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言毕,他越过洛霏霏,躬身拾起花铲,行至桂花树另一侧。
洛霏霏面露狐疑,坐在石凳上等他。
没想到,他还真挖出一只不大不小的圆肚酒坛。
“怎样?没捉弄你吧?”
顾玄琢打一桶井水,拿掌心掬水清洗酒坛外壁。
月光下,水色泠泠如流珠,溅起些许在他衣袖、衣摆。
见他腾不开手,洛霏霏下意识上前,纤手捏住他袖口,替他往上挽起些许。
衣料堆叠在臂弯处,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
尤其是托举酒坛的那只手,小臂肌肉绷紧,线条匀实矫健,让人瞧着莫名脸热。
“多谢。”顾玄琢目光落在酒坛上,似未注意到她的短暂异样。
洛霏霏别开脸,借夜风消减面颊热度,再不敢去瞧那两条晃眼的小臂。
酒坛洗净,顾玄琢也不回屋。
坐在后院廊下,拍拍身侧位置,将酒坛递给洛霏霏。
“都给我?”洛霏霏受宠若惊,将酒坛抱在怀中,犹不敢相信。
顾玄琢把玩着沾染酒香的坛塞,睇向她:“尝尝看。”
既如此,她还客气什么?
虽抱着酒坛饮酒不雅,可也不是头一回了。
洛霏霏怕回屋取了酒盏来,酒被他抢着喝了,得不偿失。
索性捧起酒坛,将唇瓣贴在坛口,小口小口嘬饮品尝。
鼻尖、唇齿间被浓郁的酒香占据,耳畔是他闲适的语调:“这酒还是我爹在世时买的,他只管与我娘対饮,却不许我喝,我便偷偷藏起这一坛,谁也不知道。”
说话间,他目光自然而然移至她唇畔:“今夜看你饮茶,才偶然想起。”
想起中秋那夜,她沾染酒香的唇。
她嘴巴小巧,坛口显得过于大了。
便是慢慢饮着,也有少许酒液自坛口溢出,沿着她唇角,徐徐往她皙白雪腻的颈间滑落。
“饮茶怎的还能想起酒来?”洛霏霏放下酒坛,露出微染酡绯的小脸,以及一双水泽潋滟的唇。
顾玄琢凝着那唇瓣,眼眸越发深邃难测。
他面上仍轻松含笑,洛霏霏却莫名感受到危险逼近。
头顶脆弱的风灯摇曳着一双人影,他俊朗的脸沐着明明灭灭的灯影,添一重冶逸。
他喉间凸出的节骨,似轻轻滚了滚。
没等洛霏霏细思,怀中已空,酒坛被抢了过去。
果然,她直觉没错,这厮又抢她酒喝。
酒液酿着月光,顺着他喉间灌下。
这一回,洛霏霏清晰看到,那凸出的节骨如何上下滚动。
失神一瞬,她忙移开视线,去抢酒坛:“侯爷说了这坛酒归我,岂能言而无信?!”
待顾玄琢喝足,只剩下小半坛。
他眼神晶亮,理直气壮与她対视:“那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
继而,他长指轻轻敲了敲酒坛。
清越的声响中,他愉悦弯唇:“再说,这坛酒醇厚绵长,若你全喝下去,是要本侯抱你回房么?我倒是乐意效劳。”
“侯爷莫小瞧我,连沈牧都不是我対手。”洛霏霏已有三分醉意,脑子转得时快时慢,却很相信自己的酒量。
顾玄琢将酒坛还她,温声轻哄:“沈牧又是谁?”
重新拿回酒坛,洛霏霏一心惦记着把剩下的酒喝完,不给他可乘之机。
不假思索应:“他爹是山匪,他接他爹的班,不过,小时候我被他爹的人抓到山寨,是他放了我。”
“找你喝过酒?”顾玄琢掌心撑在她身侧廊柱上,指尖一下一下轻轻叩着。
小娘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洛霏霏又嘬了几口酒,酒劲缓缓攀上脑仁,她眼前一阵晕眩。
不想在顾玄琢面前示弱,便抱着酒坛,倚靠廊柱。
“唔,他说山寨里数他酒量最好。”洛霏霏闭了闭眼,眼前俊朗公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可他喝不过我,越是喝不过,越是喜欢偷跑过来,说是等赢过我就不来了。”
谁知,当她离开赣南,随爹娘去金陵的时候,沈牧还是没赢过她。
幸好沈牧的地盘也就在赣南,这两年倒没去金陵找她喝过酒。
饮酒罢了,冒着有去无回的风险,自然犯不着。
她细声细气说着,语气中并无不舍,倒有几分骄傲。
这是把旧事当做自己酒量好的铁证了?顾玄琢暗暗失笑。
那沈牧多半是瞧上她了,故意骗她的,偏她丝毫不知。
幸好,有了白日里的那场变故,他没有徐徐图之。
“你笑什么?”洛霏霏喝不下了,放下酒坛,伸手去捂他的唇,语气又娇又凶,“不许笑话我。”
“好,不笑你。”顾玄琢凝着她醺醺然的娇态,无奈摇头。
洛霏霏眼前一时有两个顾玄琢,一时有一个,手按偏了,没捂着他的唇。
身形晃了晃,纤手扶在他肩头,堪堪稳住身形。
随即,她脑中闪过什么,一手抚过他锦衣衣料,移至他上臂。
隔着单薄的衣料,捏了捏那衣料之下遒劲的肌骨,低低嘟囔:“竟捏不动?”
夜风拂动,她柔顺的裙摆如微绽的花,贴上他深色衣摆。
裙摆之上那绦带束起的腰肢,纤柔如花枝。
顾玄琢虚虚握着花枝,凝着她近在咫尺的玉颜,眼神深邃似海:“当真醉了?”
他唇齿间呼出的,是桂花酿的香气。
醇厚芳馥,极为诱人。
洛霏霏喉间莫名干涩,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她该去饮一盏茶,或是梨浆,润润喉。
可不知为何,她身子有些不受控。
鬼使神差想堵住他唇瓣,将这说不清的滋味也渡给他几分。
他不是很喜欢抢她的么?
夜风缓下来,风灯的光线变得温柔静谧。
洛霏霏凝着那薄薄唇瓣,纤手撑在他肩头,一寸一寸朝他靠近。
鼻息混在一处时,她甚至能辨出他一根一根的睫羽。
忽而,他偏过头,她柔软唇瓣贴在他侧脸。
“胆大包天的小醉猫。”顾玄琢紧紧握着她腰肢,语气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本侯可不似你这般轻狂。”
翌日醒来,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廊下有人在说话,洛霏霏揉揉脑仁,细细辨去,登时吃了一惊。
“哥哥?”她轻声唤。
洛景霖随洛家子弟正经习过武,耳力极佳。
听到这一声唤,话音戛然而止,当即便折身要进屋来,林峦自然也跟着。
刚走到门扇外,洛景霖忙顿住脚步,抬手挡住林峦:“林兄稍等。”
随即,朝门扇里叮嘱:“是我。妹妹宿醉刚醒,且慢些起身,我与林兄去花厅等你。”
外头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被雨声淹没。
対镜梳妆时,洛霏霏已从兄长到来的喜悦中回神,昨夜烤肉饮酒的记忆在脑中纷涌。
依稀记得,她与顾玄琢共饮一坛酒。
顾玄琢笑她酒量不好,她不服气,去捂他的唇。
后来呢?她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梳洗毕,她没立刻去花厅,而是略迟疑地问苏嬷嬷:“嬷嬷,侯爷今日上朝之前,与往常可有什么不同?”
“没有啊。”苏嬷嬷笑应,“只说叫姑娘与洛公子安心住下,表少爷他另有安排。”
哥哥住梅苑,林峦去别处住?
洛霏霏沿着游廊往花厅去,唇角不自觉扬起。
他対林峦,仍旧不能放心。
“妹妹!”洛景霖从花厅冲出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来,上下打量着洛霏霏,眼圈微红,“姓何的畜生做的事,我都听萍娘说了。让妹妹受委屈了,余下的事,哥哥来做,我今夜就去替你报仇!”
“也算我一个。”林峦从旁插话,摇一柄洒金折扇道,“我林家未来二少奶奶可不是好欺负的。”
他的话掷地有声,一句便表明此来的心意。
洛霏霏眸光闪了闪,垂下眼睫,与他见礼:“林公子,你我婚约已除,公子不必如此。林公子救下我哥与祖父的大恩大德,霏霏没齿难忘,他日必当相报。”
至于照拂她,如今看来,顾玄琢并非是因林峦写信相托才如此,而是……
她抿了抿唇瓣,莫名发窘。
虽然爹娘早把林家的聘礼退还,她没什么好心虚的,可林峦与顾玄琢毕竟是表兄弟,关系还好,往后相见哪能自在?
哼,她又没许诺过顾玄琢什么,如何面対林峦,是顾玄琢该考虑的事。
“这恩情是我与祖父欠的,要你报什么恩?”洛景霖见情形不太対劲,赶忙打圆场,“林兄,妹妹脸皮薄,你莫要放在心上。”
“无妨。”林峦摇摇头,只觉眼前的洛霏霏比定亲见到时,更多一段柔媚风情。
许是渐渐开窍,知道害羞了?
退亲之事,确实是林家做的不厚道。
林峦收起折扇,向洛霏霏躬身赔罪:“林某该向洛姑娘赔罪才是,这两个月,叫洛姑娘独自面対,林某甚为惭愧。”
“林公子言重了。”洛霏霏避开他这一礼,却不知如何再开口。
在洛景霖看来,只要林峦心意不改,亲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眼下,他一心想先收拾了何绍梁。
“左右没人知道我入京,我定要叫那畜生好看!”洛景霖转转手腕,恨不得立时去打得何绍梁满地找牙。
“哥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洛霏霏怕哥哥冲动,连忙拉住他衣袖劝。
哥哥武艺好,可谋害朝廷命官是大罪,这里是京城,三法司、玄冥司哪个也不好糊弄。
“长公主殿下会替我做主的。”洛霏霏坐到圈椅中,接过小丫鬟递来的茶,转移话题,“哥哥何时听萍娘说的?她可入京了?怎的没给我来个信儿?”
洛景霖点点头:“侯爷的人不是这两日才寻着你么?先前连我们都不知你身在何处,她往哪儿送信去?我放心不下,和林兄先入的京,她大概两日后能到。”
他随口问的两句话,听得洛霏霏错愕不已。
原以为哥哥来以后,都同苏嬷嬷打听过,该什么都知道了。
没想到,哥哥知道的事,与事实千差万别。
自然不会是苏嬷嬷的主意,所以是弛星奉命接人时,按顾玄琢的吩咐说的?
前两日还威胁,要把她中药那晚的事告诉林峦。
实则,他想把所有事都瞒下。
洛霏霏不擅长说谎,怕多说多错,便顺势问起萍娘的事,対她京中发生过的事只字不提。
兄妹二人说不完的话,林峦也不急着插嘴。
他捧一盏茶,眼底藏着精明。
天色渐暗,侯府派了马车来接林峦。
小半个时辰后,顾玄琢在侯府设宴与林峦対饮。
“梅苑你也去过了,接下来有何打算?”顾玄琢细细品一口酒,神情端肃如常,眼尾却泄露一分柔色。
林峦握着酒盏,未饮,隔着膳桌,挑眉问他:“你并非这两日才找到洛姑娘吧?”
闻言,顾玄琢持盏的长指蓦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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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峦:我可不傻,你失算了,我的好表弟。
顾玄琢:来来来,先干三碗再说事儿。(内心慌得一批)
宝子们,17日开始,恢复正常时间更新,中午12:00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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