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萧云谏被雁西戳破,也不好在假装下去。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望向雁西,他醒了有一段时间了,已经从最初的愤怒,怨恨缓了过来。
从雁西之前的话来说,对他的发难并不是突然,而是早有预谋。
细想一下,似乎从那场火灾之后,他的身边就出现了很多不同寻常之事。
好比那突然出现,又诡异失踪的慕舒,好比镜环山那刻意指引自己的络绳。
一切都来的太过于突兀,他之前只当是巧合,一直未曾放在心上。
可如今,他不得不怀疑,这都是雁西的谋算,为的就是让一步步,一次次勾起他对雁西的愧疚。
他道雁西回京之后,初见他时,为何会厌恶如厮,忽冷忽冷,甚至于特意放出她失忆消息,想来是她还无法掌控面对他的情绪。
是他太过于大意,也太过于自负,还有被一再勾起的惭愧作祟,以至于一再忽略了过去。
她早已领教过的他的谋略,所以才会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断了他的后路。
他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废人,就算再歇斯底里,只怕唯一的效果只能是惹怒雁西。
所以,他得冷静,必须得冷静。
他还不太确认,雁西嘴里想要等的那个人是谁,在那个人还没有出现之前,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必须得隐忍,静待时机。
萧云谏已经被毒哑了,他也不想做什么多余的挣扎,他只用那张苍白的脸静静的看着雁西。
雁西不知道萧云谏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此刻心里定然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只是她本来有很多话,想想向萧云谏宣泄,在他的注视下,却失去了心情,反而多了一分焦躁吧。
可笑吧!这个男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也能掌控她的情绪。
雁西挪开视线,后退几步,上了一旁的软榻,她从怀中将匕首拿出,于手中摩挲着,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回到安宁。
那是雁西的匕首,也是她曾经送给喻策的匕首。
萧云谏一眼就认了出来,没有谁比他更加清楚喻策已经死了。
匕首回到了雁西手里,那就说明了雁西已经去过北陌,知晓了喻策亡故的消息。
难怪她会如此怨恨自己,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听闻梁致在牢狱的那一夜,凄厉的惨叫声,连绵了一夜,他没有去见过梁致的尸体,却能猜想到梁致临死之前经历了怎么样子的折磨。
他一直有所怀疑,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过于突然。
只是当时雁西给他的假像,还有徐宏,鞠衣的事,让他无瑕考量。
其中又牵扯到了新帝,自古以来,新帝登基,自有一场血雨腥风,更何况三殿下手中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引得新帝忌惮,哪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潜意识里将此推算到了新帝身上,忽略了新帝与盛威候的关系。
念想到此,一个更为荒诞的念头浮现脑海。
徐宏,他的生死最为明白的人就是盛威候。
他如此突兀的出现,且在这个时间段内被他救起,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些。
种种迹象表明,雁西所做的这一切都有根据使然。
所以,她雁西敢这么对他下死手。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可以将此做的一切推诿于身外。
一念之起,萧云谏无法再维持表面的平静。他用肘撑着床,努力扬起头,张开嘴,努力的发出声音。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不过,他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还说勾的雁西投来了视线。
她看懂了萧云谏的急切,嘴角荡起一丝薄凉的笑意。
“你终于发觉了吗?可惜,太晚了。”
屋内炭盆火热,萧云谏的心却是透骨的凉。
宁鞠衣自从回到了徐府,就觉得很不对劲,她知道徐宏失了记忆,可再怎么说,徐宏在徐府生活了十余载,身体的记忆,或者是潜意识的举止,都应该和以前一样才对。
可是,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而言,徐府,还有徐府内的人,徐宏就如一个外来人,与所有的一切,都很违和,以至于格格不入。
更甚至,他时不时望着自己的目光,里面有着躲闪不掉的占有,让她很是不舒服。
她有点怀疑,眼前的这个徐宏,是外戚假装的细作。
宁鞠衣将此一切都藏在心里,并未告诉任何人。
终于在一次她沐浴之际,徐宏意图强闯入内未果后,宁鞠衣心中有了决断。
元宵灯会,整个蜀京之内,可谓是热闹非凡,宁鞠衣膳后邀请徐宏去赏灯,徐宏欣然接受,出了徐府,徐宏就像是初次见到这种场面一样,拉着宁鞠衣四处乱转,倒是像极了失忆之人。
他们猜灯谜,看花灯,赏杂耍玩意儿,一同向月老仙人许愿,于气氛烘托渲染之下,徐宏不自觉间向宁鞠衣俯身靠近,想要一亲芳泽。
可还未临近触及到宁鞠衣娇艳的唇,他便僵住了身形,他缓缓的后退了几步,看着宁鞠衣不知何时抵在他腹部的匕首,脸上挂着疑惑不解。
“鞠衣,你这是怎么了?”
宁鞠衣完全不为所动,她目光冷冷的望着徐宏,一字一顿,没有半分犹豫,显然是早已料定了一般。
“你不是徐宏,你到底是谁,受谁人指使来到蜀京,究竟有何目的。”
“不是你们说我是徐宏的吗?我若不是徐宏又能是谁?”徐宏脸上飞快的飘过一抹诧异,但又很快转为诧异,冲宁鞠衣反问。
“不必再装了,徐宏的恩师正是在今日过世的,你若是他,就绝对不会在让人的提醒之下,还会与我一同出门。”
徐宏还想狡辩道,“我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宁鞠衣却不想再听下去,既然问不出来什么,那就索性不问了。
宁鞠衣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握着匕首的手往前面送。
徐宏急身后退,退出几步,感觉一股利风从后驰来,他一偏头,就看到一道剑光闪动。
想也不想,往偏处挪移了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已被团团围住。
是了,像宁鞠衣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没有任何准备的对付自己。
“不必留活的,我倒要看看你这脸皮子底下装了谁的脸。”鞠衣的匕首落空,她并不觉得奇怪,眼前的人,即便不是徐宏,那一身显露出来的武艺,又怎么像个桩儿样任她来捅。
她弃了匕首,后退到众人身后,这才发号施令。
看来就算他承认,鞠衣也已经认定了他不是徐宏。
“鞠衣,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徐宏脸上的神情一变,露出徐宏从来不会有的油嘴滑舌来。
他果然不是!
既然不是,宁鞠衣又怎么会愿意被他唤的这般亲近,她拉了脸。“闭嘴。”
‘徐宏’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感叹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古人诚不欺我。”
他一脸淡然的任由包围圈逐渐缩小,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鞠衣,眼中的垂涎之意,昭然若显。
这人油嘴滑舌的嘴脸让宁鞠衣厌恶至极,可看其身处逆境却满不在乎的模样,宁鞠衣忽然有种留不下他的感觉。
若真留不下,还什么都问不出来,宁鞠衣如何甘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她不过在做最后的挣扎,没料想那人居然真的全盘托出。“就看在你我夫妻一场,同床共枕的份上,我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不过江湖一换脸人,得萧云谏萧大人千俩银钱,扮作徐将军诱使俩家解除婚约,好让萧大人娶那宁安郡主罢了。”
果然是他!
宁鞠衣在萧云谏成亲之后,又察觉徐宏的蹊跷来时,就怀疑到了萧云谏身上。
只是空口无凭,宁鞠衣也不十分确定,现在这人证实了她的想法,心中的恼怒恨意也就无限放大,只觉萧云谏无情至极。
她还待细问些什么,就看到‘徐宏’抬手于脸侧,信手一揭,露出一张完全陌生且普通的脸来。
“夫人,可要记好了夫君的这张脸,我们来日方长。”男子冲着宁鞠衣嘿嘿一笑,然后转身身形如云烟一样穿过了人群,消失在了宁鞠衣的眼前。
正如宁鞠衣预料的一样,她带的人,全然不是那人的对手,甚至于说给人提鞋都不配。
对这冒充徐宏之辈,宁鞠衣又羞又恼又无奈不说,还无计可施,只能气的直跺脚。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徐宏没死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蜀京,如今她证实了徐宏是假,可也只有她一人知晓。
她本来的打算是擒拿了假冒之人,顺理成章的向徐太君和新帝讨要一个公道。
可是她没能抓住此人,在徐太君那里就过不去。依着徐太君的性子,失而复得的而已再度失去,她定会搅和的宁家不得安宁,整个蜀京也会人尽皆知。
到那时,她的名声…
光是想想,都让宁鞠衣恶寒不止。
徐府她现在是不能回去了,宁鞠衣不敢再做停留,当机立断的往宁府方向而去,她得找爹爹好生商量,将自己安全从此事中脱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