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马踏联营
磊州广利郡。
十万禁军在方胜、丘轸的节制下,列开整齐的方阵,刀枪耀眼,旗帜鲜明,拱卫着中央石刻雕龙印玺大旗下的黄罗伞,那是中平帝所处的位置。军阵侧,雷霆率领着四万八营骑兵成掎角之势,虎视联军。
联军阵中,人马嘶吼,各色旗号纷繁,靖州雪家的冰棱镜、扬州张家的飞鹰、宁州玄家的墨麒麟、寿州马家的吉量还有秀州曾家的八瓣花在旗帜上飘扬,紧紧拱卫着中央的三面龙旗,各州节度使的旗号也在军阵外围高高扬起。
中平帝一身黄金甲,跃马来到阵前,扬起马鞭对着自己的几个堂弟喊道:“朕奉先帝遗诏登基,尔等不入朝来贺,反倒大举刀兵,致使生灵涂炭,所欲何为?”
益王石朗贤也纵马来到阵前,高声回道:“逆贼,你勾结逆臣,谋害先帝,如今窃据大宝,倒行逆施,反而污蔑我等兄弟谋反,可谓是贼喊捉贼了!”
“如今诸位王叔皆愿随我讨逆,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中平帝怒了,回顾左右,喝道:“好一副尖牙利嘴,既然好言相劝不行,那就沙场上见真章吧。左右,谁与朕拿下此贼!”
身后一骑奔出,挺枪直取益王,正是禁军大将丘轸,当日校场演武败于洛仙尧之手,如今打算在中平帝面前表现表现,因此第一个冲出。
见丘轸冲出,玄轩举戟来迎,不数合,丘轸气力不加,枪法开始散乱。
这边方胜见丘轸不是对手,急忙举戟上前救援,恼了青王座下大将钟季,提起破魂宝刀,催动胯下乌骓,飞马接住。
丘轸终究不是玄轩对手,拨转马头,转身就跑,禁军阵中连忙让开一条退路。
益王一见禁军军阵被丘轸冲动,立马拔出佩剑,高喝一声:“杀——”身后联军如潮水般直冲禁军军阵,双方士卒霎时间短兵相接,血肉横飞,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只杀到日落西山方才各自收兵回营。
……
禁军中军帐,遍布的灯火把大帐照得如白昼一般。
身披金甲的中平帝负手立于帐中,身后禁军和八营军将领分列两行,默不作声。
“忠武伯,为何今日坐视叛军冲击禁军军阵而不施救援?”听罢吴庆宣读完今日伤亡和斩获数目,他缓缓问道,有不解,更有愤怒。
“陛下,”雷霆回道:“据微臣今日所观,叛军军势严整,士气正盛,我军此前累败,虽是生力军,却不宜正面硬拼。况且丘将军斗将之时并无优势,故臣斗胆,先让八营军不战而退。”
“大胆!”吴庆喝道:“主辱臣死,陛下危急,忠武伯不但不施以援手,反倒先行撤退,实属可恶!臣请陛下惩罚此人,以正军纪。”
一时间,大帐的气氛马上紧张了起来,八营将领纷纷怒视吴庆,像是想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中平帝如同石雕一般,一声不吭,一动也不动。
“陛下!”雷霆开口了,“临机应变,此为将之道。我军虽败,但臣已有计,可破叛军。”
仿佛听到人间仙乐一般,中平帝刚刚似乎握起的拳头松了松,马上转过头来,温和地对着雷霆道:“卿家既然有破敌的计划,不妨道来。”
“夜袭!”
……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月亮害羞地躲在云后,不透出一丝光亮。
联军在和禁军大战数天后已经略显疲态,诸位王爷在议事后各回本寨歇息,此时的军营中,呼噜声与更斗声此起彼伏,如同交响乐一般。
昏黄的烛光下,曾新龙卷起手中看到一半的兵书,揉了揉额角,想起今日寄来的家书,目光稍稍有些失神。
他是秀王曾杰的亲侄子,也是南湾道曾家中唯一成年的二代嫡系男丁,因父亲病重无法成行,故而代父从征,随自己的伯父参与诸王夺位之战。谁曾想,今日从秀州寄来一封家信,说自己的父亲已经病逝,不由得心神不稳。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他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得一阵呐喊,原本平静的烛光忽然跳动了起来,紧接着马蹄声、喊杀声和各种器物交击、人员仆倒之声不绝于耳。
“是偷营!”
敏锐的反应让他一把抓起身旁的宝剑,拔剑冲出帐篷。
飞舞的灯球火把,熊熊点燃的大帐,把南湾军的营地照得如白昼一般光亮。
迎着营中散乱的火光,只见一群黑甲骑兵在营中左冲右突,应龙旗所到之处,南湾军莫敢争锋。曾新龙担心自己的伯父,顾不得许多,摸到马厩牵出一匹战马,就往秀王的军帐奔去。
此时的秀王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被亲卫搀扶着上马,一边对亲卫长王杰吩咐道:“快派几个人去,把新龙给孤找回来!”
王杰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啊,这禁军都杀进来了,情况危急,哪还顾得上曾将军,快随臣等杀出去吧。”
“哎呀!那可是老弟家的独苗了,要是折在这,孤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他呀!”秀王也不听分说,只是催促。
正纠结间,却见曾新龙骑着马飞奔前来,王杰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跟自家王爷掰扯了。
他一拍秀王的马屁股,向曾新龙比划了一下,便打算带领亲卫朝外冲去。
忽然,斜刺里冲出一彪人马,一员黑甲战将截住去路,横枪喝道:“龙飞营洛酒画在此,尔等速速下马就擒。”
见有人挡住出路,王杰护主心切,不由分说,举起大刀就劈。
洛酒画把枪一架,只觉得来人有几分力气,不由得双眼放光,看向重重保护中的秀王,笑道:“有如此护卫,看来今晚运气不错,逮住一条大鱼了。”
“儿郎们,给我上,抓住那个胖子。”
……
此时的联军大营纷纷陷入混乱,八营军的夜袭正可谓是打了个关键点,数日来的交战已经让联军疲惫不堪,禁军的坚守不出更是让联军的防守懈怠了不少,此刻的突袭,各个大寨纷纷告破,士卒将佐四处逃窜。
白鲲在营中听得外围诸王寨中纷乱,想来是禁军劫营,当下急忙赶入中军大帐,叫醒三王,道:“这必然是禁军趁我军松懈,乘夜偷袭,可下令众军士,如有妄动者斩!若是有敌兵到营边,不问三七二十一,只管用弓弩招呼他!”
益王点头称是,命张权率一支军马接应诸王败兵,又传令玄轩、曾拱二人各率本部兵马于营外策应,虚张声势。
八营军数次冲击,皆被乱箭射退,又见营边影影绰绰有兵马窥伺,雷霆兵少,缺乏攻城器械,骑兵又不善攻坚,不敢强攻,思虑再三,见天色将明,便收兵回营。
待八营军退去,联军清点伤亡,主要还是天黑人马慌乱,互有踩踏,因而折损甚多。秀王的侄子曾新龙在尸堆中被找回,身披十余创,居然奇迹般地还剩一口气,被幸存下来的秀王下令送回神秀府养伤。
大小将官损失数十员,其中靖王女婿雄州节度使熊岚阵亡,雄州军群龙无首,只得向幽王请辞返回雄州,联军气势大受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