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面
我走到棺椁边向内张望,果然,与几分钟前相比,棺椁中黑色液体的液面高度,明显下降了一截。视线移步到地面上的通水槽,此刻,这些凹槽中都开始有水流填充,黑色液体顺着导流槽排出,这导流槽一直通向远处的岩壁方向,也不知道这些黑色液体被排到了哪里。
大毛跟在我身后,同样注意到这些机关,纳闷道:“咱就说这设计是不是和墓主人有仇,生怕来倒斗的人找不见东西?竟然还设计了自动排空棺材内积水的功能。”
我也纳闷这个设计的用意,但同时,又是感叹其精妙,棺板与棺椁内的排水口一定存在关联控制,棺板被取掉后排水口才会自动开启。这种感应的方式,竟有点重力传感的意思。
大毛说古人没事就爱研究机关术,这墓里的幺蛾子挺多,咱快看看这棺材里究竟有什么名堂。
随着黑水的褪去,棺椁中的东西慢慢浮现,我逐渐看清棺中之物,只觉得浑身阴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大毛呆若木猪:“这…t…m…是个什么玩意。”
棺中是一具体型庞大的古尸,尸体不完整,上半身光着身子,肤色黑紫,可能是常年被液体浸泡,皮下经络血管都隐约可见。
古尸样貌怪异,尖嘴猴腮,侧耳有几条骨刺透皮而出,筋皮相连。
让人诧异的是,尸身被拦腰斩断,下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型深红色蚌,蚌壳占了半个棺材的空间,蚌口渗出无数红色血线,与尸身下部脏器紧密相连,二者如同是长在一起的生物。
大毛啐了口吐沫:“这是个什么生物?咱就看它这模样,是不是人鱼近亲?”
我摇了摇头,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生物。
据我所知,古代西南地区少数民族有一些术法,其中比较有名的如蛊术、痋术,都是以人身作为器皿的养毒之术,这些邪术发展至古滇国时极盛,好用活人精气魂培育恶虫。眼前这一幕,像极了这类事物。
关于古滇国的历史记载很少,这些臭名昭著的邪术,是否有过类似的手段也未可知。只不过,将人体斩断,经络与其他生物相连的共生之法,即便是现代医学,恐也无法做到。
今天这墓里遇到的新鲜事太多,我在脑海中疯狂回忆大学时的知识体系,想找出眼前这个人蚌共生的怪异生物,到底属于哪类民族风俗。思考良久,却是好无头绪。
大毛提醒我,这蛤蜊成精的事儿,你不能找正史,得往鬼狐神怪上面靠。
经他提醒,我突然想到,爷爷留下的那本书中,还真有个类似的案例。
据书中记载,古琅琊王氏曾出过一位方士,此人名叫王朗,隶属东晋开国大将王敦麾下,王敦因其拥持重兵、结党霸权的行径,对朝廷政权构成极大威胁,当时的皇帝联合大臣群起而攻,逼得王敦起兵造反,却因顽疾死于军中,王敦的家人连同亲兵被满门抄斩。
王朗因精通术数,兵变前已算出路途凶险,进言王敦,却被以扰乱军心之名革除军职。后来,王敦身死军败,世间传言王敦病死的原因,是王朗对其不满,使用秘术将其杀害。
王敦死后,一众亲信因坊间传言而追杀王朗,王朗不堪其扰,无奈之下出海避难。
在海上漂泊数月后,王朗来到一座仙岛,岛上之人皆是人身鱼尾,声如软玉,貌带啼妆,最奇特的是,这些人皆有枯死而荣苏之力,每当将要大限之时,便会逆龄生长,返老还童。
岛上之人不知有中原国土,王朗在岛上生活数年之久,终于按耐不住思乡之情,返回中原。待到再回中原时,东晋国运殆尽,兵变四起,再无人关心他与王敦的昔日恩怨,王朗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便有了今日书中这段描绘。
大毛听的一愣一愣的,用手一指棺材里的怪尸:“你这故事,和它有什么关系?”
我无奈道:“故事里的那个海外仙岛,上面的生物和它有点像吧。”
大毛嗤之以鼻:“你是说那些岛民长得都跟美人鱼似的,你低头看看,这货像人鱼吗。”
我摊手道:“书上就是这么说的,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眼前这一幕的案例了,只不过书上说的是人鱼,咱们这是…人蚌。”
大毛又疑惑道:“你说的王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历史上有这人吗?”
我怒道:“废话,你不是让我往神怪异志上面找吗?我家那本书里面都是些杜撰故事,不是历史。”
大毛不再理我,继续寻摸棺材中的物件,头顶灯四处照射,很快,便发现怪尸手中紧握着一个器物,应该是陪葬贵品。
他眼明手快,直接掰开尸身僵硬的手掌,将那个陪葬品夺了过来,边抢边叨咕:“我看这尸体,别真是千年蛤蜊成精了吧,这手摸着滑不叽溜的。”
我没理会他,坐在地上回想今日所见之事,这个墓无论是选穴地点,下棺形式,还是棺椁中的尸体样子,全部都是名不见经传,反倒是我爷爷的书中都有类似的描述,这件事是不是巧合,我一时间也想不清楚。
正琢磨着,大毛忽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我,皱眉道:“刘芒,你瞜瞜这瓶子,我怎么瞧着有点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