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这几天宋时风的心情一直很美丽,无他,心爱的马丁靴一天天的在靠近,他都想好了三种以上搭配方式,保证帅到掉渣。
马丁靴马丁靴,他心爱的小靴子,宋时风哼哼着对着镜子搭理自己油光锃亮的大背头。
“别臭美了,今天该咱俩下井了啊。”张爱国毫不客气的把矿灯帽往宋时风手上一压,打断镜子前他第八百遍臭美,语气带着一股子的不信任,“没忘吧。”
“忘了。”宋时风光棍的看着他,“要不这回你自己去?”
“美不死你。”张爱国看着他,那叫一百万个不理解,“井下又没女人,你打扮给谁看啊。”
“给我自己看不行吗?”宋时风理理脖子上围着的白毛巾,雪雪白,衬他的脸。
要说宋时风长得其实也就是普通帅哥一枚,远没有到惊艳的地步,比起他家的老三老四都大有不如,可架不住人家会打扮,俗话说的好嘛,三分在长相,七分靠打扮,这一打扮,平平无奇的小伙子立马变身亮眼大帅哥,是个人都想多看两眼的那种。
哪怕现在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工作服,围着老土的白毛巾。可穿在他身上就是比别人挺阔有型,就是好看。
他在镜子前又照了一遍。
张爱国等得不耐烦,满脸都是烦躁,“你照完了没有?这么不愿意下井,当初干嘛非要掺一脚?来了就好好干,牛皮吹破了挨人笑话的可不是我。”
“我宋时风吹出去的牛就不可能破!”宋时风恨恨的磨牙。
“是吗?”
“张爱国,你想干架是不是?”阴阳怪气的,嗞哒谁呢?
“宋老二你三岁啊?”张爱国很是不屑,“想让我说好听的你就好好干,哥哥给你加油。”
“我哥当兵呢!”你是哪门子哥。
“跟我贫你也得下井。”
“切!”宋时风拎着矿帽很不情愿的扣在脑袋上。他才收拾好的头发,一压又趴趴了。
要说在这儿他最不喜欢的一项就是下井,黑乎乎脏兮兮,进去是个人出来就成了鬼,丑死了。可不下又不行,自己的生意哪儿能全凭别人管,当然得亲自看着。还好不用天天下井,一周也就一次,两人搭伴儿,一看采煤情况,二看安全设施,三来也是进行突击检查的意思。
这不,这周轮到了他和张爱国。
好在今天依然正常运转,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他们转了一圈就没事了。一出来宋时风开始琢磨着还有多长时间能发钱,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自打他十几岁开始倒腾挣钱开始就没这么困顿过,吃饭都不敢点肉菜,更关键的是他都好久没买新衣服了。
对了,他还背着债。一部分是他托人好不容易贷的款,还有一部分是借老三的,贷款不用说,还款日写得清楚;至于是家里老三主动借给他的钱,虽然不着急要,可他也惦记着,说好了的连本带利就是连本带利,他要不要在他,给不给那是自己的事。在钱上,他记得清楚。
不过依着现在的产量,还钱指日可待,赚钱的日子在后头。
他算来算去,想要有钱买衣服起码还得三个月,真是要了老命。
等钱下来了他一定要买个够本!去上海,去港城,买买买!
现在没钱买,他只是眼馋的翻翻陈铁军给他带来的杂志,望梅止渴。
这一本他已经看了很多遍,再爱惜内页都有了翻动的痕迹,尤其是最喜欢的那一页,边都发毛了。
那是一件英伦风斗篷式呢大衣,心机满满,第一眼他就看上了。
他穿上一定不输给这个模特。不对,是比他更好看!
对于自己的颜值宋时风简直自信得了不得。
有看上的,自然就有看不过眼的,就在下一页,那是什么狗屎设计,大金配大绿,小西装配灯笼裤,整个一傻缺,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狗眼给整出来的。
他在心里吐槽,脸上却一副看报表的严肃像,从窗子外往里看半点看不出端倪。
可惜这副模样瞒不过了解他的合作伙伴。
“上班开小差,扣工资。”张爱国一把扯开他手里的杂志,“我说张爱国,你能不能找点别的事,别天天盯着我。”宋时风气的翻白眼,接下心头一动,不怀好意的从头到脚狠狠打量了他一番,微微勾起嘴角,“你该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滚!”张爱国要被他恶心透了,看他如同看一只臭虫。
“那就把注意力放别的地方,比方给自己找个对象。”宋时风语重心长的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三十郎当岁还没老婆,我都替你急的慌。”
“宋时风你讨打是不是?”张爱国开始捏拳头,眼镜底下一片凶光。
“恼羞成怒了啊?这世道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可悲,可悲啊。”宋时风摇头晃脑的要多讨厌有多讨厌,就是故意恶心人。
张爱国拿着本子刷刷刷记账,半句都不跟他废话。
宋时风继续看他的杂志,理都不理他。
他的工作早就都做完了好不好?就非得干耗着傻子似的坐着才算好好上班?再说了他也是老板,这么点自由还是有的吧,最烦这家伙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好像全世界就他最认真。
这两个人是相看两生厌,可偏偏谁也没办法治得了对方。
宋时风想,要早知道合伙人里面有这么个傻×,我就,我就,不干了?那不对,有钱不赚傻子,让那家伙干不下去才对。
他哪里知道那位也在想陈铁军怎么拉了这么个东西合伙,是知道说什么也不能允许这么个二百五来搅合,等时机合适立马踢了他。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想踢了对方。
要说俩人都一起做生意了怎么还能这么不对盘?不都是志同道合才能一起干事业吗?可这对偏偏就不是。
其实这三个人能凑一起来挖煤完全就是个意外,这一切还得从头说起。
先说张爱国,他本来是个小学代课老师,不在编制内那种,有两次转正的机会都让人给顶了,工作上可谓是钱少屁事多,简直没有比他更窝火了。工作不顺吧生活也跟着捣蛋,相了十几次亲都是各种的不成,不是女方嫌弃他,就是他嫌弃女方,弄得后来都没人给他保媒拉纤,最后剩成了个大光棍儿。本来呢要是没有意外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苦逼,可没想到三十这年,时来运转。
一笔外国遗产大馅饼砸在了他脑袋上,据说是一个什么表舅人死了钱没花完,偏偏还无儿无女,好处就留给了他。
有了这笔钱那窝囊工作当然不干了,钱直接存了银行,吃利息。
可这人吧就是贱皮子,天天上班嫌这嫌那,真不上了又浑身闲的蛋疼,关键他还有钱。
穷人乍富,不臭显摆都难,在这儿这不是个贬义词,这个年代又有几个不是穷人乍富,大家都显摆,恨不得全村子全镇子都知道我有钱了!
不过人家毕竟是文化人,暗搓搓显摆了一阵就觉得没意思,还是得干点什么,反正是不去给别人干了,他得当老板。
这时小学同学陈铁军找了上来。
陈铁军拐着弯儿的得到有煤矿出售这么个挣钱消息,正愁自己干不起来,知道张爱国突然发了,就拉人来入股。可没想到那个发跟他意识到的不是一回事,他们两个竟然还拿不下来这个矿,根本没有传言得那么邪乎。
要说陈铁军家庭条件算是相当不错了,爹是钢厂供销科主任,妈是厂里会计,那油水就不必说了,反正这回他是狠掏了一把,欠条都写了,没想到还有不小的缺口。
其实他不知道,张爱国根本没有把全部存款拿出来,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人家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也因为这个后路,陈铁军拉进来了宋时风。
宋时风这几年在城里混得挺开,每天打扮得人五人六的做着生意,一做就是好几年,再加上他家老三是出了名的财主,陈铁军就以为他有钱呢,可谁知道这家伙完完全全就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有点钱全霍霍的置办行头了,手里根本没啥钱。
可宋时风这个想干大事挣大钱出人头地都想疯了的家伙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满口的答应下来,没几天就悄默声找人从银行贷了款。
虽然没钱,但人脉还是有滴。
雷厉风行,这绝对是豁出去了。
要说一般人怎么都得考察考察再跟家里商量商量,可他硬是一个人悄默声的就把款贷了,谁都没说,就等着挣钱之后狠狠的扬眉吐气一把。
宋老二真是想出头想疯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切,那就必须先了了解他的家庭。
宋家很普通,爹是工厂工人,前几年才升任生产主任;妈是百货公司售货员,在那年月可以说是稳稳当当小康之家,可怪就怪在几个兄弟身上。老大当兵立功受奖当了军官;老三打小不一般,一手书法全国有名不说,还特别能挣钱,这也算了,他还考上了名牌大学,简直就是个人间凶器,不让人活了;小四不算,还是个毛孩子。可就那俩一文一武把他夹中间,显得他文不成武不就,哪怕做点小生意都是托老三照应,还常年被他妈说教。可以说这么些年没被打击得萎靡不振都是他心理素质强悍。
所以,他简直不要太渴望成功。当官什么的是不可能了,挣钱倒是还能拼一拼。机会难寻啊,这么多年就逮着这一个他不抓紧才怪。
干他的!
刚贷完款,财主老三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声又借给他一笔,一下子就让他从小股东变成了可以平起平坐的大股东,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呢,大股东!
对了,还得说一下这股份,三个人,本来张爱国最有钱该是大股东,可惜观念问题三人钱一凑他竟然只得了个百分之三十一的股,大股东让陈铁军摘了去。这时张爱国也不好意思再说追加资金问题,就这么定了下来。
股份定了就干活儿吧,这么个草台班子,完完全全就是陈铁军在三人之间牵着线,宋时风和张爱国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刚开始全心全意拿下矿时自然是铆足了劲儿攻克难关,什么都顾不得,可一松下来,三人天天处一起,各人的脾气秉性全露了出来,这俩就开始隐隐不对盘。
张爱国虽然天降横财大小也算是个有钱人,可没钱日子过惯了,就算有钱了也舍不得花,衣裳不穿破绝对不会换,钢笔不磨秃了尖儿不丢的主儿,跟时时刻刻都打扮成开的屏孔雀似的宋时风恰恰相反。
看不惯。
其实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看不惯就看不惯,反正也没用你付账不是?可偏偏他原来还是个老师,小学老师,好为人师喜欢说教简直不要太明显。
宋时风是个什么货啊,别看他是三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可十几岁就在外面闯荡,自己主意大着呢,能听你叨叨?还是那种管教小学生的方式,他不烦才怪。
两个人谁也弄不服谁,渐渐就有了针尖对麦芒的意思,直到上回借钱,两人关系就更紧张了。不过好在都还知道给陈铁军面子,给钱面子,毕竟在对方没被踢出去之前还要共事挺长时间,没弄得太难看。
可到底谁会踢出去谁,那可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