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钩子
昏暗的屋子里,吕清独自瘫坐在角落中,而旁边是好几块碎裂的砖头,些许黏稠的血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滴落。
他试过了,他真的被困在这个梦里了。
但还有一种可能,他来到了一个诡异的世界里。
吕清竭力想要回想自己入睡前的那一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似乎在家里睡着了。
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世界上会有如此真实的梦吗,如果没有,那么自己是否真是来到了一个如此诡异恐怖的世界。
但母亲怎么办呢,她已经快六十了,现在还得了糖尿病,腰也不好,父亲也有骨质疏松,将来谁来照顾他俩。
自己就这样从原来的世界中消失了,甚至没能留给他们任何一句话。
吕清有些失神地偏过头,角落里有几颗散落的红色丹药,是那会儿子祭结束后,由那老蟾爷发放下来的。
吕清颤颤巍巍地把那些丹药捡起来,借着微弱的烛火,他看到了这些红色的丹药里,竟然还有一条条黑线在如泥鳅般游动。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吕清呢喃着,这里的每一处地方,每一个人,似乎都和原来的世界截然不同,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暖意,只有阴暗和诡异。
“砰砰砰!”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忽然响起,随后那木门被轻轻推开些许,一个穿着破布衣裳的消瘦身影,从门缝里就那么钻了进来。
来人正是油耗儿,他满脸堆着笑,蹑手蹑脚地走到吕清面前来,“吕师兄,您先前说的那丹药。”
吕清面无表情地拾起地上的一颗红色药丸,他本想直接丢给油耗儿,但拿在手中却又顿了顿,“为什么那么想要这颗丹药呢?”
油耗儿闻言一愣,但随即却立马脱下了自己的裤子,就那样在吕清面前光着下半身。
吕清被油耗儿这莫名的举动吓了一跳,刚想转过头,却发现油耗儿竟然浑身抖个不停。只见那油耗儿用手颤抖地指向自己某个部位,然后沙哑地说道:“吕师兄,只能靠这丹药。”
吕清禁不住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弄的。”
“这……这是老蟾爷拿走的啊,吕师兄你忘了吗,进了这福清观,就得被老蟾爷拿走身体的一部分。”油耗儿有些讶异地抬起头说道。
“什么!”
吕清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惊恐地在自己全身上下触碰着,难道说自己也被怪物一般的老蟾爷拿走了部分血肉。
他上下拿手触碰着身体,但所幸似乎自己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缺漏。他有些无力地重新瘫倒在地上,这个世界或者说是梦,带给他的精神压力太大了,可这恐怖的一切何时才能结束么。
吕清无力地拿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真的有些累了。可就在下一刻,他全身上下忽然都僵住了,他竭力睁着眼睛,却满脸的惊恐。
自己明明把手放在了脸上,可为什么只看得到右手,却看不到左手。吕清猛地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伸出手,示意那油耗儿把屋里那扇圆镜搬过来。
油耗儿见眼前这吕师兄行为诡异,再想到白天时他那疯癫举动和过去的传闻,此时哪怕被他吓得双腿发软,却也只能赶紧提起裤子,然后轻轻把桌子上的镜子,给搬到了吕清面前。
吕清双手拿着镜子,整张脸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因为那镜子中的他,左眼的位置赫然是一个凹陷的孔洞。
他,被拿走了一只眼睛。
第二天的清晨,随着道观里的一声铛响,所有熟睡中的人顷刻间便醒了过来,整座道观又开始了一种诡异的运转。
吕清同样如此,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强行压住胸口那股恶心,这铃铛声似乎有某种功效,让听到的人总控制不住地犯呕。
昨晚他已从那油耗儿的口中,得知了这地儿的大致情况,这个新的世界或者说梦中世界,竟然是一个能够成仙的地方。
那老蟾爷便是一位修仙之人,而除他以外道观所有的人都是被他强行掳来的,后来他又把所有掳来的人,分为了内门和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就负责苦力活,内门弟子则每人修行他所给的一本功法。
想到此处,吕清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本泛黄的经文,那残破的封面上赫然写着询经二字,可内容却全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吕清放下这本东西,环顾四周,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里到底是自己的梦,还是一个新的世界,梦里能够睡觉和做梦吗,也许是能的,在过去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他曾经就遇到过拥有这样奇异梦境的人。
可梦真的能有这么真实吗,真实到一切触感都是如此的真实,那假如这是新的世界,是否又太过荒谬了。
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又如何进到了此地,甚至连只有一只眼观物也成了身体的习惯,之前竟全然没有发现。
难道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不成。
再想到昨天的子祭,吕清不禁把那老蟾爷的模样,和自己过去看过的所谓修仙小说做了对比,如果他真的是在修仙,怎么会变成这种诡异模样。
正当吕清想的头疼时,门被推开了,那满脸带笑的油耗儿又揣着手走了进来,他的精气神似乎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昨晚吃了那丹药的缘故。
“吕师兄,恭喜恭喜!功法大成!老蟾爷正请您过去呢。”
油耗儿依旧是那一脸谄媚的笑,只不过腰弯的更低了一些。
吕清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那老蟾爷昨日的凶残他还历历在目,这时候忽然叫自己过去,谁知道是做什么事。
“我功法大成了?”吕清疑惑地问油耗儿。那油耗儿也挠了挠头,然后无奈地回答道:“吕师兄,我怎么可能会晓得仙人之法,不过老蟾爷曾经说过,只要修疯了,就说明修成了。”
油耗儿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深怕不小心触怒了眼前这个疯子,吕师兄可是疯的够狠啊,昨天连老蟾爷也敢当众呵斥,还说了那么多疯话。
暂且不知道那老蟾爷的意图,但人在屋檐下,也只能醒着头皮过去了,吕清这样想着,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便让油耗儿带自己过去。
和昨天不一样的是,那老蟾爷并没有在灵官殿,而是在一间小屋里。这屋子中有个破了个口的丹炉,炉中猩红的光芒闪烁不停,旁边还堆积着高高的柴,只不过那柴都是一个个被捆绑起来的活人。而老蟾爷就站在这丹炉的前面儿,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丹炉。
油耗儿把吕清带到以后,便快步离开了这里,深怕被留了下来,于是吕清只能独自往里走了走。那老蟾爷听到声音,便招手示意吕清坐在一旁的板凳上。
“这个月的柴人不太能烧啊”,老蟾爷嘴里嘟囔着,然后顺手从旁边堆积的人里拖出一个,就那么把手中活人的头先塞进了火堆里,只留下疯狂扭动的身子还在外面,然后等头烧完了以后,再继续往里塞。
吕清此刻已是汗毛倒竖,眼前这老蟾爷全然没有任何仙风道骨,反倒是处处透着一股癫狂恐怖,他对杀人这件事没有丝毫的负担,实力更是超越了凡人,自己也完全无法与他抗衡。
“在这一批弟子里,我起初最看好的就是清儿你,你是最有天赋的,也是最快发疯的,过去你每一次发疯我都看在眼里,辛苦你了”老蟾爷一边烧着炉火,一边扭过头看着吕清,似乎是因为太过闷热,老蟾爷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往下渗着油腻的黏液,然后慢慢滴落在石砖上。
“我知道你应该也没有完全疯掉,但我实在等不起了”老蟾爷轻叹一声,然后挥手,从袖子里飞出了一个小物件儿落在了旁边的木桌上。
吕清定睛一看,那物件儿竟是一枚钩子,没等他开口询问,这老蟾爷便又说道:“那部询经是我早年间在厮杀中抢夺而来的,可惜我没有时间去找到一位真正的询师了,只能将这功法传给你们,但好在清儿你天赋异禀,竟真的能学这本经文,要修成询师,就必要疯癫,然后就能够催动这心钩,来,清儿,试一试。”
吕清此刻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根本没有疯,而是不知道为何被困在了这个世界里,更何况那本所谓的询经,他完全都看不懂,又怎么去催动这所谓的心钩。
吕清想回头看向门外,但老蟾爷死死地盯着他,在巨大的压力面前,他根本无法尝试逃跑,只得缓缓走到木桌前,用手拿起那枚钩子。
老天爷,让这一切赶紧结束吧,吕清心中默念着。
就在吕清拿起那枚铁钩的刹那,一股奇怪的触感在他的指尖诞生,这枚铁钩竟然是滑滑的,还有些柔软,就像是人的皮肤一样。
老蟾爷忽然惊叫一声,吕清低下头,那手中的铁钩竟然长出了白色的丝线,就缠绕在他自己的手臂上。
“活了!活了!这心钩终于活了!清儿好样的!哈哈哈哈,我有救了,有救了!”老蟾爷似乎陷入了癫狂,他在整个屋子里手舞足蹈着,然后又撕碎了自己身上的道袍。
他赤裸着上身,然后背对着吕清,用力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背上露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大孔洞,那些孔洞一张一合,里面还在往外渗着黝黑的液体。
“来,清儿,将钩扔进去,把我的心魔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