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
大毛与我的性格相近,遇事总想着寻根究底,此时便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眼神狐疑,让我有话快说。
我告诉他,之前在棺板断面发现的红色泥土,应该是一种类似水泥凝胶的古代粘合材料。
这种材料干时与岩土无异,加水搅拌成浆体后,可以涂抹在任何物体表面,其表面水份的挥发逐渐硬化,能够牢固的胶合砂石、岩土等物质。
这种材料在干燥时,颜色应该与岩土近似,因为在棺板未裂开时,我们并没有看到中间的红色粘合缝隙。遇水渗透之后,材料才会变成血红色,这也是我能够发现棺板截面处异样的原因。
我猜想,这个墓室的墙壁上,应该都是被涂抹了这种材料,我们看到的这些壁画,就是用这种材料绘制的。
当我们进入墓室后,不知道是触发了机关,还是遇到了自然现象,总之,棺椁上方的岩壁开始向下滴水。
滴水落到棺板上,形成了诡异的音乐,与此同时,棺板上面的储水孔逐渐被水填满,每个储水孔与中央的缝隙间都有一条凹槽相连,滴水随着这些凹槽被引流至缝隙处,随着雨水的渗入,缝隙处的粘合材料开始逐渐变红、变软,待到材料的粘合力完全失效后,棺板随之断裂。
棺板断裂后,又触发了棺椁底部的导流槽机关,虽然不知道二者联动的具体原理,但大毛把棺板拖拽到地上的举动,很有可能是诱因。
导流槽机关开启,棺椁内原本用于防腐的液体,便随着从棺椁内延伸出来的六条凹槽流向四周墙壁,加之岩壁上方的滴水不断,四周墙壁渗水越来越多。
这些壁画原本就是用那种粘合材料绘制,只是干燥时看不出来,如今墙壁被注水,这些材料遇水后,便显现出原本被绘制时的样子。这些血色壁画的出现,刚好是在导流槽机关开启后,算算时间,这个因果关系可以成立。
我们沿着墙壁寻找,果然,在墓室出口不远处便找到了从中心延伸过来的一条导流槽,其与墙壁连接的地方有一个小孔,槽中的水径直流入孔内。
大毛看着墙上的小孔,疑惑道:“要说这些墙变色是因为水,但是矿道里那些个血手印出现时,周围也没有水啊。”
我抬起自己的手掌:“只是猜想,有没有可能,是手心的汗渍。”
我们进入矿道时,因为光照条件有限,所以我和大毛一直扶着右侧墙壁前行。在黑暗幽深的环境下,人难免会产生应激生理反应,出汗是最常见的反应之一。
大毛身宽体胖,平日里手心就爱出汗,和他握手总感觉黏黏糊糊的,在紧张情况下,自然是落汗加倍。
想来,我们来时路经的那段矿道,其中后半段的岩壁上,也被涂满了这种不知名的涂料,当时,他手心的汗浸到墙壁上,那种材料遇到手掌形状的汗液,局部变红,便形成了血色手印在我们眼前显现的效果。
我猜,墓室墙体内应该有水路一直延伸到矿道,兴许我们出去的时候,矿道墙上的壁画也已经完整显现出来了。
听完我的分析,大毛一拍脑袋:“敢情老子是被自己的手印吓了一路?”
我点头道:“这些都是猜测,目前来看,这个墓室的机关从水滴落下开始便已经启动,一直到我们眼前这些巨型壁画。每一步都有前后关联。”
他皱眉:“我有点整不明白这事儿,咱就说墓主人是不是有啥大病?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机关,干毛呢?”
我无奈摇头,
即便猜测出这些机关顺序,但是墓主人为何大费周章的搞这些门道,这就不是靠想能想明白的了。
我提议二人分头看看这些壁画,也许在其中能找到些眉目。
这些壁画绘技精湛,记录的基本上都是人类朝圣神祇的宗教场景。画中的人物雕刻单薄,没有服饰信息,很难看出是什么朝代的记载,但是神祇的体态样貌却是美轮美奂,惟妙惟肖。
从壁画中可以看出,这个族群供奉的神灵颇为奇特,皆为人身兽尾的模样,与外面甬道中的黑石雕塑有几分相近。供奉时,人类由族长带头,全部行大礼跪拜,贡品有猪有羊,神灵高高在上,气势威严。
在中央处的一幅壁画中,一只巨龙盘踞云间,其他壁画中的神灵均在云上跪拜。
这条龙样式古怪,龙爪数量众多,整齐排列在腹部两侧,龙头巨大,龙须如鬃毛一般浓密,面部表情与人类无二。
最下方的人类族长似乎在举行仪式,供奉台上,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蚌。蚌身下压着几个人类,全部是肢体残缺,五脏六腑与蚌身相连,蚌口半开,里面可见一颗巨大的珍珠。
这幅画中的内容,与棺椁中的一幕何其相似。难道这里埋葬的,是古代的一具贡品。我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冲到棺材里将那个大蚌掰开,是不是里面也会出现一枚巨大的珍珠。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大毛突然招呼我:“刘芒,过来看看,这壁画后面好像还有一层。”
我应声前去,见他正指着一处壁画:“这里的壁画刚才掉了一块,漏出来个小洞,我看了半天,里面是绿色的,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后面还一层壁画。”
我顺着那块洞向里面望去,果然,在头顶灯的照射下,里面的岩壁呈现墨绿色的光泽。
我盯着这块墨绿色看了好一会儿,分析道:“难道说,咱们面前这些红色壁画是后来绘上去的,为了将这墓里原来的壁画盖住?”
我俩正琢磨着,突然间,小洞内的那抹墨绿色在头顶灯照射下一闪,便消失了。
我知道很多古墓内的绘制染料只要见到空气就会慢慢挥发,难以保存。但是挥发总有个过程,像这样突然消失的可是从没听过。
我连忙凑近观察,就在我的眼睛快要贴到墙壁上时,眼前的血红色壁画突然破裂,壁画后面,一只苍白的手掌向我径直伸了过来。
我本能的向后急退,却脚下拌蒜,直接倒仰摔在地上,情急之下,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来。
眼前的墙壁已经碎了一大块,头顶灯照射下,看到墙内爬出了一条似人非人的怪物,看不清样子,只有两只墨绿色的瞳孔在头顶灯的照射下幽幽泛光。