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静默了大约一刻钟,唐虞年靠着望蜡烛渡过,就在她以为要这样和公主渡过一夜时,公主开口了。
“驸马……”她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要不要去洗漱?”
原身没洗漱吗?唐虞年这才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这一注意不得了,她的衣衫湿漉漉的,不用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浓郁的就快赶上酒厂。刚才她的鼻子是失灵了吗?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公主我——”不对,在古代,驸马在公主的面前还是臣子,她是不是不可以称‘我’?唐虞年吞了吞舌头,艰难坎坷蹦出来一个臣字。
“在外我们是公主驸马,在内是夫妻,”公主温柔一笑,“驸马不用这么客气。”
唐虞年一听,点头应好。“公主,我去洗漱,您在这稍等片刻。”李嬷嬷和粉衣婢女一直在外候着,见唐虞年出来,一脸吃惊。
“驸马,您可要是有什么要事吩咐?”唐虞年委婉地指了指自己这一身衣服。粉衣婢女立马反应过来,“驸马,奴婢带您过去。”
大约走了二十几步,两人停了下来。门口也有两个小丫头,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见人过来,忙推开门。粉衣婢女进去后招呼一下,又出来四五个婢女,“你们几个负责伺候驸马洗漱。”
“不用。”唐虞年连忙摆手拒绝。从婢子手中接过衣衫、洗漱等物,一个人转过屏风往后奔去。
水雾缭绕,依稀可见是一个温水池。池子是用玉石砌筑,水多深看不清,隐约可在边上看见一个小楼梯,唐虞年把衣物放置好,往外面看了一眼才开始脱衣服。
三两下脱完,唐虞年扶着梯子小心翼翼下去。温水池中央大约深一米五。水温适中,坐在浅处的唐虞年喟叹一声,好舒服。
一身酒气要好好除除,唐虞年皱眉,闻着酒味自己都嫌弃,拿着去尘之物搓洗后,唐虞年忽然想到自己给公主取簪子时她后退一下,想必是此缘故。
浑身上下都清洗一遍,唐虞年也不急着回去。把公主一个人放在婚房里是不合适,可回去之后在那红红火火的婚房里又实在不知要做什么,还是出来好。
她不是原身,公主要嫁的也不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没有露出破绽。原身以前和公主认识吗?感情如何?
想着想着,唐虞年“哗啦”一声从水池里站了起来,最开始她以为自己听到的那一段对话是做梦,如今看来竟然是公主和一个男子的对话。那人是公主的表哥,还给自己灌酒,酒里掺了迷香,自己刚才嗅觉暂失也是因为这个吗?
唐虞年慢慢坐了回去,忽然之间头痛欲裂,一大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正在拼命往脑子里塞……
原身也叫唐虞年。唐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唐虞年的父亲唐白自幼好学,连路过的先生见了都说他有慧根。恰好当时唐家远房出了个秀才,唐虞年的爷爷一合计觉得自家儿子也行,便缩衣节食省吃俭用,咬牙攒下一笔钱送唐白去念书。
唐白果然争气,十六岁就考上秀才。后来又去参加秋闱,一次没中,这原也不打紧,古往今来有几个科举考试是一帆风顺?可惜唐白身体不好,又为家事所累,后来直接作罢,在乡里当了先生。
唐白二十一岁成亲,娶得是贵家小姐的婢女钱芳兰,夫妻恩爱,婚后第二年钱氏生下一子一女。唐虞年七岁,唐白因病去世,祸不单行,次年唐家兄妹上山打柴,哥哥不幸坠入山崖,妹妹当时恰好穿着哥哥衣服,被上山寻找的众人误以为出事的是妹妹,唐虞年就是从那一刻萌生代替哥哥的想法。
“驸马,”大约是听着动静不对,婢女在外大声问了一句,“您怎么了?”听不到回答,婢女更急了,“奴婢进来了……”
“不用。”赶在她推门前,唐虞年的手扶着池边,青筋暴起,指甲就要折断,忍着□□,勉强回了一句,“我只是滑了一下。”
太疼了,就像是灵魂忽然出窍,又过了一刻钟,疼痛消失,唐虞年虚弱地瘫软在池水中喘息。
她现在对外的身份是个男子。唐虞年抱着头简直是生无可恋,在古代,欺君之罪是要杀头,弄不好还会株连九族。自己报完仇可是要好好做日子享受生活的,结果一下子给自己砸出来这么大个惊喜,享受生活没了,稍有不慎小命都要不保。
外面一众人还算听话全程没有进来,唐虞年穿衣时却忍不住抖,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声响。古代的衣服不好穿,幸好唐虞年有个朋友是汉服爱好者,她才耳濡目染学了一点,如今倒是派上用场,手忙脚乱研究一番后总算是穿好衣服。
不远处有一个梳妆台,梨花桌上有一面铜镜,唐虞年坐在椅子上,对着铜镜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良久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开局就扔出个王炸,还怎么玩?原身女扮男装也就罢了,只要不结婚,一直伪装能瞒一天是一天,可偏偏她要娶的人是公主。也不知道这位公主好不好相处,唐虞年摸着梳妆镜台上的耳环来回转动。
原身只和公主见了一面,就是在赐婚那天。她甚至都没敢抬头仔细看公主的模样,至于公主对她的印象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唐虞年再次返回了温水池边,继续搅动着池水做出一副她还在洗漱的状态,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不清楚在这划了多久的水,直到门口处又传来了一声脚步,唐虞年才蹑手蹑脚往屏风后面靠。
声音耳熟,应该是李嬷嬷,“云香,都一个时辰了,驸马爷还没洗漱好吗?”
一个时辰等于现代两个小时,原来她划了这么久的水?
“驸马不需要奴婢进去伺候,目前也没吩咐奴婢。”
“公主还在房里等着,这驸马怎么……老奴进去看看。”
“李嬷嬷,”云香却忽然起身,拦住了她。因为嬷嬷和自己擅自让张公子进婚房,公主已经责备。驸马之事已得公主认可,如今李嬷嬷不是奉公主旨意过来,那不管驸马自己洗漱多少时辰,她都要在门前等着。
她不肯让,李嬷嬷也不肯退,二人正僵持间,门从里面推开了。
唐虞年走了出来。
“我沐浴好了。”唐虞年若无其事从她们两个面前经过,云香和李嬷嬷来不及争吵赶紧跟上。
“驸马爷,您请进。”云香推开房门,自己立在左右。
再次踏入这房间,同一个地方,感觉却完全不同。这次像踩在刀刃上,一步一疼。路过一根红柱,唐虞年多看了两眼,是刚才自己靠着的。
过了屏风,就要见到公主,唐虞年手指蜷缩在衣角里,她一点都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公主。
魏帝公主众多,最得圣心的就是眼前这位,大魏嫡出兴国公主,魏语冰。当初听说皇帝要招驸马,原身还听了两句,想来那日是一点也没想到皇帝会给自己赐婚吧?
这位除了皇后,大魏最尊贵的女人,现在被一个女儿身的人娶了。也不知道她知道真相后是准备直接杀人泄愤,还是会留下来慢慢折磨?
唐虞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晃了晃脑袋,唐虞年又迈开一步踏过了屏风,往床上一看,她愣住了,公主……公主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