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章 良心会痛
“又来了,我管,我管还不成么?”手捂胸口,身体佝偻,韩青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心脏处的疼痛,迅速缓解,然而,他的手却不敢立刻从胸口处拿开,欲哭无泪。
这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即便灵魂穿越,也是一样。
自己占据了宋代韩青的身体,重新回到了十八岁,还免费获赠一套高明的枪法,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代价就是,良心会痛!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灵魂,跟新身体的契合度不够完美的缘故,还是大宋愤青韩某心头热血难凉的缘故,三个月来,每当他的二十一世纪老油条思维,与大宋愤青韩某所秉持的理念,产生严重冲突,他的心脏就会像被人用手捏住了一样痛。
像今天这样的心痛程度,只能算是一般。
前几天麾下弟兄们巡逻时发现一批走私的砖茶,他想要收了贿赂后直接放行,才疼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没有速效救心丹,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脏疼,到底是出于心理因素,还是真的有某个大宋愤青的鬼魂在作祟,韩青只好选择先保住性命再说。
大丈夫能屈能伸。
既然占了别人的身体,偶尔满足一下身体原主人的心愿,不丢人!
那次,韩青为了避免心脏剧痛,不得不拒绝了贿赂,带着弟兄们将砖茶和砖茶的主人一起扣下,送往了府城的巡检使衙门。
虽然隔了没几天,砖茶的主人就得到了府城巡检使衙门的放行,还获得了一份官方正式通关凭证。但是,消息传到金牛寨之后,韩青只是又约略感觉到了胸口略微有些闷,却没再疼。
“不好了,巡检又岔气了!”
“赶紧给巡检捶捶!”
“巡检您感觉好一些了吗?好一些了吗?”
“哎呀,我就说水太凉,这才四月,西北比不得汴梁!可巡检他老人家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惊呼声,慰问声,伴着捶胸捋背的动作,接踵而至。让韩青不得不放下紧捂胸口的手,强行振作,“我没事,扶我起来,备,备马,回寨!”
“巡检,您真的没事了?!”
“巡检,要不要属下帮您再捋捋,属下学过一点儿推拿……”
“巡检,您身体要紧。找牛的事情,尽管交给属下!”
张帆、杨威、刘鸿、王武四“大”弓手,继续围在韩青身边,一边小声询问,一边恋恋不舍地拿眼神朝酒水和吃食上瞄!
“虽然只是一头老牛,却是侯张氏全家生活的依仗,本巡检岂能因为身体不舒服,就置之不理?”为了避免良心再痛,韩青故意摆出一副清官姿态,义正辞严地说道。
说来也怪,随着话音落下,心痛的感觉,迅速消失不见。
“土样!”韩青偷偷翻了下眼皮,对已经死去数月的身体原主人,报以王之蔑视。随即,又大方地摆手,“酒水和肉食,让弟兄们分了。人头份,吃不完可以拿回家去,别浪费!”
“多谢巡检赐酒!”
“多谢巡检!”
“巡检出马,有案必破!”
欢呼声,响如雷动。
众弓手的乡勇们,七手八脚搀扶韩青上马。用眼神选出四个倒霉蛋,负责护送他回金牛寨。其余人等,不待马蹄声去远,就一个箭步冲向酒坛和干肉,大快朵颐!
“不过是一些腊味和劣质葡萄酒而已,至于么?”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麾下弟兄们的行为,韩青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金牛寨这里好山好水好收入,就是食物太贫乏了。
不但跟二十一世纪没法比,跟身体原主人记忆中的汴梁,也差了七八个档次。
身体原主人,在被踢到金牛寨之前,可是妥妥的功臣之后,平素自然是锦衣玉食。
什么乳饮羊、葱泼兔、洗手蟹、醉虾酿橙、三脆鹌鹑、百味羹等,都是家常便饭,想吃,随便派仆人传句话,酒楼就会做好了,专门送到府上。(注:以上为历史典籍中的汴梁美食。)
而吃饱喝足之后,还有隋堤、梁园、州桥、琉璃塔等好去处,可供散步消食。甚至连“集尽天下绝色”的樊楼,身体的原主人,都曾经与朋友们,大摇大摆地光临过几次。
虽然碍着读书人的颜面,每次只是喝酒,听曲,写词与歌姬互动,但场面也香艳得很。让私家侦探韩青偶尔在记忆中翻到,就羡慕得两眼放光!
“不行,等赚够了钱,肯定得去一趟汴梁!”抬头看了一眼周围葱茏的群山,和空旷苍茫的原野,韩青在心中偷偷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
眼下是咸平五年,即公元1002年,距离北宋灭亡,还有一百二十多年。
私家侦探韩青原本就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在他有生之年,大宋也不需要他来抵抗女真,避免靖康之耻。
所以,开开心心享受生活,享受美食,美景和美女,在韩青看来,才是自己此番穿越的头等大事。
至于其他小事儿,自然有吕蒙正,寇准,范仲淹去管,自己犯不着浪费精神!自己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政治水平,也未必就比得上这些在青史中赫赫有名的,贤相良臣!
金牛寨距离延水河,本来就没多远。
一边信马由缰,一边想着心事,几乎眨眼功夫,韩青就在四名乡勇的簇拥下,回到了自己日常处理公务的金牛寨巡检所正堂。
虽然比不得定安县县衙那样高大宏伟,但金牛寨巡检所衙门,依旧是方圆百里内,排得上号的“豪华建筑”。
前后房子有五进,左右跨院各占地两亩,正堂门口的空地,也足足有三十米宽,六十米长。
空地上铺着从附近山上开采来的青石板,平整光滑。左右两侧,还竖着两排青色的石柱,以供前来公干的人拴马。
正对着巡检所正堂大门,则是一堵七八米宽的照壁,由土砖垒就,表面抹了防水的白色泥灰,上部罩着木头做的斜顶。
每当官府有大事需要通知,或者朝廷有大事需要昭告天下,照壁就能当成布告栏使用。
而平素,照壁则为分隔开官府办公区域和民间集贸区域标识,以免有人乱闯,或者随便停放运货的马车、驴车。
今天是农历四月十五,刚好是约定俗成的赶大集之日。因此,照壁以南的街道两侧,各种货摊,货车,足足排出了一百多米长。
买卖货物,出卖劳力和雇佣短工的各色人等,挤在摊子前,讨价还价声宛若开了锅的热水。
但是更多的人,心思却不在做生意上,而是绕过照壁,簇拥在巡检所正堂门口,对即将开幕的“好戏”,翘首以盼。
边塞偏僻之地,严重缺乏娱乐活动。春播已经结束,大伙都有充足的时间。
对当地人来说,看新来的巡检如何断案,是难得的好消遣。
其吸引力,远超过莽汉打架,或者回家制造下一代。
“巡检回来了,巡检回来了!”
“到底是汴梁城里长大的,看着就是俊俏!”
“什么汴梁的,巡检出身于西北韩家,地道的西北汉子……”
对看热闹抱着极大热情的,可不止是无聊男子。
边塞民风彪悍,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赶集之余,发现可近距离欣赏巡检的英姿,也纷纷朝正堂门口凑。
有道是,物以稀为贵。
看惯了皮肤粗糙,满脸胡须的家乡子弟,再看同样古铜色皮肤,却光滑如绸的韩青,无论如何都觉得养眼。
而从韩青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书卷气,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让很多已婚大嫂和未婚妹子,都在心中偷想,是不是让自家丈夫和情郎,也去找几本书读读,也好在闺房当中,增添一些不同的味道。
如果没有穿越这档子事,光是人群中那些热辣辣都目光,就足以让汴梁来的太学生韩青感觉手脚都没地方放。
然而,换成了二十一世纪私家侦探老油条韩青,这点目光,威力就不值得一提了。
所以,面对乡亲们的品头论足,韩青丝毫不觉得紧张。大大方方地跳下坐骑,摆了个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把缰绳丢给身边的乡勇,随即,快步上台阶,穿正门,走到桌案后,抓起镇尺,轻拍桌案,“啪!”
“巡检升堂处理公事,闲杂人等退避!”立刻有当值的差役,扯开嗓子,高声喝令。
虽然比不得电视剧中县令升堂那般威风,却也令四下里,瞬间为之一静。
与二十一世纪城市百姓习惯寻找法院解决各种冲突不同,眼下的大宋,愿意打官司的人,其实像凤毛麟角一样稀缺。
寻常邻里纠纷,财产冲突,找族长或者村子里德高望重的长者,就能解决。
只有涉及到命案,或者超越了族长和长者们解决能力的案件,才会惊动官府。
而官府办案,也不会像电视剧中所演的那样,屁大的事情都得知县亲自出马。通常县尉、主簿和巡检,就能处理掉大多数案件。
只有涉及到凶杀、谋反、忤逆不孝等重大案件,或者冲突双方都是本县赫赫有名的士绅,才需要县令过问。
而县令在出马之前,早就有师爷和各房书吏,替他将案件梳理得七七八八,他本人,通常都是在走过场。
所以,韩青今天需要处理的公事,只有侯家村的侯张氏状告周家堡周癞子偷牛一案,妥妥的ViP专场。
须臾,两个乡勇,将原告带到大堂之上。还没等韩青开口询问,侯张氏已经“噗通”一声跪倒于地,哭了个地动山摇。
“请巡检为民妇做主啊,民妇家里大小七八口,就指望着一头老牛过活。它是民妇家的顶梁柱,此番被人偷了去……”
“哈哈哈哈……”正堂外,哄笑声响成了一片。
看热闹的百姓不嫌事情大,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偷偷往前挪动脚步,唯恐距离太远,影响自己“欣赏”大堂内的精彩“演出”。
令他们吃惊并略感失望的是,新来的年轻巡检,虽然连胡子都没长,却表现得比四十岁的前任巡检陈平还要老到。
既不生气,也不着急,四平八稳地坐在书案后,耐着性子听侯张氏哭诉。直到侯张氏自己哭得没力气了,才笑呵呵地开口吩咐:“来人,给她摆个座位,让她坐着回话!”
“民妇,民妇不敢坐!巡检,巡检面前,民妇不敢造次。”
本来已经做好了,只要巡检问及案情,就再大哭一场的准备,却没料到,年轻的巡检第一句话是让自己入座。登时,侯张氏就有些进退失据,瞪圆了婆娑的泪眼,连连摆手。
“让你坐,你就坐。本巡检低头看你,脖子疼!”韩青抬手揉了下后颈,声音稍微加高。“况且,又不是什么惊天大案。谁稀罕你跪来跪去!”
还是不按常理出牌,侯张氏的眼泪,顿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外流。足足楞了七八个呼吸时间,才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躬身行礼:“民妇不敢,民妇站着回巡检的话就好!”
“也罢,随你!”韩青挥了下手,示意乡勇把刚搬来的座位抬走。
随即,又笑着向侯张氏轻声询问:“你控告周家堡的周癞子,偷你家的牛,可有凭据?”
“巡检,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侯张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双膝再度跪地,放声大哭。
“别哭,站起来说证据。本巡检是外地来的,原本就听不太懂你们这边的土话。你一哭,更听不懂!”韩青扫了她一眼,回应声略带上了一点恼怒。
侯张氏被吓了一跳,眼泪戛然而止。
韩青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询问,“你控告周家堡的周癞子偷你家的牛,可有证据?本巡检总不能听了你哭诉,就立刻派人去抓他?”
“有,有!”侯张氏不敢继续嚎哭,站起身,挥舞着两只手臂高声回应,“那周癞子,是个下三滥,坑蒙拐骗,坏事干尽。不信巡检您问问,这十里八乡……”
“本巡检问的是证据!你有,就拿出来。至于他是不是下三滥,与他偷没偷你家的牛,有什么关系?”韩青轻拍镇尺,低声打断。
“我家大黄牛刚丢,他家就多了一头大黄牛!看上去一模一样!”侯张氏挥手跺脚,唯恐自己的话说服力不够。
“这一带,耕牛大多数都是黄色的吧。总得有个标记,或者哪里特殊,容易辨认!本巡检才好把牛判给你。”韩青笑了笑,皱着眉头提醒。
“我家大黄牛,屁股上烫着一个侯字!”侯张氏立刻明白自己该说什么,又跺了下脚,高声强调。
“他家的牛,难道屁股上也烫了一个侯字?”韩青的眉头皱得更紧,笑容迅速消失不见。“你可看清楚了?本官这就派人去查验,如果没有,侯张氏,你可要承担后果。”
““这,这……”侯张是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瞪大了泪眼,哑着嗓子补充,“他,他把标记烫掉了。他,他家大黄牛,同样位置有个疤。”
“你只是因为他家的牛,在同样位置上有个疤,就认定了他家的牛是从你家偷来的?”韩青又是好笑,又是觉得好气,摇着头,低声盘问。
“肯定是新烫的。民妇一眼就看出来,他是怕民妇找他讨还,才故意烫掉了那个疤!巡检,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大黄是民妇家的……”侯张氏把嘴一咧,放声嚎啕。
“呵呵呵……”不待韩青生气,正堂门口,哄笑已经此起彼伏。
大伙儿都从先前韩巡检和侯张氏的对话中,听出了问题所在。
敢情,这位后侯张氏,半点儿证据都没有,就像凭着哭声打赢官司!
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也就是换了韩巡检脾气好,不跟她计较。换个脾气差得,比如前任陈巡检,早就命人拿棍子将她打出去了,怎么会有耐心听她继续号丧?!
侯张氏听到哄笑声,嚎哭顿时难以为继,抬手狠狠揉了一下眼睛,高声补充:“那周癞子吃喝嫖赌,样样全占,哪里来的钱买牛?我家大黄牛刚丢,他家就忽然有了一头牛,不是偷我家的,又是哪里来的?”
“我家大黄牛通灵性,那天我找牛找到周家堡,隔着门喊了一声,大黄牛就一边叫,一边用头撞门。”
“我让周癞子说牛是从哪来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还,还拿马桶泼我!可怜我一个妇道人家……”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虽然声音比先前小了许多,却肝肠寸断。令大堂门口的哄笑声,迅速减弱。
韩青听了,却丝毫不为所动。
二十一世纪打官司,讲究的证据。并不是当事双方谁更可怜,或者谁品德低劣。而侯张氏的哭诉,听起来颇为令人同情,作为证据,却远远不够份量。
正准备指出,对方话语里的问题,然后迅速结案。心脏处,一股刺痛忽然涌起。登时,就让韩青的身体僵了僵,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下一个瞬间,脑海里,一段清晰的文字闪现。
“凡买卖牛畜,舟车之类,必立文契,三日内,由县衙用印,路远,可由乡间宿为中人,用印缓为百日。”
比网络搜索结果还清晰,并且远比某度有良心。
身体又是微微一僵,韩青立刻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了。
无可奈何地用桌案边缘处压住胸口,他低下头,柔声对侯张氏提醒“既然你如此肯定,黄牛是你家的,本巡检派人去,让那周癞子,把交易文契,拿出来当众核验就是。”
“他既然说是买的牛,总会有个文契,或者中人。若是没有,牛便断给你,想必他也无话可说!”
“如果他拿的出文契,并且核验无误。说不定,牛果真就是他的。侯张氏,届时你也不要再冤枉他。周家堡与侯家庄就隔了一条河,彼此算是邻居……”
侯张氏大急,挥舞着手臂凄声打断:“巡检您可能不知道,那侯癞子向来会骗人。他可能是伪造了买牛文契,骗县衙那边盖上的官印!”
“这么说,你已经看过文契了?”韩青板起脸,沉声发问。心脏处的压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假包换的尴尬。
“他手里那份文契,肯定是伪造的,伪造的。”侯张氏的声音,愈发凄厉,手臂挥舞,仿佛恨不得将偷牛者当场撕个粉身碎骨。
“如果是伪造的,县衙那边,为何会为他在文契上盖印?”韩青丝毫不为对方的声势所动,一边感受着自家心脏的反应,一边皱着眉头低声反问。
”官府被他骗了!”侯张氏又气又急,话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
“既然是买卖,总得有中人,周癞子可能伪造文契,总不可能连中人都能伪造出来?”明知道对方开始胡搅蛮缠,韩青却丝毫不动怒,笑着继续询问。
“中人是他找同伙假冒的!”
“你可知道中人是谁?”
“文契上写的,是牙行胡老六。”
“那本官可以找胡老六验证!”
“巡检,胡老六跟他是一伙,早就被他买通了!”
“大婶,你到底要告谁?这么一会儿,你可把衙门里管文契的主簿,牙行胡老六,和周癞子三个,全给告了!”
“这,巡检,你可替我做主啊。我家上下七八口,全指望着那头……”
哭声取代了回应声,再度响彻大堂。
“呵呵呵……”哄笑声,也再度于大堂门口响起。除了侯张氏的本村邻居,其他看热闹者,心中对她再也生不起任何同情。
“你先别忙着哭,让本巡检帮你捋捋!”韩青叹了口气,用镇尺轻拍桌案。
“肃静——”乡勇们,早就被哭得不耐烦,拖着长声,用棍子敲打地面。
侯张氏的哭声被压制,软软地蹲在地上,泪水滂沱。
“你状告周癞子偷你家的黄牛。”韩青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侯张氏,低声总结,“却拿不出任何凭据,甚至连黄牛身上的烫印,都与你所说的不符。而被告方,却能拿出官府的文契,还有牙行的中人。你让本巡检如何替你做主?”
“假的,文契是假的。周主簿被他骗了。胡老六跟他是一伙!”侯张氏明知道官司已经不可能赢,却继续咬着牙死撑。声音凄厉而又绝望。
“本巡检的职责是,缉拿盗匪,维护治安。如果你坚持认为,文契乃是伪造,县城牙行的胡老六,跟周癞子勾结。这就不是盗窃案,而是伪造文契案和伙同他人诈骗财物案了。地点也超过了本巡检管辖范围,并且涉及到了本巡检的同僚。”韩青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家心脏的反应,缓缓说道。
心脏处很闷,跳动却还算正常。很显然,即便有鬼魂住在心脏里,也没脸再干涉他如何判案了。
笑了笑,他继续补充:
“如此,你就需要去县衙找县令告状了。本巡检没有权利,传讯县城主簿。也管不到县城牙行的头上。”
“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不待侯张氏大哭,韩青又快速补充,“知县未必如本巡检这般好说话。而偷窃耕牛……”
稍作迟疑,他从身体前主人的记忆里,翻出一段律法条文,逐字逐句,读给所有人听。
“偷窃耕牛,枷号示众半月,流放千里,或者坐监四年。而诬告者,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