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雁西被沈隅打昏之后,直睡到第三日还未曾转醒,沈隅自是慌了神。

他为雁西请来大夫,大夫却摸不透雁西的脉搏,开了些方子,雁西却丝毫不见清醒的模样。

沈隅急了,日夜兼程带着雁西赶回了蜀京,几乎没有半刻停留的直奔皇宫,请太医救治。

太医院众太医连诊而治,于半月之后,雁西这才堪堪转醒。

只是,萧云谏的死,一直撑着雁西的那口气也就散了,她的精气神儿甚至于比刚到东疆还要不足,甚至于虚软的连床榻都下不了。

沈隅后悔了,本以为雁西报了仇,就能从往事的灰暗中走出来。

可如今这个模样,倒不如不报仇的好。

不过,他知晓,现在并不是抱怨的时候,他劝不动雁西,慕舒也劝不动,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去信东疆。

沈煦和霓云亦是一直都不曾放心雁西在京,所以一直都关注着蜀京方向的消息,在加急的快信送至于东疆,宁霓云早已动身了几日。

等她赶到蜀京,才不到二十来日,甚至于都来不及休整一番,便匆匆忙赶往皇宫,这才知晓,雁西好一些之后,便执意要回羊城。

沈隅拗不过她,更怕她一气恼之中,背过气去,只能顺着她的意,将其送往羊城。

时淮一家,早在雁西回京之初,就传信回去,莫要来京。

所以即便新帝开了恩科,时向晨也并未来蜀京参加恩考。

他们一直以为雁西认回了爹娘,在蜀京过的很好,直至喻策一家得恩典,回到羊城,再一次酒后,喻凉说漏了嘴,时家才知晓,雁西受了不少的委屈。

他们当即就要赶来蜀京,最后关头还是时淮清醒了过来,拦住了莽撞的兄弟二人。

只是,私下里四处寻人,试图打探雁西的消息。

当看到自家娇养的姑娘,病怏怏的被抬送到了家门,虚软而苍白的脸色,没来得及修饰的华发,直接让时淮等心疼的无以名状。

以前时,他们总是嫌弃雁西的性子过于脱跳,总盼望着她能如大家闺秀一般文静些,可现在,雁西这弱柳拂风,面白如纸的模样,倒是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以时安然的暴脾气,当下就揪住沈隅,质问萧云谏在哪里,势要为雁西出气。

是萧云谏从他们手上将雁西带走的,这该要算账的人,自然只能是萧云谏。

雁西在此段路程的半途,就已经是昏昏沉沉,醒来的时日,比睡着的时日少的多。

他不知道此刻雁西是否是清醒,当无乱如何,他都不想在雁西面前在提及萧云谏半句。

他丝毫没有客气的直接堵了时安然的嘴,将雁西送回到了她曾经住过的闺寝。

余氏不放心雁西,留下来照看,其他的人随着沈隅到了客厅。

为了避免以后的时日,时家的众人刺激到了雁西,沈隅并没有隐瞒的将他所知道关于的雁西的一切,都告知了时家人。

虽然时淮众人这些时日,通过各种渠道,知悉了些关于雁西一些零碎的消息,但这零碎的,根本就窥不知萧云谏将雁西带去蜀京之后的生活。

在沈隅的嘴里,他们这才知晓,从一开始萧云谏见到雁西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算计。

不管是喻家遭难,雁西的调戏,以及往后种种,都出自于萧云谏之手,在他们以为让萧云谏将雁西带去蜀京,是对雁西最好的安排。

根本就没有想到,那是将雁西亲手推到火坑。

“啪!是我,都是我的识人不清,引狼入室。”一贯稳重的时向晨还未听完沈隅的诉说,便已经稳不住脚来。

他勉励扶着桌面,支撑着身子,一手扬起,狠狠的甩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懊悔着,自责着,恨不能将自己劈开了去。

什么互引为知己,他早该想到,向萧云谏这样的人,若非有所图,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和他高谈阔论。

都怪他,若不是他,雁西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喻家也不会。

“往事已矣,如今萧云谏早已命丧于雁西之手,也算是替自己和…喻家报了仇,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不是想要你们互相指责,亦或是沉醉于过去,而是想让你们心知肚明,莫要在雁西跟前露出了痕迹,她已经遭受不住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沈隅看着时家人一脸自责的模样,他也想怪,可是他没有资格。

时家人视若己出的带大了雁西,他们太过于淳然,不了解那些个龌龊的尔虞我诈,这才着了萧云谏的道。

即便换做是自己,以萧云谏的心计,只怕也未必比他们做的好到哪里去。

更可况,现在更重要的是让雁西尽快的恢复起来,而不是在这里追忆往事。

沈隅将雁西的身体状况告知于时家众人,再恳请众人多加照看雁西,并将慕舒留了时府,这才匆忙离去。

他已经收到娘亲要过来的消息,兄长沈赐将娘亲送至于蜀京之后,因朝堂之事,只能暂且留在蜀京,虽说派了身边精锐的将士护送,但他又怎能安心。

时家人齐齐送走沈隅,一致去了雁西寝房,他们守了一夜,期间喻家得知消息也过门来探望,只是呆了半日,雁西一直未醒,这才离去。

雁西昏昏沉沉中,睁开眼睛,看着时家人关切的目光,虚弱的喊了几声,容不得时家人高兴,便再度昏睡了过去。

时家人这才清醒的明白,雁西的情况,只怕比沈隅说的还要糟糕。

虽然从慕舒嘴里知晓,就连太医署的太医对雁西的病症,都无能为力,时淮一家仍是不肯放弃的将羊城以及周边的几座城池里数得上的名号的大夫,尽数延请了遍。

只可惜,药石罔然,便是看出了端倪的大夫嘴里,除了心力交瘁,已无生志,再无其他。

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可又有谁愿意放弃。

时淮不甘心,余氏不甘心,他们四下寻医,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直至宁霓云的到来,这才制止了这种无用的行为。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众人似约定好的,不在谈医问药,每日陪在雁西身边。

渐渐的,雁西清醒的时日越发多了起来。

她们似约定好了一样,从不在雁西跟前提及喻策,过着与雁西未曾离开羊城前无二的生活。

就连喻家,被叮嘱着,也从未在雁西跟前出现,就好像羊城从未有过喻家,也从未有过喻策这么一个人一样。

雁西也默契的从不开口言说阿策,甚至于喻策的埋骨之地,也从未问起来。虽说性子不能向以前那样欢快活泼,可眼瞧着,雁西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

夏又去,秋来冬又走,转眼春寒又料峭,又是一年桃花盛开之际。

就在所有人以为,雁西快要在过往中走出来之际,雁西忽然提及,想要去阿策的墓地去看看。

时家人和宁霓虹沉默了许久,下意识间,想要拒绝雁西,可看到雁西那脆弱不堪的目光,终于还是同意了下来。

只不约而同的,想要一同陪着雁西前去。

雁西知晓,这已经是最大的退让,所以并没有拒绝。

一行人备足了香火,浩浩荡荡在一个极为适合踏青的日子,去到了喻策的移骨之地。

不再是简陋不堪的坟包,青石的墓碑,被休整的整整齐齐的墓地,以及从别处移栽过来的桃树。

微颤的桃花,在枝头含苞欲放,雁西裹了严严实实,站在桃树之下,她仰头望着满梢的花枝,良久间,偏头冲着安然,浅浅一笑。

“二兄,可否替我摘一花枝。”

“好!”安然飞快的应下,全然不在以前处处与雁西作对的模样。

他攀爬上树梢,细心的挑选着,择了一枝他为满意的花枝,这才跃下了树梢。

他走到雁西的跟前,将花枝往雁西跟前一递。

雁西凝神看着花枝,没有伸手接过,而是转过头,抬手将挽发的一发钗取下。

“二兄,帮我簪上。”

安然愣了一下,回头瞧着不远处爹娘,见众人皆是点头,他这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将花枝簪在了雁西的发髻间。

雁西感觉安然后退了去,她抬手,轻触了触花蕊,回头露出一绚丽的笑意。

“阿策,你说好看吗?”

“好看……。”安然下意识里应道,等他说完,这才发现,雁西的目光望的根本就是喻策的墓碑,而非自己。

他脸上的神情顷刻黯然,他死死的咬着唇,拳在袖下已然攥紧。

雁西却似半分都没有察觉一样,她缓步走到墓碑前,抬手抚过冰凉的墓碑,她垂着头,语气天真而纯然,“羊城的桃花都已经开了好几茬了,你说阿策他怎么还不来娶我啊!”

“……”安然身形一晃,眼中已有晶莹之色闪动,他想要劝雁西,却如梗在侯,无法开口。

其身后的余氏,闻言更是身形一软,捂住着无力的瘫倒在了时淮的怀中。

“阿策他会怨我吗?该是在怨我的吧!若非因为我,他又何须躺在这冰冷土里。”

雁西的肩头微微耸动着,她喃喃自语间,忽又回头,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的垂落而下。

她浅弯着美目,望向安然的方向,她的目光飘忽,又似穿透了安然的身体,直向虚无。

“二兄,你说阿策会不会连等我都不想了。”

“阿策他不……”安然极力压制喉间的酸涩,向雁西保证着。

只是还不等他话说完,雁西已经再度开口,“我好怕,好怕他走的太快,我跟不上他。”

她的目光迷离而眷恋,声音空远的不似人间。

一直在旁侧未曾开口的霓云,忽然间有了种,雁西马上会在自己眼前的消失了的感觉。

她眼中闪过害怕,她飞快的上前,一把拉住雁西,将其揽住入怀中,低声哀请着。

“雁西……不要抛下娘亲,娘求你了,好吗?”

雁西反抗不了霓云的力道,她也未曾打算反抗,她依偎在宁霓云的肩头,语气越发低迷。

“娘,我想要阿策一起,生如是,死亦然。”

“我不答应,雁西,你给我听好了!你得活着,你得活着才是,你看看娘,看看时兄和阿姊,你怎么人忍心,忍心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宁霓云握着雁西的肩膀,将其扶起,她哽咽着,泣不成声的向雁西控诉着。

只是看着雁西湮灭了星光的眼眸,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只余下眼角的泪,于面颊上疯狂的流溢。

雁西任由宁霓云动作着,她冲着霓云浅浅然一笑,双目微瞌,“娘,我累了,我想要睡会儿。”

她身形一晃,再度跌在了宁霓云肩头,她的神情宁逸安合,宛如陷入了一场甜蜜的酣梦。

阿策,我来寻你了,你且等等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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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番外,明后天补上吧!我终于写完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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