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
大毛名叫毛大海,十多年前来的我家铺子,做伙计,给父亲打下手儿。
这哥们长我三岁,老家HLJ鸡西,他爹早年混社会,打群架闹出人命,被判了二十多年,他妈改嫁也不要他,所以,打他记事儿起,便一直跟着爷爷生活。爷爷过世后,家里没人了,他年纪轻轻的,索性收拾了铺盖卷,南下讨生活。
按说当年,他也就是十来岁,没怎么上过学,全中国就知道仨城市,鸡西、哈尔滨,BJ。大毛胆儿够大的,从来没出过远门的生荒蛋子,直接就敢奔首都来了。
那年冬天,我爸在潘家园后身胡同里遇见的他,俩人碰面儿的时候,大毛已经在那条胡同里安家一个多月了,天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实在是找不着正经营生。
那时候,我爸的铺子也是刚起步,正好缺个打下手儿的伙计,大毛提出只管饭不要钱,正和了我爸抠搜的心意,俩人儿一拍即合,就这么勾搭上了。
这么多年,铺子里的伙计换了无数茬,大毛算是我爸唯一的留下的人。
我俩的发小之情,就是在这潘家园胡同里建立起来的,大毛身宽体阔,比我高出一头,我上初中那会儿,他就领着我打遍周围胡同小区,靠着坚硬的头槌,硬是打出了“潘家园毛大头”的诨号,周围几条街的小混混都给他几分薄面。
近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打打杀杀”的青葱岁月渐行渐远,特别是我接手铺子以来,大毛靠着这十几年在我爸身边学到的经验,帮我撑着这门生意,让铺子得已延续,我爸才能放心退休。十多年的交情,我心里早拿他当自家哥哥,他更是把我们家当成他家,我爸也成了他爸,完全没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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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六月,天儿正经不错,清晨的小风儿,在园子里走街串巷,微微拂过地摊儿老板们憋着坏的脸庞。早上八点,那些老板们,一个个的,正从自己兜子里掏出五花八门的古玩字画,小心翼翼地摆到摊位前,脸上期待着它们老母鸡变凤凰的交易场面。
在潘家园儿,老板们也分三六九等,那些撂地摊儿的,属于最底层的商户,而像我们这样有门市的,比他们要好些,毕竟,有间屋子陈列古董,看起来也更有实力一些。
一般来说,抱着简陋心态的外行,很少进门市铺子,在外行看来,那些随意摆在地上,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物件,才具备捡漏的价值。殊不知,那些玩意才是宰你的主力军。
古玩这行当,造假和鉴定技术与时俱进,改革开放初期,园子里的老板们最喜欢的,就是手里攥着钞票的老外,那些老外明显没学习过社会主义砍价体系,不了解我们制造业的实力,五块钱东西卖出去上千块,老外还得给你送面洋锦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以为自己买到了中华文化瑰宝。现在么,买的和卖的都精了,一分价钱一分货,这行业也是越来越规矩,最多受骗的,反倒是那些自认为满腹经纶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