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山河破碎
兴安二十四年,燕京。
碰,碰,一块块巨石砸在京城,燕京的城墙上,喊杀声震天,碎石飞溅,哀嚎一片。城楼上的战旗低垂倾斜,旗面破破烂烂,被利箭划破数处。大风吹过,旗面展开,上面依稀可见“大黎”二字。
快跑啊!人群中响起一声呼喊,纷纷四处逃窜。
一块块石头砸落下,这些石块并不十分巨大,砸在人身上却非死即惨。更可怕的是,被飞溅的石头,划破皮肤的话,很容易伤及性命,而且范围巨大。
啊!啊!啊!救命啊!一个年轻的士兵被锐利的石头割伤肺部,口吐鲜血,还有大量血液从伤口流淌出来,他痛苦的大叫,身体不停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快跑啊!又是一声喊。
人群疯狂的向远处奔去,,血液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城墙。一阵风刮过,带来浓重的血腥味道,众人胆战心惊。几架云梯登上城墙,一个个满脸狰狞的北狄人跳了下来。
哈哈!杀光他们!北狄人仰着脖子大声吼叫,手中的武器挥舞着,不时砸向四面八方的人群。在他们身后一个个身形狰狞的人影跳了出来。面前的几名守卒,吓得转身就跑。
“都不准跑,回到自己的位置,放箭,放箭,滚木礌石,快,不想死的话一定要守住。把受伤的人带下去”,一人大声下令。此人正是明威将军范明远,负责守卫广武门。他眼睛通红,声音中带着一丝怒火,还有悲凉,声音嘶哑。同周边兵士一样,身体带伤,战甲内隐隐可见包扎的绷带和血迹。
一阵箭雨飞射过去,北狄人身上溅起几滴血珠,但是北狄人却大声吼叫着向前杀来。城墙上的弓弩手不断放箭射击北狄人,可却无法阻止北狄人的脚步,更多的云梯向城头架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副将曾勇。范明远带着欣喜问道;“北边的敌人打下去了”。曾勇手臂带伤,走路一瘸一拐。躬身说道“将军,狄人已经被赶下城去”。犹豫了一下,近前说道“将军,将士们,已经尽力了。他们都是些新兵,敌人实在太过强大,人数太多。我们伤亡很大,敌人今天已经三次登上城头,援兵什么时候能来,在不来我们真坚持不住了”。
说着哭道“将军,要是,要是北凉军还在,大将军还在,怎么会让北狄人如此猖狂“。说着一拳狠狠砸在城墙上,鲜血从手掌渗了出来。“都怪这些奸臣,北凉军在老将军手中战无不胜。可现在老将军没了,八万北凉大军也没了。北境陷落,到现在少将军还被关在大牢之中。现在蛮人打来,看他们这下还有什么话说”。
“好了,不要在说这些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士气可鼓不可泄。援军一定会来的。陛下已经下诏勤王,骠骑将军的大军正在赶来。在坚持几天,援军一定会来,一定会来的,范明远喃喃道。杀敌,把敌人都赶下去,此刻,决不能后退半步”。杀啊!杀啊!城楼之上顿时杀声震天!
皇城之中,太和大殿,群臣朝议还在继续。
“陛下,北狄人攻城半月,我大黎将士死伤惨重。周边城镇率军来援,纷纷被敌所败,或死或降,城池也纷纷陷落,现在京师孤立无援。臣以为,援军在不到来,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一个脸上带有伤疤的将军在大殿之中说道,正是镇中将军王照。
大殿之中,一下嗡声四起,一片惊呼。
“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呵斥声传来,正是龙椅之上的大黎之主,
皇帝黎疆。今年四十三岁,一双丹凤眼,浑身散发天子威仪。
“陛下息怒!”群臣连忙伏地跪倒。
太宰欧阳华侧头,瞥了身后太傅李文良一眼。站出来说到,“陛下老臣觉得为今之计议和才是上策,想那北狄山野蛮族,披风暮雪,寒苦至极,索要不过钱财土地,和求得公主和亲而已,不如答应他们,换得北狄退军,一切再从长计议”。
“诸卿觉得呢”?
“陛下,以老臣之见,太宰所言甚是,应该议和。如今敌人势大,二十万大军,何人可敌,应当速速议和,否则我大黎必败无疑。到那时南蛮必定趁虚而入,大黎就真的危险了”。太傅李文良附和道。
“不然,陛下”,镇北将军郭远站出来反驳道。“此次北狄大举来犯大不同于以往。前面所谓议和求亲,不过是我北境主力尚在,仗李大将军和北凉铁骑以往威名”。话未说完,哼!突然上首传来一声冷哼。郭远一顿,跪了下去。
“继续说吧”。
是,郭远答道。“仗老将军以往威名,北境十五万大军主力尚在,北狄人心有所忌,才议和求亲,但,如今,李老将军故去,北凉铁骑全军覆没。狄人趁势而攻,北境边防军,竟然不堪一击,十死七八,余下者不是投敌,就是一触即溃,毫无战心,在不为敌人患。北狄人势必看轻我大黎,如今我大黎北境门户洞开,敌人源源不断涌来,且后路无忧,士气高昂,一路攻城略地,直至京城之下,所图甚大,不同以往,议和只会让狄人更加看轻我大黎。今骠骑将军率军勤王,不日即可到达,万不可与狄人议和,慢了军心士气”。
恩,黎疆点了点头,又问到车骑将军可有话说。
“启奏陛下,臣车骑将军慕容伟,以为皇普将军所言有理。万不可对和北狄议和抱有幻想,泻我三军士气”。
想那“北狄入侵以来,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我大黎军民无不对其恨之入骨。骠骑将军刘骁奉旨整顿天下兵马入卫京师,今三十万大军已抵达通州,距京师不过五日路程。然所部多是步兵,新兵,陛下应下旨让其稳扎稳打,缓步推进,不可让敌有可趁之机”。
“今所忧者不过三军将士士气不振,兵无战心,怕不能坚守到骠骑将军大军赶来。臣冒万死乞求陛下昭告天下,为大将军李无痕平反昭雪,并释放其孙,昭武将军李延杰。再犒赏三军。三军必然振奋,定为陛下效死,必可保我京师无忧。待骠骑将军率军到达,内外夹击,定可大破北狄与京师之下。进而收复北疆,万望陛下采纳”,慕容伟叩首道。
话音刚落,反对之声四起。
大司马周坤冷哼一声,站出来大声说道“逆臣李无痕,不听调令,抗旨不尊,拥兵自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其孙兵败下狱,不杀之,以是陛下恩典,宽仁。祖孙二人何来冤屈,何来平反一说”。对,对,对司马言之有理,下面群臣一片附和之声。
“你们,你们”...慕容伟气的胡子乱颤。“到了这时候,汝等还有面目说这等话,要不是你们蒙蔽圣聪,肆意妄为,我八万西凉大军,十五万北境守军如何会全军覆没。大将军被你们逼迫忧愤而死,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对陛下对大黎的一片忠心。昭武将军冒万死突破敌军大营,你们却据发援兵,致使昭武将军孤军无援,兵败碎叶川。冒死突围回来,刚待正军再战,却被你们召回锒铛下狱,今北境全境陷落,你们竟然说何来的冤屈”。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你们以为天下人可欺不成,把天下人都当成傻子吗?
周坤一甩袖子说到“西凉兵败北境陷落是卫将军李清所为与我等何干。轩辕祖孙,一人抗旨不尊,一人丧兵2万,兵败碎叶川,难道不是事实”。“你说我等蒙蔽盛聪,是说陛下昏庸,是非不分吗”?
李文良亦站出来呵斥道,“车骑将军所言是何居心,是要为贼子张目,咒骂陛下吗”?
“陛下,老臣绝无此意”,慕容伟连连叩首。
郭远正要说话,
“好了,不要吵了”。皇帝黎疆呵斥道。脸色阴沉的可怕....
欧阳华一弓身子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昭骠骑将军,抛弃辎重火速勤王,并派重臣与城外狄王议和,以暂缓攻势,不然京师怕是坚持不到援军到来”。
群臣又一片附和之声。
“陛下,万万不可啊”,慕容伟膝行几步道:“车骑将军所部士兵未经战阵,多是步兵,狄人多有去骑兵,擅长突击。我大军结堂堂之阵稳步前进,才可不给敌以可乘之机,轻装冒进,怕是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到啊,陛下”。
“胡说八道,欧阳华呵斥,骠骑将军所部三十万大军,皆我朝之精锐,时刻枕戈待旦,今北狄人只有二十万,我军三十万如何就如将军所言不堪一击。若如将军所言慢吞吞赶来,怕是只赶上为我等收尸,到时候至陛下安危于何地,至天下以何地”。
慕容伟即刻说道“只要如我所言,为大将军....”。
够了,皇帝打断道,“传朕旨意,犒赏三军,传旨骠骑将军刘骁,火速勤王,三日之内必须到达,违令者斩。太傅李文良即可前往城外敌营议和,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
接下来,皇帝又颁布几项政令,宣扬天下军民,抵抗外辱。
出了大殿,慕容伟抬头望天,只见黑云压城,城欲摧。叹了口气,转身欲走。身后传来声音道,老将军留步。
郭远三步赶做两步上来说道,老将军为什么不继续和周坤,欧阳华那些老匹夫据理力争,你我都知道北狄战力之强,刘将军手里的新兵打遭遇站根本不是其对手,万一轻装前进被偷袭就完事休矣。
慕容伟道,“你不是没有看到,我说的再多有什么用,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我们说话有什么用,如陛下肯听我言,天下何止如此”。在争论下去怕是老夫也要天牢里面走一遭了!皇普将军为今之计,安心守城把,把狄人挡在城外,别的就不是我们所能做主的了。说着转身离去,背影萧瑟。
郭远又喊了几声,慕容伟没有回身,只得剁了跺脚,起身跟去。
这一夜无数人难眠,恐惧,失望,不忿,不一而足。各种情绪蔓延,不知道等待这座城市的命运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