潘文秋娘家的顶梁柱。但将生觉得四舅公的地位大半是天生的——小时候吃团圆饭,四舅公竟然和外公外婆同坐主位,被捧大的男人,向来习惯了潘文秋现在的姿态。

四舅公讲,律师我帮你们去红所请,可晓得什么是红所?将生不晓得,但知道肯定贵。四舅公又说什么交警队刑警队拘留所疏通关系,一套套的,把潘文秋先吓后抚,最后抓着他胳膊说,“幸亏我们家有你,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保将生别沾上官司。”

他们两人发现将生有些心不在焉,四舅公下巴抬起,双眼一眯,“将生,想什么呢?”

“我不会有事的。”将生收回飘到窗外的眼神,“最多就是麻烦点,和童立明家里人耗一段时间。”就算被送进去关一段时间,将生用自己临时抱佛脚来的司法见识来推测,“不会超过半年,情况要是好点的话,还是缓刑。”

将生说谢谢四舅公,这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律师我在派出所时就托同学联系了。

四舅公尴尬地看了眼潘文秋,坐了会便告辞,说鱼塘还得趁着冬天清淤,他拖拉几天还没办。显然,将生的反应让四舅公不悦,也让潘文秋失了面子。她挽留不下四舅公,只好客客气气送他下楼。

回家潘文秋就摔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能力?除了四舅公,你指望谁帮你?”

对于四舅公暗觊贺蔷的态度,将生以前都能忍则忍,最多吐槽两句。反而在她拒绝贺蔷后,对于四舅公的不满立即冒出。她问潘文秋,“四舅公说找律师要多少钱?”

“你管多少?”潘文秋知道将生没什么钱。

“妈,不要把我当小孩,我三十岁了。你觉得能依仗娘家人,可哪一样不是要花钱?你离婚时要娘家帮忙,离完了给他们每家都送了不少礼物,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小孩升学答谢的更是大数字。我晓得你这么做是怕我们娘儿俩势单力薄没有底气,但是咱们本来就不富裕,咬牙用钞票换来的底气也不一定得到尊重。毕竟,咱们还欠着亲戚的钱和利息。”将生说我还有火,四舅公一个结婚的人,成天在外胡搞胡撩,盯着贺蔷老久了。

“他爱盯谁就盯谁,贺蔷又没盖你的戳。”潘文秋无力地揉额头,两鬓的白色明显起来,她这两天睡不好吃不下,为将生的事只能请四舅公帮忙,但这孩子脑筋搭错,竟然又因为贺蔷不给人家台阶下。

“究竟多少钱?”将生问。

“他说二十万以内。”潘文秋觉得很疲惫,有时也不知道她这辈子活着图什么?生活就像一条布满起伏不定遍布烂泥的路,踩一脚,要花大力气拔出靴子,再踩进去……本来以为将生是最让她省心的人,但这孩子还是只考虑贺蔷,贺蔷……潘文秋真不知道贺蔷给她下了哪门子蛊。

“这也太多了。”将生说绝对花不了这么多,和潘文秋就四舅公的事儿继续扯拉两句时,将生的电话响了。

母女俩的表情在那一刻有些悲壮,将生稳住神接听,潘文秋恨不得把耳朵贴过来,将生只是“嗯嗯,好好”,不到三分钟就挂了电话,她如释重负,“渣土车有盲区摄像头,能证明童立明是自己没看路扑我扑出去的。”

将生眼里溢满泪,“我就说,我没事的,我肯定不用进去。妈,我没事的!”

潘文秋抱着女儿几乎跳起来,一边笑一边哭,最后还对着菩萨表示感谢——靴子从泥巴里□□了,可以下脚踩下一步。

而将生的开心在那一刻把大脑覆盖,她就是高兴,擦了眼泪却发现无尽的心事卷土重来:贺蔷终究要躲开那老两口回四川吧?童立明终究要交代了吧?终究她对这条命要负责的。

在硝烟滚滚的生活战场,和她坐在废墟里的只有妈妈潘文秋。

还有四舅公也算得罪了,给将生的供货必然不如以前实惠便利。加上她被人一闹名声四扬,搞不清楚情况的人可能老远就指着杀鱼的自己,“那个女的身上沾了条人命。”

将生又被潘文秋圈在怀里,她从未感到自己对妈妈这么重要过,潘文秋的手卡在女儿肩膀,喃喃着,“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我就知道。”

将头安放在妈妈怀里,将生觉得十七岁那年锥心的痛在消散。不是潘文秋不爱自己,也不是她责备自己,而是妈妈无法面对那个事实:为了自己,她眼睁睁送走了将养,她做出了一个满手扎得是血的抉择。

手里也扎上血的将生怪不得被父亲陈将军说成一路货色,大概只有潘文秋能懂将生此时的复杂和痛楚,她摸女儿头发,“不怪你,是他的命。”

童立明的命就是在ICU挺到第三天终于停止了呼吸,人躺在太平间不得火化,因为他父母不愿意进入赔偿流程,还在四处喊冤。一冤在司机超载超速,二冤在陈将生“找童立明挑衅”,才会惹他暴露扑向路旁从而被撞。他们要立案起诉,要“血债血偿”,横幅都拉到了“东茂”里。

将生生意做不成了,除了跑派出所和交警大队,她在家休息了些日子,坐看脸上的四道杠淡了不少。成天还被潘文秋管着嘴巴:酱油不能碰,油腻不能吃。要清汤寡水,不能留疤。这要放以前,她还会有句话,“别嫁不出去。”现在潘文秋没说,

非但不说,潘文秋这天给将生一张卡,说里面有几万块钱,她让将生不如在等待调解的日子出去散散心,“买衣服,做做你那头鸡窝一样的头发,吃点好吃的,或者去什么民宿看看风景也行。”总而言之一句话,“别烦我了,我想过几天清静日子,你年三十那天回来就行。”

“那我去找她咯?”将生架着脚吃坚果,嘴里说得轻松,心里满满忐忑:贺蔷真的离开了吴中,她们好几天都没联系过了。

还说哪门子的追妻火葬场。将生心里的小剧场闪过了七八出,什么贺蔷当街单膝下跪求复合这种古早玛丽苏桥段,或者将生再来桩艳遇,当着贺蔷的面和新暧昧对象卿卿我我,当然车祸白血病这种韩剧狗血古老套路就不要了。想了老久,将生觉得追妻哪有什么火葬场?真到了这个地步也别想在一起。

“你有本事就去找呗。”潘文秋说你找到天涯海角还是要回来给我养老送终的。

“你怎么忽然这么好?”将生不敢相信平时小气的潘文秋一下子这么大方,各种意义上都是。

潘文秋笑了笑,“你那天说我把钞票都花在和亲戚套近乎上……我这几天算了算账,觉得我们娘儿俩真像。对别人特别大方,对自己抠抠索索。这些年就算赚了点,钞票也没几个钢镚花到自己身上。”她其实是希望将生出去散散心,不要被童立明的事搅合得烦躁。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么?去吧,顺便帮我探探路。等我……等我也想去走走看看时,我们再玩一趟。”潘文秋看着女儿,心里的歉疚一涌而出,她拽了拽将生的耳朵,眼睛潮了,“妈这些年,亏待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车祸后续我考虑再三还是淡化处理了,我私心想给将生一个相对轻松的结局,也私心想在小说里给出一个现实里获求难度相当高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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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落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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