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布局
“什么!”吕清差点就喊了出来,这是何等荒谬的问题,两个凡人怎么可能杀死那样的怪物,何况吕清再傻,也知道今晚宴会时,那老蟾爷肯定是又有突破,实力自然比以往更强。
片刻思索下,吕清心里倒生起了一股怀疑,他甚至觉得这道原说不定是老蟾爷派过来试探的。
感受到了吕清那怀疑的目光,道原低着头无奈笑了笑,“吕师兄可是觉得这太过荒谬?”
“我想你也不是傻子,何必问我呢。”吕清皱了皱眉。
道原叹了口气,但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长卷,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各样的日期,“吕师兄,我来这里已经有十年了,那老蟾蜍的修行只有两种方式,一种你今天已经见到了,你是询师能看得见,他在吸食人的负面情绪,这是修仙之人统一的法子,另一种就是用活人来炼丹,那是什么丹药我不知道。”
“这些年我一直在偷偷探查,那老蟾蜍只会在每月的十六服用这丹药,而且那一天他都不会出现,所有弟子不得出门,我想那一天应该是他供养母祖的日子,他体内的仙力都会被抽走,无法施法。”
“可这又如何呢,就凭这点推断,你也敢如此大胆。”吕清摇了摇头。
“吕师兄!我知道你也许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向你证明,但你想想,难道我们能在这里活多久吗,那老蟾蜍现如今境界突破了,可到下一个境界就需要更多的情绪,更多的人丹,难道你我能逃得掉吗,与其在这里身不如死,何不信信我。”道原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盯着吕清的眼睛。
“那老东西拿走了我的一半肺,我想也拿走了吕师兄你的眼睛,如果他死了,也许这些东西都能找回来,不是吗。”
吕清有些哑然,他的脑子里回想起了这些天的每时每刻,回想起了宴会,回想起了那惨叫的油耗儿,他长叹了一口气。
的确如眼前这人所说,留在这里迟早也是死,活着更是生不如死。
那老蟾爷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既然如此,除了搏一搏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见吕清眼神逐渐坚定,道原大喜,连忙凑过来说道:“吕师兄,你且信我,我本是那唐国一门派的长老之子,这十年来我虽然没能修仙,但却一直在练父亲的那一本功法,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可仅仅如此,我觉得希望渺茫,那老蟾爷远不是凡人能够匹敌的。”吕清神色凝重,他可是亲眼见识过老蟾爷作为修仙之人,那诡异莫测的手段。
道原忽然笑了笑,“正因如此,所以才需要吕师兄你啊,我知道你已经修成了那本询经,成为了询师,可以帮老蟾蜍钓出心魔,他才把你当宝贝似的供着,可询师不仅能钓出心魔,还能够再种下心魔。”
“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啊。”
“可我知道啊!”道原笑了笑,然后把头靠向了吕清。
一夜过后,在天刚刚亮起的时候,吕清的屋门又悄悄打开并合上。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吕清一人坐在桌前,他一夜没睡,正眉头紧锁坐在那里,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钩子。
昨夜道原已将计划全盘托出,原来这道原曾在十年前,于家中亲眼见过一位询师,那询师是专门受他父亲所托,给一门派内的仇人种下心魔,他亲眼目睹了那询师种心魔的手段。
按照他的计划,十六那天,等到老蟾爷嘶吼声最大的时候,他便和其他约好的师兄弟冲进去厮杀,替吕清争取时间。
而吕清则找机会把做好的心魔,给老蟾爷种进身体里,心魔交错,以此引发老蟾爷的崩溃。
他说,修仙之人哪怕再强,都是会被心魔吃掉的。
而假设计划成功,老蟾爷真的身死,那么道原只要一个东西,就是那被老蟾爷藏起来的半颗莲母种。
在道原的描述里,这个东西就是令老蟾爷踏入修仙的源头,也是他在这里待了十年的原因。
这是当年他趁老蟾爷酒醉时听到的,而老蟾爷修仙之初只吃了一半,还剩下了一半。
他只要这个东西,因为他对修仙实在太过执着了,他太渴望踏上这修仙之路,甚至在这地狱般的生活里,渴望了整整十年。
吕清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钩子,按照道原所说,询师想要能够做出心魔,就必须把这心钩吞进肚子里,然后留一截线在嘴巴外面,如此就可以把手中的活物变成一种真真假假的状态。
以心魔的样式存在,可大可小,可真可假,而想要成功种下心魔,就必须得让心魔和对方内心的痛苦匹配。
可这谈何容易呢,自己压根儿就看不懂那询经,又怎么会是询师,而且谁知道老蟾爷内心的痛苦到底是什么。
思索了不知道多久,吕清最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再等下去他会彻底疯掉的,他要回家,哪怕是死他也得尝试。
他正欲直接吞下那桌子上的心钩,屋门却又响了敲击声,他连忙收起桌子上的心钩,让门外那人进来。
屋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待看清后,吕清竟被惊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进来的人正是昨天受苦的油耗儿。
此刻这油耗儿穿着一身破旧衣服,满脸血痕,似哭似笑,他的裤腿下竟还在滴落着鲜血。
他好像真的疯了。
“吕师兄,你今天要洗衣服吗?”油耗儿微弱的声音传到了吕清耳中,哪怕遭受到了这种惨事,他依旧还是想着先来孝敬好每个人,他的卑微和恐惧,真的已经深到了骨子里。
他就是这么活着的吗,吕清忽然浑身涌出了一股寒意。
但也就在那一刻,吕清脑子里竟想到了什么,他想起了给老蟾爷钓出心魔的那一天,那心魔所说的那些话。
吕清突然有些想吐,他感觉自己的想法已经超越了一个正常的人类,他感觉自己所想的那办法,已经完全疯了。
在漫长的沉默中,吕清缓缓抬起头,然后冲油耗儿笑着,“去帮我找些东西过来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油耗儿走了出去,不多时,又拖着一些东西走了进来。放下那些东西后,油耗儿便一撅一拐地离开了。
屋里又只剩下吕清,和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儿。
吕清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地上的东西,攥着心钩的手在不停地发抖,他感觉自己在一步一步放弃某种人性,但他要回家。
吕清自嘲般笑了笑,在这个恐怖的世界里,谁还没有疯呢,随后他便直接仰起头,将心钩活活吞下了肚。
他感受到了喉咙似乎传来了剧痛,接着便是五脏六腑,那是烈火灼烧般的疼痛,他直接跌倒在地上,疯狂地抽搐着。
但吕清依旧死死咬着牙,咬着外面那一截剩下的线,如果张嘴的话,线就会全部掉进去,心钩就永远落在身体里,自己会变成一个永远疼痛的怪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吕清终于稍微适应了些,他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然后走到了那堆东西的面前,他面容扭曲地举起了油耗儿拿来的小刀,然后狠狠地刺了下去。
血腥味儿疯狂地蔓延,但却在这座幽暗的道观里太过正常。
血肉飞溅间,吕清忽然想起了昨夜的对话,他似乎发现了一个不能理解的事。
如果道原想要修仙的话,他明明有自己父亲给他的功法,而且已经偷偷练了十年,为什么他还说自己没有踏上修仙之路,并疯狂地想要得到那所谓的莲母种呢。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所谓的仙种吗。
这个世界的修仙,又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