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原计划三日的度假之旅,因温泉山庄尾期部分施工提前,行程被迫缩短,第三日清晨便要动身离开。
晨起顾煜惯例晨跑,阚云开朦胧睡意正浓,惺忪睡眸沉沉,模糊地回应着他的晨吻,关门声响,她又安然坠入疏松梦乡。
山间清晨空气清新,悠悠雀鸣回荡在空谷中,洗涤被城市浊染的的心灵尘霾。
顾煜以酒店区域为点,顺时针慢跑两圈,锻炼近一小时才返回房间。他拐进池屋所在的小巷,看见夏知遇手拿点心盒在房门口踱步。
顾煜快走两步,从口袋中拿出房卡,打开房门,“怎么不敲门进去?”
夏知遇跟随其后,越过温泉池上的石桥走进屋子,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会客厅的桌上,“您夫人睡太死了,敲半天门也没人来开。”
夏知遇缓步推开卧室房门,房内香薰被顾煜换成甜橙香片,缓解阚云开的胃反不适,她蹑手蹑脚摸来阚云开身边,迅雷之势伸出罪恶的魔爪狠拍睡梦中人的屁股。
阚云开缩了下身子,“唔”声拉开被沿,将醒的面容掺杂着不浅的怒气,她费力睁开一只眼睛,嗔怒抱怨道:“你们为什么总喜欢打我屁股!”
“我听到了什么?”夏知遇伏在被上闹她,半睡不醒的音调娇滴和鸣,她不解问,“你每天早上听着她这种声音是可以起床的吗?”
“不能起床你也不会走。”顾煜靠在门边,挑眉笑道。
夏知遇暗骂一声,“顾煜,你越来越骚了。”
阚云开逐渐没了睡意,掩唇薄打哈欠,半坐起来倚在床枕上。
夏知遇惦记她身体不适,站起身来与人腾地,她说:“快起床,刚才去帮你买了这里的老字号点心,起来吃点。”
交代完毕,她识相带上房门,适时消失在二人视野范围。
顾煜坐来阚云开身边,理着她前襟的褶皱,“还难受吗?昨天都没吃东西。”
“肚子有点不舒服,不过比昨天好多了。”阚云开端来床前的温水喝下,“我还是比较惦记苏国的那家烤牛肉。”
“那你别想了,那地方我不会让你再去第三回。”顾煜接过空杯,递与她干净衣裙,“换衣服吧,我帮你冲奶茶。”
顾煜烧开热水,冲泡行李箱中携带的低卡奶茶,夏知遇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试探问:“你怕阚云开出轨吗?”
“你作为她朋友,不应该担心我会不会出轨吗?”顾煜神色微滞,一语道破天机,“还是说李凯担心你出轨?”
夏知遇:“……”被猜了个正着。
和李凯在一起之前,她确实不会在同一男人身上浪费过多时间功夫,新鲜开心劲消散,关系也便随之覆灭结束。
李凯工作繁忙,他害怕疏于对夏知遇的照料从而让她泛起异心,明里暗里提了多回相关话题。
原生家庭经历让她本不会爱人,是李凯一步步教会她血肉情感,她气恼李凯的不信任,却又觉得这似乎是另一种在乎的表现,矛盾占据胶着事件的上风。
“嘁,你敢出轨先过了我这关再说,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女人的暴戾。”夏知遇思忖说,“就阚云开爱你那样,下辈子她都不见得能看上别人。”
顾煜浅笑道:“要是她真的会出轨,我大概会放她走并且祝福她吧。”
夏知遇凝疑的双眸携着探索的目光望向他。
顾煜接着说:“她既然会出轨,就代表她想要的东西我不再能给她,或者说我做了伤害她的事情,我没有道理强留她在身边,不过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四人在山庄简单用过早餐,便启程回府。
山庄与部队在同一方向,顾煜将车停在部队不远处的街边,他解开安全带下车,交代说:“你稍等我一下。”
没一会儿,他提着装有油纸的塑料袋返回,“尝尝?”
熟悉的红糖味飘在车厢里,阚云开疑惑接过,她打开油腻的纸袋,其中糕点样式与昔年和之路口的那家红糖枣糕全然相似,她两指拿出一块,细尝了尝,惊喜说:“是之前的味道!”她问,“你怎么找到的?我还以为倒闭了呢。”
“上次和张赫他们一起出来吃饭,我看见这家枣糕店门口的宣传手册上印有一个驼背老人,猜想可能是你之前说的糕点,本来想回家带给你的。”顾煜重新开车上路,“不过老人家已经去世七八年了,现在的店是他儿子继续开的,秘方应该不会变。”
“啊?”阚云开捻着手中的枣糕,些许失落,从前她和老人家的关系很好,“我还以为爷爷只是不做了,没想到竟是这样。”
无声的消失比肯定的负面结果似乎让人更容易接受些。
临回家前,顾煜开车去家附近的超市,带着阚云开采买些许肉蛋食材,方出电梯门,坐在防盗门前行李箱上的人热情迎上,“舅,我这坐半天了,你跑哪儿去了?”
那人犹疑指向阚云开,“这位是?”
“你舅妈。”顾煜简单明了地介绍,他拿出钥匙开门,“这是我外甥,贺以暮。”
顾煜的堂姐早年和丈夫一起移居国外,除却逢年过节的时间,很少回国,顾煜早前听王韫提起贺以暮偷溜回国逐梦演艺圈之事,不想今天在家门口遇上。
阚云开放下油纸包裹的红糖枣糕,从鞋柜中找出闲置的拖鞋放来贺以暮脚边,招呼道:“你好呀。”
“你这比我大不了两岁吧。”贺以暮这样猜测,他勾上顾煜的肩,“舅,你也太禽兽了。”
“我难道比你大很多岁吗?”顾煜拂开他的手,“你有没有礼貌,叫舅妈。”
贺以暮回身把行李箱推到墙角,为难道:“我叫不出口……”
阚云开心里很是得意,饶有兴致地问:“我看着这么年轻?”
“配我舅肯定是亏了。”贺以暮油嘴滑舌,为接下来的行动铺路,“能给我弄一点吃的吗?我饿死了。”
阚云开整理袋中的食材问:“麻辣香锅吃吗?”
顾煜不屑理他,撇了贺以暮一眼,“管他那么多,饿一顿死不了。”
舅甥争嘴时间,阚云开及时脱离纷争,拿着食材去厨房忙活。
贺以暮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随手从生鲜柜中拿出一个苹果,耍杂技似的抛来丢去站在阚云开身边,观望四周,眼见四下无人,他凑来阚云开耳边压低声音说:“美女,你到底看上我舅什么了?他这个人脾气臭、性子怪,除了那张脸,要啥啥没有……”
顾煜悄无声息站在门后,阚云开觑见他的身影,故意说:“长得帅就够了呀,我看脸。”
饭菜上桌,贺以暮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地享用美食,阚云开进卧室换下外衣,顾煜跟了进来。
阚云开将才转身,迎面撞上一张凝视阴沉的双眸,她提拳捶在顾煜肩上,捂着胸口后怕道:“你想换老婆就直说啊!”
顾煜岿然不动,心有不甘,“真的就只是因为我长得帅?”
阚云开站在原地,颇为认真地想了想,她抬手拉低顾煜的衣襟,踮起脚尖不怀好意地说:“大概还有……活儿好吧。”
趁人微怔之际,阚云开软咬他的喉结,濡湿滑腻的触感游过,她脚底生风般从顾煜怀中溜走,快步逃来餐厅与贺以暮一道吃饭。
顾煜扶额站在衣柜前,生生气笑出声,他想,如若不是贺以暮现今在这,她必不敢有胆如此行事。
臭小子误事。
顾煜从卧室走出,拉开人身边的椅子坐下,阚云开咬着筷子垂首带笑。
“你不去我妈那里,跑这来做什么?”顾煜分别倒了两杯可乐和燕麦牛奶摆在桌上,“我家就一个卧室,我过两天要去上班,你住这里不合适。”
“我要去婶婶那里不得被念叨死啊。”贺以暮嘴里塞满食物,含混不清央求道,“能躲一天是一天吧,我睡沙发就成,虽说我长得很帅,但是舅你放心,乱|伦这种事情我肯定做不出来。”
未等顾煜出言指责,阚云开说:“那你想多了,我还是觉得你舅舅比较帅。”
“好好一个美女,怎么眼睛是瞎的呢?”贺以暮拿纸巾擦去嘴角的油渍,唉声叹气。
辣椒滑入气管,顾煜轻咳两声,“你回来干什么?”
贺以暮被戳到痛点,愤怒说:“我回来逐梦演艺圈,结果昨天去升云集团试戏,谁想到他们老总来视察工作,批得我自信心扫地,什么人嘛!”
他滔滔不绝道:“看他那样还能懂娱乐圈的事?姓还挺罕见的,阚什么的,长得人模狗样,尽不干个人事,伤害我幼小的心灵。”
阚云开和顾煜对视一眼,默默低头吃饭,贺以暮怨声载道,语不停歇地泄愤疏解不甘。
“听说他有个女儿,全公司上下也没几个人见过,肯定是丑得见不了人,肥头大耳、满脸麻子、浑身脓疮……”
顾煜打断道:“你把嘴闭上。”
阚云开出事以后,阚明升有意保护妻女,从不让他们接触集团事物纷争,除却集团几位老臣知晓二人的样貌背景,几乎不曾有人见过他们。
阚云开想象适才贺以暮口中的丑陋相貌,大脑急速充血,她放下筷子说:“你为什么这么恶毒,你又没见过人家。”
贺以暮言之凿凿,“我意难平啊,我大老远跑回来,就被说得一无是处,这种恶毒的基因能生出什么美女不成?再说,若是他女儿貌若天仙,岂不天天带出门来显摆炫耀,所以肯定态如东施。”
“诶,你也姓阚。”贺以暮只顾埋头抱怨吃饭,忽略顾煜和阚云开二人的神色变化。
顾煜说:“你既然知道这姓少见,我亲情提醒你,把嘴闭上。”
贺以暮疏忽对上阚云开噬血翻涌的双眸,忙吞下嘴里的莲藕,两步蹲来阚云开身前,握住她的手臂连声道歉说:“舅妈!我错了舅妈!我年少轻狂啊!”
阚云开丢下碗筷,做戏一般扑进顾煜怀中,佯装脆弱易碎的状貌,委声抽泣道:“老公,你把他赶出去!”
回国之后,贺以暮的母亲就把他的信用卡封锁停用,他身上只带一张储蓄卡,所剩金额寥寥无几,情急无助下,他言辞恳切地哀求道:“舅妈,您貌甚西施,杨贵妃甘拜下风,您嫁给我舅舅,我顾家蓬荜生辉啊!您就原谅我吧,您也不想看见一条鲜活帅气的生命就此陨落吧。”
阚云开:“……”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贺以暮勉强求得阚云开的原谅,松口暂且收留他两天。
平日顾煜上班不常在家,男士生活用品不多,贺以暮对周围环境陌生,他只好下楼帮人购买临时生活用品。
贺以暮拿了衣服先去洗澡,在洗手间里哼着小调,扭动身姿淋浴。
阚云开在厨房切水果,制作水果沙拉当夜宵。酸奶不慎沾到食指,她一时忘却家中还有他人存在,轻启洗手间门的缝隙,才想起里面之人并非顾煜。
往日她从不管顾煜在洗手间做什么,总是横冲直撞。顾煜提醒多次全然不起效果,他干脆不再费口舌功夫,直接上手锁住她的腰,将人拉进淋浴间,一起浇湿算完。
阚云开眉尾心虚尴尬上挑,动作轻缓地重掩上房门,却不经意透过朦胧的水汽瞧见贺以暮胸前的吊坠,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推开浴室门。
她不管不顾冲上前来,惧色蓦然在瞳仁中激荡回转,贺以暮忙拉过浴巾遮挡重要部位,惊呼道:“卧槽,舅妈,您虽然是我长辈,可也就比我大两三岁啊,我不能做对不起我舅的事……”
蝮蛇成群似的爬过心头,留下侵蚀神经思绪的毒液,阚云开不可置信地抓住湿滑的吊坠,心慌气短,大声质问:“这是哪里来的?”
贺以暮问:“什么?”
阚云开发丝凌乱,站在花洒下,由水幕浸湿衣服,她怒吼道:“我问你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贺以暮摘下项链递给她,“一个学长送的,你要喜欢我就送给你,你别这么……”
“那人叫什么?”阚云开全无玩笑心思,正襟危色地问。
“我不知道他的中文名。”贺以暮不知所措,老实回答问题,“我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姓Qin。”
阚云开不再多说其他,她拿着贺以暮的项链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灵魂游走失措般按开电梯,发疯似的朝地下停车场跑去。
贺以暮自顾不暇,慌乱之中,并没有拦下阚云开。
项链的吊坠,是那枚云纹金扳指。
作者有话说:
本章过后进入卷四:诅咒,逐步落全文最大的刀至正文结束,但结局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