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朋友
谢肇明孤单地走出校门,发现实在没有出租可打,身上又没有带手机,只好借值夜班的保安大叔的手机用用。
保安大叔全名不知道,只知道姓黄,人很好,借手机的时候正躺在摇椅拿着报纸盖在脸上打着盹儿,听了谢肇明的话拉开抽屉就睡眼惺忪地把手机递给了他后又躺下了。
谢肇明刚准备问密码,但是一看手机发现不需要密码,是很老很老的nokia。
谢肇明按照记忆里的号码给李伯拨了出去。
“喂……这大晚上的,谁啊?”对面那边很明显是刚睡下,语气有些许不善。
因为李伯是叔叔单位里配的司机,叔叔的部门又是个行政部门,虽然一把手不用到处跑,但是他的秘书可就吃了苦,叔叔心里倒是善良,把司机配给了秘书,这是个大事,但是那个秘书来头也不小,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小事,但这就哭了李伯,每天每天的开车,头发都快开成地中海了。
“是我,小谢啊。李伯,真不好意思,打扰您睡觉了,真的真的不好意思,那个,能麻烦您来一中这里接我一下吗,这天太晚了,我打不到车。”
“哦哦哦,谢少……同学啊,行行行,你李叔马上来,就在一中大门口是吧?”
那方一听到谢同学就醒了神。
“啊对对对,李伯,就在大门口,我不急的,您小心慢点开。”
“嘿嘿嘿,好嘞,你就在大门口等着我别乱走啊,你李叔马上就到!”
“行,那我等您。”谢肇明礼貌地挂了电话,又将手机还给了黄保安大叔。
保安大叔这下可是怎么也睡不回去了,醒了一次,又醒了一次,佛洛依德在其著作《梦的解析》中深刻研讨了梦的内容来源,梦的意义等一系列内容,其中最让谢肇明影响深刻的就是:
梦好像能够在产生时就预知未来,它能在每一次的关键部分断掉,也能让你在短时间内忘记梦的内容。
很明显,从那幽怨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黄保安很是幽怨。
他心中有火,又不好对着学生发火,只好憋在心里,但是这团憋在心里的火让他越来越气,越来越精神。
终于,好一会儿后,他消了火,接着一皱眉头探头向谢肇明身后望了望,不解地对谢肇明说道,
“诶,怪事,你那口子没和你一起出来?”
谢肇明弄的一头雾水,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脖子僵硬地向后转去,只见几盏路灯幽幽地照着,那电线杆下好像站了一个披着白头的人,我日!
又缓缓地转回来,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叔,你别开玩笑,你跟我说句实话,我……我以前……出……出来的时候,后……后面是……不是有东西?”
大叔一开始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很快想明白了来龙去脉,紧紧眉头挥手说道,
“诶诶诶,说什么呢这大晚上的,行了,大叔也不是教导主任,哪里去管什么早恋不早恋的,跟大叔还不说实话么,大叔可是出了名的守口如瓶,可是保管了很多小情侣的秘密呢。我不也是都没说过?!”
谢肇明脑补出一系列内容,什么冥婚啊,鬼妻啊,上身啊,降头啊,都快把自己吓死了,哪里还能跟他聊天打趣。
“哥们儿,你跟我说实话,是你甩的她是不?啧啧啧,你们俩之前多好啊,啧啧啧,别人长得也漂亮,又粘你,成绩又好,还上台当主持人的。你还嫌弃别人?这样吧听哥一句劝,把人家追回来,这是可以回家娶当老婆的!那错过了可就真没有了。告诉哥你们的心路历程,放心,哥向来有来有回,你告诉我一个,我回你一个。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哥向来守口如瓶,谁的秘密都不会泄漏的。”
谢肇明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违反矛盾律的意思,但是很快抓住了重点。
长得漂亮,上台当过主持人,成绩好,又……又粘你。
“不是,朋友,那是朋友啊,什么叫粘我啊,哪次她不是在动手啊!每次还当众动手,真是坠了。”谢肇明无奈道。
“行行行,不是女朋友,那她人呢?没跟你一起出来这总是真的吧。”那保安见无瓜可吃,施施然坐了回去。
“嗯,我今天有事,叫她提前走了。”
那保安顿感兹事体大,连忙坐起身来,严肃道,“什么?我没见她出来啊。”
“兴许是她在人群里呢。”
“不可能,她出来了我绝对看得见,你快进去找找,快点啊。”保安连忙催促道。
谢肇明见他语气这么坚定,心里也是有一丝慌乱爬上心头,连忙放下书包进去找。
谢肇明离开后,那保安拿起nokia,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此时,谢肇明走进了黑黢黢的教学楼,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连照明工具也没有,况且还连一些找人的基本信息都没有,这该从何下手呢?
谢肇明坐在月光下的台阶上,手肘撑在大腿上,低下头用力揉了揉脸,强迫自己理性思考。
首先,黄茗竹一定还在校园里。
但是当时明明已经让她走了,那她还留在校园里干什么呢?
谢肇明百思不得其解。
拿书?
心念至此,谢肇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四楼。
他眼睛扫视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满目深沉的黑暗外,推开教室门,还是没有。
谢肇明也有点茫然了。
校园就这么大,按理说很好找,但是黄茗竹也是人,也是在不停运动的,所以这就让搜索难度很大地增加了。
她的路线有无数条,说不定就会出现在某个你刚刚找过的地方。
这让谢肇明很苦恼。
这么黑的天了,她本来就怕黑,身上有没有照明工具,更要命的是她眼镜还坏掉了,她这还能去哪儿呢?
对了,她说不定是去找眼镜去了。
谢肇明摸着黑猛地向操场附近跑去。
反射着月光的叶子下,那蹲下身子的小小一只,不是黄茗竹又是谁?
谢肇明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开心。
但是那小小一只还没有看见谢肇明,只是身子不动,两脚缓缓的挪动着,头一抬也不抬地望着地上。
“黄茗竹,你在搞什么飞机?!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在这里找什么眼镜!”谢肇明大声叫道。
黄茗竹明显被吓了一跳,猛然抬头望着谢肇明。
“我找眼镜,你先回吧。”
她很快又低下头扫扫草地,语气很明显有些冷硬。
谢肇明原本因为担心而引起的一腔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将原本制定的对黄茗竹无感的方针早就被抛之脑后。
“我先回?哼哼,我难道不想先回,我有病啊我他妈的走到门口了还折回来找你半天?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走还是不走?”
黄茗竹这下连头都没抬。
“不走。”
“好。”谢肇明当下也没有废话转身就走。
“我找到了就走。”
黄茗竹很明显是后悔刚刚的强硬,又咕咕哝哝难为情的补上了一句。
果不其然,谢肇明被弄的不上不下。别人强硬谢肇明能以强硬回之,但是别人明显软了,那么谢肇明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强硬的。
当下之后咬着牙回去蹲下来帮着一起找。
谢肇明的手很重,一下下用力地扫过草地,恨不得将草给它拔出来。
黄茗竹在离他不远的一边找着,几次暗暗地瞥过来,几次直起身子想要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又放弃了。
终于,黄茗竹被谢肇明的野蛮行径搞的忍无可忍了,她说道,
“行了谢肇明,你轻点儿,你这样会把眼镜框弄坏的。”
谢肇明站起来既要爆发,但是看见黄茗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的怜爱样子,一下子气全都消了。
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行动履行着命令。
“你说说你,大晚上的找副眼镜干什么。把李叔的车上搞得这么脏。再说这眼镜都过时了,你别告诉我你家里买不起一副眼镜。”
在李叔车上,谢肇明怎么也忍不住念叨几句。
是的,他的气,无论是之前被冤枉还是大晚上来找黄茗竹的气都消了。
黄茗竹手借着前面的座椅用力一拉,让自己说的话可以更让李伯听清。
“李叔叔,真不好意思啊,这么大晚上的让您来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真是抱歉真是抱歉。”
黄茗竹这样子要多柔弱有多柔弱,要多抱歉有多抱歉。
原本就想要个女儿的李叔哪里还有气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哪里的话,黄小姐能坐李叔的车是李叔的福气呢。反正这是李叔的车,不是局里的,不碍事,小姐不嫌弃就好喽。”
“怎么会嫌弃,李叔要是不来,我们连公交都没得坐,哪里还有这么舒服passat坐。”
李叔只是尴尬一笑,没有说什么。
“哥们儿,你不懂就不要说嘛。这是迈腾舒适版好吗。”
“哼,你管我?那我问你,党的思想路线是什么?”
“这谁不知道?与时俱进,求真务实,实事求是,还……呃,还有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呃……”
“那个是哪个。”
“就是那个……唔,对,与时俱进!”
“这个你背过了,你刚刚背了三个,还差一个,好吧,提示一下你,就是……”
“等等,你别说,我想的起来!。”
………………
终于,知道他们到家了,李伯也没见谢肇明说出来……
“李叔,回见啦,记得检查卫生哦!”黄茗竹告别道。
“好嘞,你们好好休息,就要高考了,别出什么岔子!”
走在小区的路上,两人肩并着肩,沉默无言。
枫叶借着路灯在地上不断变大又变小,那是它的影子。
这两位的变远又靠近,这是他们的关系。
“你不生气了吧。”黄茗竹率先打破沉默,不等谢肇明回答便惊讶到,“你裤子那里是怎么搞的?!”
“可能是找你的时候划的吧,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哦。”
黄茗竹本来都想亲自上手帮他清理下伤口了,但是刚刚谢肇明的那句话搞得像故意让她有负罪感一般,为了避免暧昧因子的蔓延,黄茗竹打趣道。
“哟,那可要怪我啊,咱们谢哥可真是坚强啊,快去医院吧,再不去就要愈合了,到时候愈合了看你怎么办!”
“无脑玩梗,尽玩些没健康的对话,电梯门开了一会了,今天是你进还是我先进?”谢肇明无语道。
“你先把,就当本小姐道歉了。”
“哦,那可真是感谢您的赏赐啊,黄朵拉公主殿下。”
黄茗竹正色道,“不是公主,我们是朋友。”
谢肇明恍惚了一下,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死死盯住黄茗竹严肃认真地说道,
“你又是哪根弦搭错了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